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弈不明白,自己為何在這個場合想到這些,想到的第一個是普智當初對他和慧義說:「黃天問此人絕非泛泛之輩,城府極深。若日後你們二人還有機會和他打交道,一定要謹慎小心。」第二個是他救援黃泉派,黃泉派叛徒黃升臨死前說的話:「你如此為黃泉派出力,不知道日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而最後則是與黃天問本為同門,如今的地藏派掌門人樊白翁對他的警示:「有一句話我還是不得不說,小心黃天問。」
這三個人之間互相並無關聯,卻都提醒弓弈要小心黃天問,那麼到底黃天問做過了什麼,隨即他又想到了那個可愛的黃秋蝶,若是真的有一天,他真的要與黃天問生死相向,那又置那個天真爛漫的小蝶於何地。想到此處,弓弈的腦門沁出了冷汗,竟然感到深深的恐懼。
「賢侄,你怎麼了?」蒲威感覺到弓弈有些不對勁,急忙問道。
弓弈這才清醒,緩緩道:「晚輩適才聽到洪荒老祖二十歲就達到了真武之境,而晚輩不過是依靠一番千載難逢的機遇才能進階此道,這簡直是天差地別,因此對洪荒老祖生出了敬畏之情,不禁冷汗涔涔。」
弓弈的話讓人半信半疑,但卻也沒人願意在這一點上深究。只是黃天問卻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臉上一抹陰霾一掃而過。
幾人是第一批上山的客人,距離普智所擺的大宴還有五天,次日,先是商家家主商誠和自己的女兒商紫伊前來,弓弈急忙行禮:「孩兒拜見外公,母親。」
「哈哈,我就說我的外孫不會輕易死去的。」商誠大笑道,而商紫伊則是將弓弈帶到一邊,打探他的近來情況,忍不住落淚。儘管這些天,弓弈大鬧李家,誅殺李家三長老,而後大長老出去追擊,後又重傷回返,最後不治而亡的消息已經傳遍中州。但此刻商紫伊聽到自己的兒子親口敘述,還是覺得心驚不已。
又過了一天,司馬家族族長司馬耀和夏侯家族族長夏侯成一起到達,眾人免不得寒暄幾句,兩人對於弓弈的進步更是嘖嘖稱奇,而司馬耀看到弓弈後,不禁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兒子司馬德超,心中難免有些傷感,弓弈勸慰了幾句後,也不知說什麼好。
而虎族族長和秦玲兒則是在最後一天到來,他們路途遙遠,又因為秦玲兒修為所限,所以來的最晚。
各人見禮已畢,弓弈忍不住來到秦玲兒的面前,拉起她的手道:「玲兒,這些天你還好嗎?」
秦玲兒眼淚在眼圈中打轉,但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哭泣,畢竟此刻的她身份不同,秦家家主的身份讓她不能在眾人面前盡情的發洩情緒,看著弓弈道:「只要你沒事,我就很好。」
弓弈雙手將她摟在懷裡,語聲堅定的說道:「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誰欺負你了。」
「李老三真的被你殺了?」秦玲兒詢問道。
「不錯,他該死。」對於殺死此人,弓弈從來都未後悔,若有實力,他希望連李家一併剷除。
「那你現在的修為?」秦玲兒的眼中流露出詫異之色。
在心愛的人面前,弓弈不無驕傲的說道:「真武。」這兩個字一出口,讓秦玲兒呆愣半晌,良久,她微笑道:「我父親果然沒有看錯人。」
「弓弈,這位就是秦姑娘了吧,怎麼不給母親引見引見。」商紫伊略微有些嗔怪的聲音傳來,隨後她的目光投在了秦玲兒的身上。
「玲兒,這是我母親。」
「拜見伯母。」秦玲兒行禮道。
商紫伊點頭道:「好,玲兒你放心,我們商家一定竭盡全力幫你。」
這時,普智大師朗聲道:「各位江湖同道,今日眾位賞臉,來到敝處,本宗也是小有準備,還請各位移駕後院,共進膳食。」
眾人聽罷,紛紛向著後院行去。
禪宗後院之中極其寬敞,此刻一個大圓桌擺在當中,眾人分賓主坐定,此刻坐在這裡的,除了商紫伊,弓弈這對母子,其餘都是一門首腦。但弓弈當初為了聯盟牽線搭橋,功不可沒,因此並未有人會生出反感。
見眾人坐定,普智大師緩緩道:「出家人粗茶淡飯,還望眾位不要嫌棄,怠慢之處,敬請諒解。」眾人聽罷,連道客氣。
正在這時,山下傳來一陣大笑聲,聲音由遠及近,連綿不絕。
普智今天在宗門設宴,竟然有人在他神功大成之時攪局,這是**裸的挑釁,普智又怎會善罷甘休。
「阿彌陀佛」普智喊了一聲佛號,不見他如何用勁,在座之人只覺得在一瞬間,佛家禪音遍佈山門,將那狂笑之聲完全蓋過。看見普智如此輕描淡寫就破解了對方的囂張氣焰,眾人互望一眼,都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一絲敬畏,暗讚聖武之境果然遠非真武可以比擬。
天空中的聲音驟然停止,只見九人聯袂而至。中間之人一襲紅袍,拱手道:「傲劍聯盟盟主姜勝,與盟中各位同道前來給普智大師道賀。」
眾人定睛一看,不免心中一驚,這九人除了一人外,其餘八人都是傲劍聯盟中各大勢力的首領,而至於那個面生之人,想來應該是金翅大鵬族的高手,此人的修為竟也不在其餘八人之下。
「阿彌陀佛」普智緩緩站起道:「姜盟主等各位高人前來,老衲有失遠迎,望豈恕罪。」
「恕罪倒是不用,我想問問,究竟是你們之中何人殺了我的大兒子?」滿亭台一臉怒容的問道。
席間一人忽的站起,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連自己兒子都保不住的滿家家主,實話告訴你,你兒子是我殺的,你待怎樣?」
「果然是你!」滿亭台在得知弓弈大鬧李家,並將李家高武巔峰的三長老輕易擊殺後,就已經懷疑到弓弈的頭上,此刻見弓弈承認,大喝道:「弓弈,聽說你晉陞到了真武之境,難道你不知道真武強者施行暗殺會被眾人唾罵的嗎?」
弓弈剛要反駁,卻聽李家家主李翼說道:「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的野孩子,他怎麼會懂這些。」他這一句話不單罵了弓弈,連商家也牽扯在內。也不知道是否有意為之。
但不管李翼是怎麼想的,商誠又豈會假作未聞,騰的站起,罵道:「李家主,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不管怎樣,有兒子總要比沒兒子好。」
商誠的話明顯是說李翼的兒子已經被殺了,可是卻同時戳中了滿亭台的心事。兩人登時大怒,就要上前動手。
但這時,普智卻是將目光轉向周家家主周劍心,冷聲道:「周家主,當初你買通暗劍聯盟刺殺小徒,這筆賬是否也要在今天清算呢?」
儘管傲劍聯盟一方有備而來,但被普智的目光盯上,周劍心還是感覺到渾身不自在,但他表面上卻不能示弱,哼了一聲道:「你徒弟殺我族人在先,這筆賬你不找我,我還要找你呢?」
「各有各帳,唐某也來算算」唐家家主唐鴻淵說道:「蒲族長,我唐家的傑出弟子唐堂應該是死於你手吧,你是否要在今日給唐某一個交代?」
蒲威眉頭一皺,不知道他說的唐堂是什麼人,與弓弈對視一眼後,轉瞬明白,原來就是當初在菩提族結界外,帶人圍殺趙維揚的那小子,想到此處,微微一笑,起身道:「唐家主想怎麼算,蒲某隨時奉陪。」
一時之間,在禪宗山門的後院,各個勢力將以往的一些恩怨紛紛道出,一個個也是越說越氣,正在眾人有些壓抑不住心中怒氣,想要動手的時候。普智又一次吟誦了一聲佛號,同樣的,他的聲音再一次蓋過了場面上的嘈雜。隨後他雙眼之中精光湛湛,看向傲劍聯盟眾人道:「今日老衲因何大擺筵席,想必各位也不是不知,你們在今天來我山門挑釁,是否想要一探老衲進階後的功夫,若是如此,老衲絕不藏拙,只是不知幾位誰先出手?」
普智的話聲音不大,但卻如一柄巨錘一般狠狠的轟擊在對方的心上,開玩笑,哪個真武境界的人敢挑戰聖武強者,那和上廁所打燈籠——找死有何區別。幾人中除了姜勝都是心中忐忑,他們受姜勝邀請,之所以膽敢來犯,是因為姜勝說過要給斬邪聯盟一個驚喜。可是此時此刻那個驚喜並未出現,在眾人的眼中,只看到普智身上那無可匹敵的氣勢。況且在這禪宗之中,還隱藏著一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和尚,那就更非他們能夠與之匹敵的了。
這個時候,姜勝猛然爆發出一陣笑聲,隨後大聲道:「普智大師說笑了,我等這點微末本領,怎敢在您這等聖僧面前賣弄,既然大師有此雅興,那姜某自會找一位與大師能夠匹敵的人物。」說道此處,姜勝一聲清嘯遠遠傳出,似乎在召喚著什麼高手。
斬邪聯盟中眾人心中同時一凜,看向姜勝的眼神也是有些疑惑,不知道此人為了今日到底做了多少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