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向右走三步。」
蘇若瞳踩著十厘米高的鑲滿鑽石的高跟鞋,歪歪扭扭的保持著還算是優雅的站姿,她身著純黑色抹胸連衣裙,光潔細膩的手臂虛托著,如一隻即將飛向藍天的蝴蝶,飛舞著,翩躚著,只是——再一次蹲坐在了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我不行了……」蘇若瞳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常燁,歇一會好不好?」
常燁不語,只是上前伸出手臂從她的腋下穿過,將她整個人環起來像擺正布娃娃一樣支撐著她再次站立,「小姐,後天就是繼任大典了。」
「我知道。」蘇若瞳癱軟的靠著常燁寬厚的胸膛,只覺得疲憊的好似隨時都能睡過去,「我覺得我已經練的差不多了。」
話還未落音,她就「啊」的一聲尖叫,只見常燁猛地將她的身體推了出去,卻在她以為要飛出去摔下來時用手掌緊緊的握住她的手,然後向回一拉——
「小姐有沒有清醒一些?」
「還……還好。」蘇若瞳站直身體,剛才的疲憊感一掃而空。
她可憐巴巴的瞄了眼垂目退在一旁監督的常燁,繼續剛才的舞蹈練習。
那天與趙權尚吃完飯之後,常燁就帶著她回了明珠堡。
後面發生的事情與她所預料的差不多,然而她永遠都無法忘記蘇老爺子看到她時,那悠遠的眼神和嘴角噙著的意味不明的笑,「你比你母親要聰明的多。」
這是蘇老爺子對她的評價,然後他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宣佈了取消繼任大典上的訂婚。「最近搬回來住吧,等大典結束後,你若是還想過你自己的生活,就去吧。只是我為你安排的課程不能鬆懈。」
從此。蘇若瞳就暫時搬回了明珠堡,會一直住到繼任大典結束。
在她緊張的為繼任大典做準備時,她零零散散的聽到了一些消息。如李子鈴現在已經被李家遣送回家,冉沫沫也離開了李家堡,而李澤梟……卻忽然如人間蒸發一般徹底失去了音訊。
不過李家的人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人們已經習慣,到反不以為杵了。
這些年中無論三大世家中有何矛盾,總會在人們的不知不覺中悄無聲息的化解,畢竟三大世家中李家主軍。冉家從政,蘇家掌商。若繼續分流下去,必然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動,問題就出在冉家幾次想要進軍商界,且又想在李家的地盤分一杯羹。這才使得三家的關係微妙了起來。
而如今,冉家在最初商戰之時被蘇氏打壓下來,後來跟李家的聯姻又落了空,如此京城三王就保持了一種奇特的平衡,一如過去的那些年的友好和平。
「小姐,趙家二少爺的電話。」
「不接。」蘇若瞳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道。
自她上次與趙家二少交易一次後,趙權尚就不知吃錯了什麼藥,三天兩頭的往明珠堡跑,在明珠堡被蘇若瞳要準備繼任大典的消息趕出去後。又開始頻繁的跟她打電話。幾乎是一天三次。
打電話不接之後,他又開始了三條語音信息,三條文字信息,一次電話的騷擾模式,且每天的騷擾時間都非常的準時。
蘇若瞳本不耐與他虛以委蛇,開玩笑。上輩子的恩怨還沒跟你扯清楚,你自己還往槍口上撞?
只是鑒於想要消滅敵人首先要麻痺敵人的心態,蘇若瞳忍了又忍,沒有把這個人加入黑名單。
「小姐,今天的信息您要看麼?」
「不看。」
「您最好還是看。」
「嗯?」
常燁將手機遞給她,道:「邵董事來了。」
任由常燁擦掉她臉上流出的汗水,她接過手機看著趙權尚發的那條文字信息。
蘇若瞳隱去內心的煩躁,每次看到趙權尚這既曖昧又歡快的文字信息,她都有種砸手機的衝動,她撇過臉讓手機挪出自己的視線,吩咐常燁:「給他回,謝謝啦!記住,一定加個啦。」
「是。」常燁點頭開了全息在空中寫下回復的信息。
忍吧,再忍忍,忍到這個男人真的會愛上自己,這一招在那本愛情寶典上是怎麼說的?欲擒故縱?
她起身去換衣間換上了家常的休閒裝,心中疑惑,邵建華居然找她來了?要知道這三年來,邵建華是從來未登過這蘇氏的門。
蘇家怎麼可能讓他進門?
不過蘇若瞳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因為與邵建華一同來的,還有邵立誠。
蘇若瞳在會客廳見到了兩個久久未曾見到的,親人。
邵建華依然如當年那般俊雅,只是面上多了些冷光和若有若無的愁緒。
而邵立誠,乍一看之下,蘇若瞳還以為她看到了李澤梟。
一身筆挺的軍裝,坐的端正筆直,無論是衣物的褶皺還是手腳放置的位置都是一絲不苟,她慢慢推開門,就像是推開了自己一種一直封印起來的大門,心中複雜,還是喊了一聲:「哥哥!」
「小瞳!」邵立誠的眼眸一亮,立即起身就要迎上來,只是走了兩步就像撞上了一堵牆一樣快速的收回了腳步,繼而又如剛剛那樣坐在了座椅上。
「哥,」蘇若瞳像是沒有看到他的躊躇一樣,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邊,笑的眼角彎成了月牙,「哥哥,你不想小瞳麼?」
「想,當然想。」邵立誠扭頭用目光將她的全身掃視了一遍,禁不住握住她的手,傻笑道:「長大了些。」說完這句話,留戀的看了她一眼,就立刻垂下頭恢復了坐姿。
氣氛有些尷尬。
常燁將托盤上新泡的茶分佈在三人面前,後退著出了會客廳。
這個廳堂內,就只剩下了三個人。
安靜的落針可聞。
最後,還是邵建華終於不能老神在在的穩住,說道:「小瞳啊,不知你的繼任大典是什麼時候?這可以說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我和你哥哥也得為你撐撐腰,捧捧場。」
蘇若瞳冷眼瞧著他的表情,心中嘲諷,不用她動手,蘇老爺子就已經讓邵氏敗落了下來,這次連她繼任大典的請柬也是不可能得到。
他咳嗽了一聲,面上極為不自在,卻一直板著臉,「雖然說你母親去了,但是我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這三年來放任你太多,只是為了這繼任蘇氏的事情把你交給了你外公管教,如今繼任大典很快就會結束,你就回家吧。」
蘇若瞳只冷冷的聽著他的話,卻是不再發一言。
邵立誠在邵建華的逼視下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張開嘴說的卻是:「小瞳,不知你要去哪個大學?哥哥送你去,你長大了,也沒有什麼朋友,有空哥帶你出去玩,」他笑著摸了摸她順滑的頭髮,「怎麼你的頭髮跟以往的不太一樣?這些年是哥哥的錯,如今哥哥從軍隊立退伍下來,會繼續念大學,就可以陪小瞳了。」
一句你的頭髮與以往的不一樣,就讓蘇若瞳的眼中不可遏制的起了水霧,她回到蘇家後就將形象改成了原來的樣子,只是拉直的長髮再怎麼相像也不可能回到她本來的卷髮了,而這個不同,卻只有常燁和邵立誠能看出來,甚至蘇老爺子,也是沒有發現的。
她繃不住臉,含著淚對他展顏一笑,道:「好。」
她的笑,璀璨如夏光。
邵立誠的心也跟著溫暖起來,母親死後他就選擇了參軍,這些年苦了些,累了些,可是他也想明白了,就算父親跟妹妹的關係不好,她也是自己唯一的妹妹。想著自己年少時的渾渾噩噩,也不由暗自後悔和反省,父親也老了,他要接手一些權力同大伯他們爭,就要更努力一些。
見邵立誠並沒有如他要求的那樣說話,邵建華只覺得胸中積鬱著的悶氣將幾欲讓他爆發。
蘇瑗的死,他並不後悔。
當年蘇瑗在時,他無論做什麼都一帆風順,他年少有為,不僅自己的公司蒸蒸日上,又摘了商界最嬌嫩的一朵花,誰見了他不是崇拜仰慕?可是自從蘇瑗死後,曾經對他巴結奉承的人幾乎漸漸消失,剩餘的,就只有那種不屑和鄙夷的眼光,而他的公司卻也不知為何出了狀況,竟然不小心讓邵家家族插了手!
蘇瑗活著,讓他不開心,蘇瑗死後,居然又毀了他的事業!這些都是蘇瑗的錯,都是她的錯!
他連帶著看蘇若瞳的眼神都帶了恨意,這張臉,跟那個女人何其相像,只要有這個相貌在,他就不會有好日子過。
邵建華完全的忘記了,是誰幫助他有了曾經那輝煌的事業,又是誰在暗地裡不忿於蘇氏女婿的身份。
如今的潦倒,如今的落魄,被他全部記在了蘇氏這筆賬上,要不是邵氏的產業最近運轉的實在困難,他怎麼可能來這個該死的地方,見那個女人生的女兒?
他恨!以前有多愛,如今就有多恨!(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