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瞳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進來的人,驚呼出聲。
「小瞳醒了?」來人將袋子放在病床的床頭櫃上,溫和的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心疼的用手指擦去她眼角滲出的淚珠,「可是疼的厲害?乖,哥哥給你買了你最喜歡吃的橙子。」
哥哥邵立誠的手指微涼,劃過她溫熱的臉頰,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安寧起來。
蘇若瞳呆呆的看著哥哥剝開鮮黃的橙子皮,腦海裡還回不過味兒來,這是哥哥?我是在做夢嗎?
「傻呆呆的,想什麼呢?」邵立誠將剝開四分之一皮的橙子遞給她,這個妹妹吃橙子喜歡拿著咬著吃,不喜歡切成一瓣一瓣的,還美名其曰不忍心看橙子被分屍。喜歡各種各樣漂亮的衣服,這衣服也包括包裝,送她東西必須得是精美的包裝,連水果也不例外。
蘇若瞳接過橙子,愣愣的咬了一口,淚水就啪嗒啪嗒的往衣領上砸,二十二歲那年,她被人陷害殺人,哥哥替她頂罪最後被執行死刑,以後就再也沒有人知道她各種奇怪的小習慣,而這橙子,再也沒有人理所當然的剝開給她吃。
「怎麼又哭了?」邵立誠無奈的拿出紙巾去擦妹妹臉上衣服上的淚珠,這個妹妹乖巧可愛,就是被家人保護的太好,一丁點小事就愛掉金豆子。
「哥哥,你是哥哥嗎?」蘇若瞳希冀的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問。
「你這丫頭又犯什麼傻,我不是你哥哥,誰能是你哥哥?不會發燒吧?」說著,一隻手掌覆上她的額頭。
微涼的手掌觸在蘇若瞳的額頭上,她甚至能感覺出手掌上粗糙的紋理,用手臂使勁兒支撐起身體,感受著從胳膊傳來的疼痛,那麼真實,這不是夢!
明明心裡激動的無以復加,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她掙扎著撲向邵立誠,完好的右手臂緊緊的摟著他,似乎怕這個人忽然間消失不見,於是死死的抓住,再也不放開。
邵立誠被蘇若瞳嚇了一跳,反手抱住她肉嘟嘟的身子,低頭見她嗚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疑惑,只得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以示安慰。
良久,蘇若瞳才從邵立誠的懷裡起來,止住哭泣,卻仍然低著頭,不好意思看他。她心中有著萬千疑惑,卻不敢張口,如果她說哥哥其實早已經死了,這裡的哥哥會不會像童話故事中那樣消散?
邵立誠對這個小淚包向來沒辦法,扶著她躺下,輕輕的把她受傷的左手放進被子裡,這才溫柔的問她,「手臂很疼是不是?姍姍剛說要過來,是不是她又惹你生氣了?」
邵立姍!
蘇若瞳整個人顫抖了一下,見妹妹如此,邵立誠的眸中的疼惜更甚,都說小瞳驕縱,姍姍乖巧,但是在他看來,小瞳才是女孩子的真性情。只是小瞳被寵壞了,才讓人覺得每次都是她的錯。
蘇若瞳調整了下心緒,眼光掃過整個病房,這才發覺這個房間有些熟悉,似乎……似乎是她十六歲那年出車禍住進來的?因為她整整住了一年,所以對這個病房的記憶格外的清晰。
再看看自己,肉嘟嘟的手上五個旋兒深深的,手腕圓潤,捏了捏腰,一把嫩肉。
這是十六歲的自己。
不是二十五歲時,那個瘦瘦小小,懦弱露怯,上不得檯面的自己。
面前的是十九歲的邵立誠,剛上國政第一軍校,前途坦蕩,英姿勃發,整個人散發著陽光和生生不息的味道。
而不是那個身陷囹圄,皸裂的手指握著鐵框,被打的鼻青臉腫還要笑著對自己說沒事的哥哥。
「哥……」
蘇若瞳帶著鼻音糯糯喊道,握住邵立誠因常年練武而骨節粗大的手,「哥,媽媽的生日宴會怎麼樣了?都是我不好……」
「不是你的錯,」邵立誠截斷蘇若瞳的話,「趙家既然要給咱家添堵,不論是不是你都會這樣,不要因為不相干的人難受,啊。」
蘇若瞳溫順的點點頭,面上不顯,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猜對了……現在是她十六歲的時候,因為大鬧媽媽的生日宴會被爸爸打了一巴掌,衝動之下跑出別墅而出了車禍,車禍並不嚴重,她躲得快,只是左臂骨折,卻在這個病房住了整整一年。
而她住了一年的原因……蘇若瞳嘴唇緊緊的抿了起來。
她有些癡癡的看著邵立誠,看他深邃的棕色眼眸,看他高挺的鼻樑上滲出的細細密密的汗珠,看他寵溺的對著自己溫柔的微笑,這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啊!
邵立誠昂首迎向她的目光,孩子氣的挺了挺胸脯,「怎麼,又被你哥哥的英俊瀟灑給迷住了?」
蘇若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角還閃著淚花,這就是她的哥哥,外人看起來既剛硬又憨厚,但為了哄她開心,各種各樣的囧招都肯用。
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十六歲那年。這時候什麼都沒有發生,媽媽沒有死,哥哥還在,外公也沒有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失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這是真的,她真的重生了,她可以重新走過自己的人生,她再也不要活在別人營造的玻璃房中,連死亡都被別人所掌控。一切,都可以重來……
「你看,這樣笑起來多美。」邵立誠刮刮她的鼻子,也笑了起來。
「對了,姍姍剛走嗎?我怎麼沒看到她?」
邵立姍剛剛來過了麼?蘇若瞳一愣,她拚命回憶自己十六歲那年的記憶,可是記憶那麼久遠,這些細節哪裡能記得那麼清。
她含含糊糊的「唔」了一聲,就算矇混過去。
可是邵立誠卻沒打算讓她矇混過關,他扳過妹妹的肩膀,讓她直視著他的眼睛。有些沒來由的生氣和失落,「小瞳,你真的為了那個叫鄭嚴的什麼都不顧了嗎?」
啥??蘇若瞳看著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哥哥,傻在了當地。
鄭嚴?鄭嚴是誰?她低著頭苦苦思索。
見她不語,邵立誠以為這是妹妹不好意思的默認,更為生氣。
語重心長的說,「小瞳啊,我知道你這個年齡的女孩子都喜歡帥哥,可是你看哥哥也很帥不是?喜歡哥哥多好啊,幹嗎要喜歡那紅毛小流氓?」
紅毛?小流氓?
她決定裝傻,「哥,你說什麼呢,我怎麼不記得我認識一個叫鄭嚴的人啊。」
「你不認識麼?」邵立誠詫異,「姍姍說是他把你送到醫院的,你們難道不是有約麼?」
蘇若瞳如遭雷擊。
記憶如潮水般向她洶湧而來,她也終於清清楚楚的想起了十六歲那年發生的所有事,她的莫須有的早戀事件,就是這場噩夢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