既然定了補習歷史知識的地方,蘇若瞳第二天就翹了課,在蘇雪的暗中保護下,獨自一人踏上了四十二街。這個地方她著意讓蘇雪調查了一番,結果與李思思說的大同小異,只是李思思家竟然能跟馮宅搭上線,卻是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了,不說蘇雪又開始挖掘李思思家這個小家的用處,蘇若瞳則是欣喜的閱讀著馮宅連續三年幫助想要比賽的學生補習歷史,無一人失敗的資料,覺得李思思雖然莽撞了些,雖然有點自己的小心思,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情。
這回進入馮宅可謂是一回生二回熟,她與開門的老婆子打了招呼,又在那皮笑肉不笑的中年大媽的引領下,來到了一處閣樓,她為她解釋道:「您請,小姐為您安排的老師已經到了。」
蘇若瞳將這座閣樓從上到下盡收眼底,沒想到馮宅真是個古老的地方,自己選擇了歷史這個專業,以後想必就是跟一些古老的東西打交道了,只是以前她不怎麼愛學習,蘇氏的事又多,加上這一環套一環的動盪,才讓她久久都沒有感覺到。
在內心中感歎一番,她便背著書包踩著咯吱作響的樓梯,走上了閣樓。
上來才發覺,與其說這是座閣樓,不若說是一座。一層二層中,都是排列書籍滿滿噹噹的書架,還有兩三排提供看書的桌椅,讓她想起了學校裡的圖書館,只是這裡比圖書館要小,藏書要多。
第三層的門比第一二層開的都要偏後。她推開門,就聽到了風鈴清脆的聲音,抬頭望去,就見梔子花風鈴層層疊疊的墜在一起。擋在門邊,剛剛就是她推門的動作讓其玲玲作響。
雙眼在四處掃視著,她的手慢慢將門關上。沒了外面的影響。她才嗅到空氣中有一絲清幽的花香,很淡,卻讓人從心裡清亮。
只一眼,她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
「可喜歡?」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在這花香瀰漫的房間,比花香還醉人,比風鈴音還悅耳。就似你在冰雪封誠的冬季,只聽一句,便覺眼前春暖花開。
「諸葛……哲?」蘇若瞳有些怔然,沒想到能在這個地方遇見他,或者說。是沒想到她的老師竟然會是他。
「早上好。」諸葛哲仍然是永不改變的白衣白褲白鞋,坐在窗邊的長椅上側著頭望著窗外,雖是與她說話,卻並沒有回頭。陽光將他的臉和脖子都囊括進來,他的睫毛顫了顫,蘇若瞳才發覺原來他有雙琉璃色的眸子,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純淨至極,就如同他的衣著一般。不染塵埃。
太乾淨了。
乾淨到讓人自慚形穢。
認識他許久,相處許久,這還是她第一次有過這種感覺。不過她也只是愣神了一瞬間,很快就在他對面的長椅上坐定,從小方桌上端起一杯咖啡,抿了一口。滿意的道:「這杯拿鐵不錯。」
「喜歡就好。」諸葛哲白到透明的指尖輕輕敲了敲窗沿的玻璃,發出細微的聲響,他興致盎然的對蘇若瞳說:「你可看到那蝴蝶了?」
「蝴蝶?」蘇若瞳的目光順著他的指尖延展下去,便看到一隻手掌大小的彩色蝴蝶在空中扇動著翅膀,似要向天空飛去,可是無論它如何努力,卻仍然停頓在諸葛哲的窗外,再不能前進一步。
「你可知道它的品種?」
蘇若瞳細細的觀察了一番,雖然她的歷史知識算不上最好,但是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她越是觀察就越是驚喜,最後驚呼道:「是馬來西亞殘蝶?」
諸葛哲的眼珠轉到她的方向,看不出情緒,「眼力還算不錯。」
馬來西亞殘蝶,是世紀之戰將近尾聲時大陸漂移中在原馬來西亞發現的變異蝴蝶,之所以叫殘蝶,是因為它少一隻觸角,少一隻腿,卻擁有美麗的翅膀和劇毒,這還不夠她獲得「殘」這個名號,真正讓它名揚全球的是它的殘忍——喜食腦髓。它用它的美麗誘惑它的天敵,待其實施抓捕時反將其制服,並吸食其腦髓,且它唯一的變異後腿,如螳螂般鋒利,在其食物被吞食殆盡後,便會拿後腿將其屍體大卸八塊,端的是殘忍至極。
諸葛哲在她說出那蝴蝶的名字後就開始觀察她,出乎他的意料,又在預料之中,蘇若瞳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甚至還有小小的興奮和好奇。
他的嘴角勾起,「你不怕嗎?」
怕什麼?她連變種飛天貓都能當寵物養,還會怕一小小的殘蝶?「當然不怕,我膽子很大的。」
「確實夠大。」諸葛哲意味深長的道。這是在那天攀巖驚險事件發生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沒有尷尬,沒有互相提防,就如同普通的朋友一般,好像那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諸葛哲從戒指形狀的空間鈕中拿出薄如蟬翼的一塊晶板,拿手在上面劃了幾道,「這是你幾天要從一樓和二樓書中要找的問題,也是我今天對你佈置的作業,等太陽落山至現在的高度,如果你能讓我滿意,這蝴蝶就是你的。」
他看蘇若瞳二話不說接過晶板,琉璃眼波光流轉,「你看這殘蝶,美則美矣,可是太蠢。你看它現在一定在想,我們是被困在籠中的鳥,它所在的地方才是廣闊的天空。可是它不知道,雖然我們被困於一個地方,可是我們是自由的,而她雖然身處在它最嚮往的地方,卻是真正的被束縛。」
還沒等蘇若瞳想他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諸葛哲就起身往門外走,忽的又回頭問道:「你怎麼不問為什麼是我?」
蘇若瞳頭也未回,「這是馮宅,馮玉給我保證讓我過比賽,至於她找的老師是誰,又有什麼關係?」
諸葛哲微微一笑,不再問,徹底離開。
等到他的腳步聲消失,蘇若瞳才透過玻璃窗,注視著他遠去的背影,再將視線慢慢的移到那綁住馬來西亞殘蝶一條腿的鐵絲,若有所思。
從三樓的窗口可以將半個馮宅一覽無餘,沒想到大門開在那麼逼仄的小巷中,整個宅院的面積竟出乎意料的大。她只掃視了幾遍就失去了興趣,又不指望著來這裡踩點偷東西,記那麼清楚明白又什麼用。
她在心中將諸葛哲最後的那句話繞了幾繞,終究還是聽不出什麼問題,才喝光了咖啡,下樓找書。
待到正午時分,諸葛哲給她留下的幾道題也解決了三道,還有兩個人問題沒有解決。她甚至想偷懶用晶板上全息網,可是諸葛哲恐怕早就預料到了她的舉動,在上面瀏覽了幾頁,還是沒有找到與題目相關的任何知識,她終於死了心,安安生生的開始查書。
「咕嚕嚕」一聲響,蘇若瞳才從書海中冒出頭來,揉了揉肚子,眼睛在三樓四處瞟著哪裡有什麼吃的,一面誹謗諸葛哲也不給自己送飯麼,莫非真要自己下去找食吃?
她從地上坐起來,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塵,可是在這閣樓裡各個房間找吃的。閣樓有五層,前兩層是書,第三層可以稱之為書房,第四層算得上是半個健身房,第五層……
她的手搭在門把手上,看著腳下浮起的灰塵,皺了皺眉。門把手上恨乾淨,可是地上門上卻很髒。
秉著半獵奇半尋食的心態,她擰開門把,將門打開。
「咳咳,」她被開門帶起來的塵土嗆的咳嗽了幾聲,用力揮了揮胳膊把面前的塵土清乾淨,這才看到了屋內的場景。
只一眼,她就似見鬼一般驚愕的睜大了眼睛,無意識張開的嘴巴,再也合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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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這是葬禮的流程,請您批示。」
副官雙手將文件遞給李澤梟,恭敬的說道。
「嗯。」李澤梟接過,將其放在已經摞了半米高的文件上。繼續處理剛才正在進行的事情。
「將軍……」副官見他無動於衷的樣子,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將軍,您打算什麼時候……」
「你們不是已經都給了列好了麼?」李澤梟伸出右手拍了拍剛才接過來的文件道:「我簽個字就可以了。」
「將軍……」副官眼中的擔憂不加掩飾,他不僅僅是李將軍的副官,還是李家的世代家僕,就似蘇氏的管家一般,雖然現在早已沒有了奴隸僕人一說,可是千百年的傳承,又豈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在他眼中,李家存,他生,李家亡,他死。
雖然李家經此大難只剩下了一隻獨苗,可是這只獨苗卻是李家最優秀的,他有理由相信,用不了多久,李家又能崛起並站在與蘇家冉家共同的高度,甚至更上一層樓。
可是這所有的希望都在眼前這個人身上,而這個人……副官面上泛起苦色,皺巴巴著臉可憐兮兮的乞求道:「將軍,下面的人都看著您吶,您好歹……」(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