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震東、何嵐和程陌安如約來到位於市中心的一處私房菜餐廳。這裡作為b市的風景名勝區,通常往來的遊客都回到此來品嚐地道的美好菜色。
而現在,這個餐廳被人包下了。門口站了兩個猶如門神的黑衣男子,有的遊客試探的想要進入時,都被攔了下來。
帶著自己的保鏢的走進了餐廳,裡面很空,正中央的大圓桌上還沒有上菜,只有男人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悠閒的品茗。擺在他面前的煙灰缸裡,已經有了三四個煙蒂。
「坐。媲」
三人在他對面坐下,圓桌是可以供二十人用餐的大桌,他們坐在對面,與戮天刑保持距離。
「你找我們有什麼事?」程陌安謝絕了服務生的斟茶倒水,直接進入主題。
而戮天刑微微一笑,對服務生使了個眼色,立刻,諾大的餐廳裡只剩下他們四人。阮震東警惕的掃過幾個出入口,他們的保鏢都留在了外面,雖然說是說只是單獨談話,但是不排除,戮天刑會使什麼陰謀詭計。
修長的手指拿起放在桌邊的一疊文件,戮天刑朝著他們丟了過去,何嵐站起身來,將丟在轉台上的文件拿了過來。
三份文件分別寫了三個人的名字。
「這是什麼?」她問道,還是將文件分發給了阮震東和程陌安。
「你們每個人不為人知的一面。」戮天刑再度取了香煙,叼在唇上點燃,噴吐出一口煙霧,「你們現在都是光鮮亮麗的人,也算洗心革面了,有一些過去的醜事,比如阮震東被判死刑,程陌安當打手的時候販賣過毒品,何嵐當歌女的同時還陪酒。這些事,肯定不會想被別人知道。」
「戮天刑!!你自己做過的醜事你覺得你少了嗎?你不比我們乾淨得到什麼地方去!!」阮震東一拍桌子跳了起來。
「問題是我有你們的證據,包括小輝的死。而你們沒有我的證據。空口無憑,這個道理阮震東你還不懂嗎?」
的確,他們沒有關於戮天刑做的那些事的任何證據。
程陌安忍著怒氣,拉著阮震東坐下:「你想怎麼樣?」
「明哲保身。」男人淡淡笑時,灰白的煙霧從唇齒間溢出,當煙氣吐盡,他突然收起了笑臉,以再認真不過的陰霾語氣說道,「顧盼心是我的,我不喜歡看到她為了你們的破事傷心費神,我要你們從此遠離她。」
「做不到!!」阮震東再度跳起來,「你想都別想!!」
冷厲劃過灰瞳,他的眼神猶如刀鋒,犀利而冰冷,彷彿下一瞬間他就會要阮震東的命,「聽著,我要你們身敗名裂,生不如死,易如反掌,我不這麼做,反而將這些東西,包括小輝死的證據全部交給你們,是在放你們活路,阮震東,你最好少給我意氣用事這套。」
「你想對她做什麼!!?」
「那是我和她的事。」
「你!!」阮震東咬牙切齒。
「戮天刑。」程陌安在拔劍弩張時,徐緩的開口,「對於小輝的死,你不再追究了嗎?」
他沉默兩秒:「你們也最好識時務。」
「條件是我們從此離心心遠遠的?」
「沒錯。」
「可以請問你理由嗎?」
「可笑。」
「我們只是很關心她。不想她有事。」
「關心?」他呵了一聲冷嘲,冷凝的目光一一掃過三人,「就是打著這個旗號,藉著有恩於她,將她陷入左右為難的地步,這個與其說是關心,不如說是你們的虛偽。」
戮天刑吸了一口氣,冷看滿臉怒色的三人,用香煙的煙頭指著何嵐,徐緩道:「你。你關心她,就是以前每次有事讓她為你跑場子,還是做出為她好的模樣,阻止她和我在一起?亦或者是,只要用你的男人威脅你一下,你就馬上背叛她?」
何嵐臉色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煙頭再轉,指著程陌安:「你,你的關心就是利用你照顧她的契機,一邊說喜歡她,一邊和何嵐私通?少來了,程陌安,你的心裡想什麼我再清楚不過了,你一而再,再而三阻止她戀愛的權利,不管是和我,還是和阮震東,就是現在,你也不過氣不過而已,你氣不過,她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所以,你現在是巴不得我和阮震東來個你死我活,不是嗎?」
「不是!!」程陌安臉色大變,矢口否認。而阮震東狐疑的看著他。
「不是?」戮天刑冷笑,「你為她做過什麼?除了到水庫救她,除了她跳樓救她,你還做了什麼?你和何嵐救了她兩次,這份恩情才使得她信任你們,你們以為她沒有對你做過什麼嗎?我告訴你們,第一次,你被阮震東抓了,是她來救我,我給阮震東電話,他才放了你,這個你可以問阮震東。第二次,是她為了保護你們,和我簽下協議字據,只為了你們的安全,第三次,就算你們害死了小輝,她寧可折騰我,寧可讓我折騰她,也要我放了你。你有今天拜誰所賜,拜她所賜!少給我不知好歹了!」
程陌安怔住,他看向阮震東,阮震東點了點頭。
而戮天刑再度看向阮震東,「至於你,東子,多餘的話我不說了,就憑你一邊說什麼喜歡她,要救她,一邊和顏未在一起,你就可以死一萬次了!你們三個,為她做的事到底有幾分是關心,幾分是利己你們自己清楚。少給我來什麼關心她了,如果你們真的關心她,你們有多少次的機會可以將她從我身邊救走?給何嵐和程陌安協議的時候,為什麼你們寧可拿著有三十噸黃金的協議走,也不帶走她?嗯?我帶她到北京的時候,阮震東你不是沒有機會,為什麼你就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我拉走?嗯?你們關心她,你們最關心的人不過是自己!還一副為她著想的道貌岸然,簡直是可笑至極。」
「那你呢?你又對她好過嗎?有嗎!?」
「我?只要我要,不管是事我都不會放手,是我的就是我的,沒有人能阻止!沒有機會我就會創造機會,我絕對不會坐以待斃。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時間裡,你們全部都坐壁上觀,其實在她被迫嫁給我的那段時間裡,她的痛苦是你們一手造成的,你們把她推給我,讓我折磨她,從而凸顯你們的仁義和善良,不是嗎!?」
「不是!!」
「你他媽的胡扯!!」
「我胡扯嗎?」戮天刑的冷笑更深,「在她和我安穩過日子的時候,總是你們開始藉機找事,什麼要幫她,什麼不想看到她痛苦?那你們就該在她被我折磨的死去活來的時候來拯救她啊!為什麼總是在我們兩個開始接受對方,開始我們兩個的日子時,像鬼魅一般的慫恿她!?」
三人啞口無言。
「她看不清楚你們本來的面目,遺憾的是我不是她,我看的比誰都清楚。人就是自私的動物,偏偏好在偽裝出道德高尚的模樣,全他媽的是虛情假意!!你們就是見不得她好,見不得她和我在一起,見不得她有半天的安生日子!」
「戮天刑,你少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阮震東再也忍不住,衝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領,雙眼充血,「她被你送人,她從樓上跳下來的時候,你在哪裡?你就在她面前,你也見死不救!她想要和我在一起,你處心積慮的破壞!她想要自由,你就偏偏讓她懷孕!你以為你是個好人嗎?」
面對怒紅的雙眸的阮震東,戮天刑伸手,撥掉了他的手指,「所以,現在,我要和她好好的過我們的日子。過去的一切,你們的一切,全部一筆勾銷。她想要和我在一起,如果你們真的關心她,或者對於小輝的死有那麼一絲的愧疚,就拿走這些證據,從此以後不要再出現我和她的生活裡。讓過去的全部過去,讓她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不要永遠都沉浸在你們和我之間左右為難!」
能說什麼呢?
程陌安低頭:「我答應你。」
何嵐附和道:「我也答應你。」
阮震東不屈,程陌安對他說:「你已經有了顏未了,現在這樣是最好的結局。」
在程陌安固執的眼神中,阮震東終於點頭。
三人拿走了一切的證據,在臨出門前,一道冰冷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看,這就是你們的關心。」
同時停下腳步,同時看向站到古典窗邊的男人,三人眼裡都有疑問。
只見戮天刑彈彈了香煙,唇痕嗤笑:「給你們一個合理的理由,就可以如此輕易的背叛出賣她。呵,你們真是關心她的好朋友啊。」
「你是什麼意思!?」
「說到底,你們也不過是利用她在我身上撈利益罷了。」他優雅的轉身,攤開兩手,背景一片空曠,有些令人發寒,「從一開始,從見面到現在,你們都沒有問過我,她在哪裡。」
「你!!」
「她在哪裡!?」阮震東說罷就要衝過來。
「現在問太晚了。」戮天刑在阮震東要衝過來時,彈了一個響指,數個手持槍械的黑衣人將三個人團團圍住,「應該看清楚你們對她所謂的關心,不過完全是基於自身利益的最大化,用她來要挾我罷了。你們,從來沒有真正的考慮過她。」
「……」
「放心,我不會對你們做什麼。只不過是讓你們看清楚,你們到底有多虛偽,多自私而已。」他仰了仰下巴,包圍他們三人的黑衣人讓開了一條道路,大門就在眼前。
程陌安拉著阮震東走了兩步,停下了腳步,「你會善待她嗎?」
「多事。」
男人轉身,唇邊泛起勝利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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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風吹動了窗邊的風鈴,清脆悅耳的聲音把盼心從睡夢中喚醒。那是他賣的,在她被阮震東他們帶走以後。
他說為了讓房間裡有點生氣,有點聲音,這樣才不那麼寂寞。
他說風鈴的聲音很響她,輕輕的細細的脆脆的。
她望著身邊的男人,內心有一點點的小幸福像溫泉一樣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著粉色的泡泡。
她用手隔空偷偷的描繪著男人的唇線,一抹微笑,在盼心的唇邊慢慢綻放。這個人是你嗎?男人。
她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在愛人身邊醒來,也曾經因為他的反覆無常而斷了這樣的念想,而現在這個人就靜靜的躺在床上,略帶微笑的嘴角,說明他昨天做了一個好夢。待在他身邊的無數個日日夜夜,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早晨這樣讓她覺得溫暖安心,而這份溫暖安心,是他帶給她的。
第一縷陽光穿透窗簾的時候,男人睜開了眼,夢中的記憶雖然模糊不清,但是誠然是好夢無疑。習慣性的伸手想攬住盼心,卻摟了個空。
男人迷茫的起身,伸了個懶腰離開了臥室。
幽暗的長廊過後,他走下樓梯,忽然聞到一絲馨香的氣息,疑惑的循著香味,一路來到了廚房。
男人看到了盼心正在廚房忙碌的身影。陽光為她穿上了一層金色的衣衫,而她的額頭上,因為水蒸氣的緣故,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她正在專心致志的將小黃瓜切成薄薄的小片,神情認真的就像是在雕刻世界上最複雜的花朵。
看著眼前的一切,他覺得內心很是平靜,溫暖像是一條條小小的絲線,纏繞著他的全身,令他感覺到無比的暢快,他忽然希望時間過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最好就停止在這一秒不要再流動。生命悠長,歲月靜好也不過如此吧!
默默的走到盼心身後,男人抱住了盼心的腰,將頭輕輕的枕在了她的肩頭。此時說什麼都是多餘,只有用心,去感受她帶來的溫暖和安寧。
被男人環住的盼心渾身一僵,一絲紅潮爬上了她的臉頰,她嗔怪道:「討厭,你在外面等著,不要在這裡動手動腳妨礙我做飯。」
做飯比他還重要嗎!?
他蹙了眉頭,他覺得在廚房也好,什麼地方也好,和她親暱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不喜歡抱她的時候被打斷,不管什麼原因。
他感覺到自己的火氣又上來了,趕緊鬆開手,他不想破壞這份和平,他已經放棄了為小輝報仇的念頭。既然如此,他就絕不能再允許自己親手破壞掉。
就算,他現在很想發火!
男人離開廚房,坐在了餐廳的椅子上。
「喏,豬肝薏米粥。」盼心端上來的早餐,打斷了男人的思緒,簡單的四個小菜,配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頭一次令男人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男人微微仲愣,他剛才的暴躁,彷彿都是多餘的,這一刻,她的笑顏近在咫尺。
「不喝等下就冷了,我可不會給你再熱的。」盼心被注視的有些難為情,眸光閃爍起來,躲著他的視線。
男人嘴角揚起一抹邪笑,最終伸出手,拿起了銀質的湯匙,盛起碗中那顏色深沉的薏米粥。
「很好喝。」男人舀了一勺粥放入口中後如是說,溫暖的感覺從口中傳遍了全身,剛剛因為她的話而憤怒狂暴的心,也被溫暖,心中溢出滿滿的幸福。
他的縱橫世界的天之驕子,但是從來沒有過如此的滿足感,任誰都無法想像,他的幸福是來自於她手中的一碗粥。
聽得男人這麼說,盼心忽然覺得有些手足無措,頭更加的低垂,喜悅漾上她的嘴角,她喜歡這種平靜,喜歡撐著下巴看他吃飯的樣子,喜歡的不得了。
這微妙的氣氛,溫暖的兩個人的心。
男人看著低頭微笑的盼心,眼角眉梢都是小女人的嬌態,內心有幾分感慨,他有多久沒有看到過盼心的笑容了?心中低歎著,卻也不禁因為她的幸福,而感覺到一絲暖意。
陽關透過窗戶撒在餐桌旁的兩人身上,暖暖的陽光下面,跳動的是兩顆溫暖的心,男人喝完了自己碗中的粥後,拿過了盼心的碗,把她碗內的粥也喝了個精光。
看著男人對自己用過的餐具毫不避諱,盼心的臉慢慢的紅了起來,他的笑容裡殘留著一絲溫暖,和暖的像是三月裡的春風。
「心兒,我找過他們三個人了。在你睡覺的時候,和他們談過了。」酒足飯飽後,他在遲疑了片刻後,說出了他趁她睡著了去做的事,他想她一定會高興的。
「誒?」她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
「我告訴他們,我不會找他們的麻煩,過去的事一筆勾銷,不過同樣的,我也不想他們來找我們的麻煩,不希望他們再和你有任何的聯繫。他們同意了,你呢?能做到嗎?」他把姿態放的很低,用暗啞的聲音輕聲問道。
顧盼心開心極了,在他說了一筆購銷的時候,她簡直是開心的連眼淚都要掉出來,後面的話,她幾乎都沒有聽進去,她只知道,這個男人為了願意將過去的事一筆勾銷:「我,我這先去給他們打電話。」
太好了,太好了,何嵐他們一定會很開心,從此,大家都可以過屬於自己的生活了,可以和睦相處了。
開心得過頭的顧盼心,現在只想要和何嵐分享這份喜悅。
然而,這卻讓男人怒火中燒,他失去耐性,也失去他的溫柔,更失去了他的承諾:「你敢給他們打電話,我現在就宰了他們三個!」
她竟然不相信他!她應該相信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而不是在他詢問她的時候,她一邊點頭一邊要去給他們打電話!!
他原本降下去的火氣幾乎是因為她的一句話就升騰了起來,他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她還有什麼不滿的。
她雀躍著起身的動作,被他的話像是一桶冷水般的澆了下來,僵在原地,不敢動彈分毫,她有些詫異的冷了兩度聲音,問道:「為什麼不准我給他們打電話?」
難道他是在騙她?他騙她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難道這一次也是在騙她?
又是一次謊言?一次欺騙她利用她的謊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