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上,本來zhan有很明顯優勢的溫德雷斯軍正在逐步的被蠶食,而本應投入戰團的溫德雷斯狂獅軍團卻遲遲沒有到來。原因無他,本就土地貧瘠的高地王國實在拿不出足夠的物資以供這支四萬之眾的軍隊投入戰鬥,少得可憐的戰爭物資僅僅是供給已經在前線的部隊都有些捉襟見肘,又拿什麼給將要出征的部隊!
一直留在王都古蘭特的狂獅軍團雖說是養精蓄銳,其實是在到處拉關係、看人臉色,軍團中幾位老道的參謀整日四處拜訪那些掌握實權的大臣,冀望於從他們口中討要到一點點物資,就連本來以脾氣火爆著稱的狂獅統領猛將巴雷克,也只能一聲不吭地把自己藏在軍營裡,當初和獅鷲軍團同時集結到王都的狂獅軍團就這樣數日子。終於在這個冬季的末尾,由於索多姆附屬兵團的消亡,前線富裕出來一部分物資,狂獅軍團的先鋒隊得以帶著對未來勝利的憧憬,出發了……
而剩下的部隊,他們還得等,等他們那像地老鼠一樣喜愛藏匿的盟友兼債主,通過漫長的海路,繞過半個大陸,把他們現如今急需的物資運送過來。
同一時間,格蘭斯邊境,辰砂要塞。
星星點點的雪花在這座歷史悠久的要塞週身飛舞,因為物資的匱乏,這裡的守軍只能穿著略顯單薄的軍服,在城中遊蕩的溫德雷斯士兵披著各式各樣的外套,這些都是從當地的民家裡「借」來的,城中的百姓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經撤走了,儘管不情願,但卻是準備萬全的逃亡,家家戶戶也就沒剩下什麼,這些差不多是窮得丁當響的士兵們在民宅中翻箱倒櫃了半天,能找到的,也就是這些作用微乎其微的衣服。
由於徹底貫徹了元帥大人的命令,溫德雷斯軍在格蘭斯百姓面前,表面功夫算是做得足足了,在淪陷區一些比較貧窮的地方,本來並不富裕的他們,差不多是餓著肚子來和格蘭斯的百姓分享自己的食物,在較富庶的地方,他們也堅決不進行掠奪,想方設法拋卻自己腦中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戰友和家人。按照元帥阿爾迪繆和仁將獅心菲梅邇的計劃,格蘭斯三郡是一定要併入溫德雷斯國土的了,在新佔領區如果不施行仁政,融洽佔領軍和百姓之間的關係,不要說緩解本國的物資危機,就是穩定好佔領區,不導致暴/亂都是極其困難的。好在獅心菲梅邇和費奧提以及先前的jiān將卡艾羅雖然指揮戰鬥上不是天造之才,但也算是智慧過人,儘管統軍方式不同,但也都能很好地控制軍隊,再加上溫德雷斯本就軍紀嚴明,所以在格蘭斯這三郡的百姓心中,對溫德雷斯軍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
而在這座裝滿了溫德雷斯軍隊的辰砂城裡,沒有了那些百姓好奇的目光,佔領者就沒有這麼好的脾氣了。
每天都有士兵在一間又一間民宅裡翻騰,還不時用瑟瑟發抖的聲音抱怨著為什麼沒留下更多有用的東西,甚至有些人則靠砸東西來緩解自己的情緒。
其實這些都情有可原,補給遲遲沒有到來,不斷派出去的偵察兵一個個都如石沉大海,全沒了音訊,從理論上講,他們與後方已經失去了聯繫,這座要塞裡的士兵,包括地下的俘虜,已經斷糧整整3天了,不讓這些人發脾氣,這多少有些過分。
而此地的格蘭斯人正在城下的地牢中,身為俘虜的他們是不可能聽到這樣的抱怨了。對於這些俘虜,溫德雷斯人也算是給予了合理的對待,在沒有現在這麼緊張的時候,雖然得不到一ri三餐,但也總不至於餓死人,由於氣候的緣故,地牢裡也出現過病患,霍亂的恐慌曾經短暫地籠罩過這幽暗潮濕的地方,好在上邊的人及時地將患者帶出監牢救治,並作出了一定的舉措,才沒有讓死亡蔓延開來。至於那些患者則沒有再被送回來,到底有沒有得到醫治,結局如何,用不太靈光的腦子想一想,也會瞭然的。現在是戰爭時期,人的要求也不會太高,何況是那些俘虜,就算在現今這樣的日子,地牢裡這些餓得發慌的俘虜們,不管是因為沒有力氣,還是瞭解到上面的人也同樣餓著肚子,總之也沒有過多的抱怨。
就在剛剛進入薩基周不久的一天,這座要塞終於迎來了希望。
城門上不斷傳出歡呼和咒罵混雜在一起的喧鬧,讓越來越多的人往這裡聚集,來到這裡的士兵們在看到城外的光景之後,也同樣有人歡呼有人咒罵,但每個人的眼中卻都充滿了希望。
十多輛大車滿載著糧食、肉類,甚至還有酒,在近兩百人的護送下拉著長長的隊伍,最前面的幾輛已經進入了城內。厚重的包鐵城門大開著,如同那些飢餓士兵們的口一樣,恨不得將所有的東西一併吞到自己的肚子中。
「謝天謝地啊!你們總算來了,這裡的人都快……」一名熱情洋溢的溫德雷斯守軍用已經嘶啞的聲音高喊著,張開雙臂迎向走在補給車隊最前面的幾個人,不過還沒等他走到近前,就被人一把拽了回來,摔在地上,取而代之走過去的,是一位軍銜更高的軍官,看起來便是這裡的最高官員了。
「在下獅鷲軍團步兵第三縱隊第二大隊長,瓦雷克,本城駐軍的最高指揮官。」軍官向對面眾人中軍銜最高的人行了一個軍禮,說道。
那個人同樣行了一禮,卻是個標準的騎士禮,讓瓦雷克稍微吃了一驚,「在下沃倫海因郡守備部隊騎士隊隊長,倫德。」此人說話是標準的大陸通用語,不帶有絲毫溫德雷斯的口音。
「騎士閣下,辰砂城的將士們歡迎您一干人等的到來,同時對您等的雪中送炭表示萬分的感激。」瓦雷克恭敬地說,「只是我有一些疑問,不得不現在就想請教一下。」
見倫德沒有說話,瓦雷克繼續道:「不知道為何這次是由閣下來護送這批物資,原本的索多姆附屬兵團呢?還有,後方的情況現在如何,那伙山賊還沒有被剿滅嗎?」
這時倫德身後走出了一位身著紅色鑲藍邊大/法師袍的肥胖老年人,「關於閣下的問題,還是由我來解答吧。」
「請問,閣下是……」
「這位是雷格大/法師,來自福裡德姆,現在受雇於我所在的部隊,他才是我們這裡的指揮官。」倫德開口道。
「哦?」雖然對於魔法師會接受僱傭,並且樂於指揮部隊感到不解,但想想是福裡德姆人,瓦雷克也就不覺得太奇怪了。「那麼請閣下來解答一下我的疑問,可以嗎?」
「這個嘛,實在是說來話長,簡單的說吧,山賊還沒有被剿滅,他們的行蹤實在過於隱秘,習慣於正面作戰的溫德雷斯部隊拿他們有些沒辦法。另外負責清剿山賊的索多姆附屬兵團已經全滅了。」
「什麼!這……這不可能!」極度的震驚令瓦雷克驚叫道,「您能詳細跟我講講這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嗎?」
雷格大/法師搖了搖頭,「實在是匪夷所思,整個兵團在當天的戰鬥中全軍覆沒,倖存者到我們出發為止都還重傷昏迷,所以其中的緣由我也無從得知,唯一知道的是這些山賊中恐怕有一位大魔導士。」
「山賊中間有一位大魔導士?這怎麼可能!」
「只怕這些人根本不是山賊,而是格蘭斯派出的游擊隊。」
「我可以發誓,絕對沒有一個敵人從這座要塞通過,進入溫德雷斯!」
「我絕對不是質疑閣下的能力,我猜他們應該是翻越了中央山脈。」雷格連忙說,「由於海蘭德幾乎沒有了駐守部隊,所以由鄰近的沃倫海因部隊來接管那裡的防務,所有相關的工作也由我們來進行,好在我們動作比較迅速,處於海蘭德的那些物資倉庫只有少數遭到了襲擊。」
「唉,想不到啊,強悍如索多姆兵團這樣的隊伍都會……」瓦雷克低下了頭,幽幽地說,「那,諸位來的時候沒有遭遇到敵人嗎?」
「有,不過數量很少,偷襲沒有成功就慌忙撤退了,我們也沒有追趕,而是快馬加鞭地趕到這裡來了。」
瓦雷克很用力地點了點頭,起初對這位陌生的大/法師還有一點疏遠,現在則是由敬佩佔據了主要感情。瓦雷克的腦子已經開始轉動起來,以自己現在的防區,看來十有**會被任命剿匪的工作,自己的隊伍中並沒有魔法師,如果能將這位大/法師留下來,將來的任務成功率也會高些。
「各位想必一定很勞累了吧,我立刻就給諸位準備住處。」瓦雷克扭過頭對身邊的副官說,「快去準備住處,嗯,不要清理兵營,收拾一些民宅出來,找一些好的,還有,叫人來清點物資。」說完他又立刻扭回頭來,苦笑了一聲,「讓各位見笑了,實不相瞞,這裡的兄弟們已經3天沒吃東西了。」
「噢,老天!真是辛苦各位了,」雷格連忙露出一副敬佩的表情,「聽說城裡還有一批俘虜,他們怎麼樣?」
「在這樣的情況下,雖然不太情願,但照顧好俘虜也是軍人的義務,除了ziyou,這些俘虜跟我們士兵的待遇是一樣的,前一陣子差點鬧出傳染病,雖然我們極力控制,但俘虜還是死了一些人,不過這已是我們的極限了。」
「瓦雷克閣下,您的部隊堪稱軍中楷模啊。」雷格和倫德同時開口道。
「我實在是虧不敢當,只恐怕這樣的狀況持續不了太就了,如果那些游擊隊還不能被消滅的話……」
「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雷格眨了眨眼睛,「過幾天還有一支更龐大的運輸隊會到達這裡,那是為前線的將士們準備的物資。」
聽到這,瓦雷克原本的滿面愁容已經消散了不少。
是夜……
辰砂城中一間比較體面的民宅裡,原本黑暗的房子此刻又點亮了燈火。
「萬分抱歉,雷格大師,這麼晚了還來打擾你休息。」
「呀呀,沒關係沒關係,正好我剛醒,想找個人聊聊天呢,你也知道,像我這個年齡的老人家,晚上也是睡不安穩的,請坐吧。」
「是嗎,趕晚不如趕巧啊,哈哈……」表情不是很自然的瓦雷克乾笑了兩聲,在雷格大/法師對面坐了下來。
「瓦雷克隊長這個時候來找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
「這個……實不相瞞,最近這段時間,溫德雷斯和格蘭斯之間的戰局十分混亂,前線傳來的戰報令人擔憂,而我們這裡與後方的聯繫中斷了將近半個月。要不是大師你們今天的到來,對於海蘭德所發生的事情我們還一無所知,沒想到強悍如索多姆附屬兵團這樣的部隊都會被消滅,只怕大師口中的這支游擊隊哪天突然出現在要塞裡我們都會毫無察覺。」
「是啊,當初我們得到消息的時候也是頗為震驚,僅僅一千人的一支隊伍竟能將幾乎十倍於己且有十多年戰鬥經驗的精銳部隊消滅殆盡,這確實是令人難以置信。關於索多姆那位兵團長的傲慢自大我所有耳聞,但據我所知,這位將軍的謀略和經驗同樣不可小窺,會落得這樣的結果,我想這並非是偶然的。」
「大師,你們在來這裡的半路上,不是遭遇這支游擊隊了嗎?」
「嗯,是,不過只遇到了十多個人,走在最前面、偽裝成運輸隊的尖兵遭到了襲擊,十五人全部犧牲,雖然後邊負責保護補給的護衛隊得到信號以後很快趕到,可惜還是被他們全身而退。不過幸好他們也只是偵察部隊,要不然我們誰也到不了這裡了。」
「那麼你們有沒有看到他們是一支什麼樣的部隊?」
「唉,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應該是來自精靈森林的遊俠,我是從他們綠色的背影和那精準得只能用恐怖來形容的箭法來推測的。」
「哦?」
「現場沒有找到一支箭,除了插在陣亡士兵身上的,每個死者都是一擊斃命,傷處不是咽喉就是眉心,這樣的手法,除了那些森林遊俠,就只有同出於精靈之森的那些精靈弓箭手能做到了。」
「唔……看起來這很棘手啊。」
「我在出發來這裡之前曾經去附屬兵團被消滅的現場勘察過,那是一處峽谷,並且上邊有許多可供掩護的樹林。據我推測,艾盧坦將軍是準備進行一場伏擊戰的,先用騎兵在峽谷中吸引對方的注意,然後再由樹林中埋伏已久的部隊發動襲擊。」
「這應該是一次精彩的伏擊。」瓦雷克思考了一會,開口道。
「於情於理,似乎應該是這樣,可是,你猜那裡發生了什麼?」
「怎麼?」
「伏擊部隊藏身的樹林幾乎是被整個轟平了,只留下殘破不堪的樹樁和碎枝斷葉,而那些陣亡的將士,只有少數人是因為劍傷或是弓箭而死,絕大部分是死於魔法,還有一些我猜測是野獸的攻擊。」
「天吶,那可是近一萬人的部隊啊!」
「不,我想那個時候附屬兵團所剩的部隊已經不足三分之一了。」
「怎麼會?」
「要知道,這支部隊可是從好幾個月以前就開始在溫德雷斯境內活動,我聽說在大約兩個月前,挨著掠空走廊的格樂克郡就有許多物資倉庫遭到過襲擊,想一想也應該是這些遊俠的傑作,所以我猜,附屬兵團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兵力被不斷地蠶食,到了最後,不得不採用偷襲的方式,只可惜最後還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儘管如此,擁有這樣實力的魔法師,只怕……」
「是大魔導士,而且不止一個。」
「什麼!」
「有很多戰死士兵所受的魔法傷害我都看不出門道,那絕不是一般的法師所能使用的魔法,而是近乎於禁咒難度的魔法,而且就算是大魔導士,也不可能同時精通於數種如此高深的魔法。」
「禁咒?不會吧,如果是那樣恐怖的魔法,一定會是驚天動地的吧?」
「恐怕閣下對於魔法不是很瞭解,所謂的禁咒,並不是單指殺傷範圍和聲勢都極為驚人的那些魔法,而是根據施展時所依賴的力量來決定的,像元素魔法之類的禁咒,聲勢是很大,而諸如時空魔法和死靈魔法,則並非聲勢浩大,而施展時所調用的能量以及施展之後對環境造成的影響,卻是元素魔法所不能比擬的,有甚者,可能會造成空間的崩壞。」
瓦雷克打了一個寒戰,「老實說,大師你所說的這些,我並不是很理解,不過可怕的程度,我也大概知道了,依在下愚見,儘管禁咒是很可怕,但並非抵擋不了,若是調集了王都的魔法兵團來圍剿的話,我想也應該能成功。這樣的一支部隊,在溫德雷斯境內造出了這麼大的聲勢,我想他們大概不會再停留在海蘭德了。只怕……」
「只怕他們會盡快撤離,但是又不可能原路返回,所以這座辰砂城將會是他們最可能選擇的入手點,閣下的想法,我猜得沒錯吧?」
「是啊是啊,大師你的智慧實在令我佩服不已。」
「唉,如果能佔領這座要塞,再依靠禁咒的威懾力,只怕沒等後方趕來的軍隊攻克這裡,前線那邊也會因為物資不足……」雷格苦笑了一聲,說,「就算猜到了,我們也是無能為力啊,嗯……不過,依這座要塞的堅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守不住。」
「還請大師指點。」
「我得先對這裡的情況有所瞭解才行啊……」
「是是,本城的將士總共有一千三百零二人,全是步兵,不過都是經驗豐富,其中高階劍士兩百,還有三百捷克護衛,雖然沒有專職弓箭手,不過除去這五百人,每個人使用弓箭的技術也都不賴,城中的裝備充足,當初號角軍團只從這裡調用了一小部分,倉庫裡目前有弩車一百多輛,還有五台拋石機,弓箭、武器鎧甲什麼的就更不在話下了,另外還有一門魔動炮,只是這裡沒有魔法師,發動不了。」
「嗯嗯,聽起來很不錯,據我所知,這裡好像還有魔法公會?」
「有是有,不過因為駐守部隊沒有配備魔法師,所以在戰爭之初,這裡的魔法材料就已經被搬運一空,現在只剩下一座傳送陣,終端是福斯特要塞,只可惜我們沒有魔法師,要不然這麼好的消息傳遞裝置也不會一直沒使用了。」
「嗯,如果這裡有魔法師的話,就可以和前線快速地聯絡,萬一真的有危險,求援也更快一些。」
「是呀是呀,大師,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哈哈,瓦雷克隊長,你是想讓我留在這裡吧?」
「大師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過獎了,其實我也一直在考慮,鄙人不才,在福裡德姆也算是小有名氣,實不相瞞我的祖國就是派我來這裡幫助盟友的,既然是選我來幫忙,我想不應該只是在戰鬥中,也是希望我用頭腦來助貴國一臂之力。」
「這麼說大師您決定留下來了?」
「嗯,」雷格微笑著點了點頭,「只是我現在還沒想到什麼好的戰術,不過我一定會盡力幫助閣下的,雖然我們這些來自福裡德姆的魔法師身上充滿了銅臭氣……啊哈,閣下不必擔心,我也知道貴國的國庫不是很富裕,今日所見我也知道閣下的部隊之艱苦,不過你放心好了,我是領本國薪水的,儘管貴國現在條件很艱苦,但我相信如果我們兩國齊心協力戰勝格蘭斯,打破經濟封鎖,好日子自然會到來的。」
「嗯,跟大師一番談話,令我對未來樂觀了許多,時候不早了,我也不便再打攪您休息,我就告辭了。」
「好,我會盡快想出對策的,明天一早我跟倫德隊長說一聲,讓他和部下們盡快回去,然後護送另一批物資前來。」雷格把瓦雷克送到門口,一邊說道,「那就恕不遠送了。」
「是是,大師您也盡早休息吧。」
看著瓦雷克走遠,雷格關上門,輕笑了一聲,道,「進來吧,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
「沒有沒有,想不到他會主動找上門來,真是意外的收穫。」隨著說話聲,一個黑影從窗戶跳了進來,站定,正是倫德,或者說他的另一個身份——游騎兵統領司克特羅。
「呵呵,我還正愁沒理由留在這裡呢,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解決了,那,你那邊進行的怎麼樣?」雷格,也就是法埃特大/法師,微笑著看向司克特羅,房間裡的燈光已經熄滅了,不過這並不影響兩個人的談話。
「非常順利,城裡的水源只有一個,所有的井都和這道地下水脈相通,隨便找一個下手就可以了。我也去地牢探察過了,用了很多方法試探,那些俘虜確實是格蘭斯士兵,他們的指揮官在當初就考慮到會有游擊隊到這裡來的可能,於是命令部下們拖延撤退,結果成了俘虜。這段日子溫德雷斯守軍對待他們也算人道,瓦雷克所說的霍亂確有其事,不過由於處理及時,沒死幾個人,現在這座城裡連同地牢裡的俘虜和混在溫德雷斯軍隊裡的臥底,總共有三千一百多人。」司克特羅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
「這可是個好消息啊。」
「加上剛才大師你打探出來的,這裡的情況已經很明瞭了,明天我就和殿下匯合,準備進攻事宜,大師你就留在這裡準備吧。」
「嗯,好,我也沒什麼需要囑托了,三天之後的正午,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到達。」
「好的,感覺勝利就在眼前了啊。」司克特羅興奮的笑了,他並不確定對面的大魔導士能否看見他的笑容,不過他還是笑得很張揚。
「雷格大師,全城的人幾乎就在一夜之間全都變得沒了力氣,你不覺得奇怪嗎?」瓦雷克很吃力地說著話,不時摸一下自己的額頭。
「當然奇怪,就算是流感,也不可能一下子傳染全城的人啊,甚至連地牢裡的人都是!」雷格沒好氣地說,此刻連他自己也顯得虛弱無力,雖然和別人一樣的狀態,但造成的原因卻不同,他只不過是因為耗盡魔力,而其他人就沒這麼簡單了。
「那,大師你有沒有查出來原因?會不會是……」
「我正在想呢!」雷格大叫了一聲,這一叫似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氣,於是他緩和了一下語氣,「雖然我也懷疑是有人動了手腳,但是如你所見,大家不光是虛弱無力,而且也有不少人現在正發著低燒,甚至有人還是高燒,也包括地牢裡的人,如果是那些游擊隊的話,他們不可能也對自己的同胞下手吧?而且這看起來確實是疾病,而非詛咒,我從沒聽說哪個魔法師或者煉金師會製造疾病這種東西的,就算有,也會是瘟疫之類的,而不應該只是小小的感冒。」
「您不是說過,游擊隊裡的大魔導士很可能會使用死靈魔法嗎?」
「就算是死靈魔法,也只會造成詛咒,我已經用魔法探察過包括自己在內的許多人了,在我們身體裡邊沒有發現詛咒的痕跡,所以以我的認識,這只可能是疾病。」
「可是,大師……」瓦雷克還想說什麼,不過被雷格的手勢制止了。
「我也不是很確定,還是給我一些時間再好好想想吧,現在最好嘗試一下一般的治療方法,看能否有效。」雷格知道,這樣爭辯下去只能陷入邏輯的死循環,以瓦雷克的精明,很快能發現自己言語中辯解的語氣,拆穿這個簡單的謊言,所以還是不要談下去為妙。
「大人!」這時一個士兵不合時宜地推開房門,用雖然無力但頗為興奮的聲音說著,「大人,新的物資送來了!」
「新的?現在已經到了?有多少?」瓦雷克一臉狐疑地看著報信的士兵。
「是,已經到了,物資很多,一眼都望不到頭,我看足夠前線的部隊支持起碼半個月了,對了,物資中還有酒,大家的病這下有可能解決了。」
「這麼多?那有多少人護送?」瓦雷克繼續發問。
「大概一千人左右吧……」士兵發覺自己的上司語氣有點怪,回答時也有點含糊。
「一千人……」瓦雷克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轉頭看向雷格,正好看見他發呆的樣子,「大師?」
「嗯,你說。」雷格愣了一下,他確實忘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忘了這樣一件事,也想不通,為什麼帕特金也沒注意到。
「雷格大師,你想到沒有?這麼大批的物資,只有一千多人,他們竟然能完好無損的送到這裡來?要知道那支游擊隊可是能輕而易舉地殲滅索多姆附屬兵團的部隊啊。」
「很有可疑,我們還是趕快去看看吧。」儘管已經耗盡了魔力,雷格還是連忙站起,拖著疲憊的身體要往外走,他清楚地很,就算面前這位軍官如何的虛弱無力,還發著低燒,但如果他發現自己有什麼不對勁,想要立刻把自己劈成兩半,那也是很容易的。
「也對,你趕快去通知城門那裡,先不要開門,我和雷格大師馬上就到。」瓦雷克對那名士兵說道。
「對、對不起大人,我離開的時候,大門已經打開了。」
「混帳!沒得到我的命令,誰讓你們開城門了!」瓦雷克聞言立刻怒吼起來。
「大、大人,因為帶隊的是倫德騎士大人,兄弟們也沒想會有什麼不對,就開了城門。」
瓦雷克猛地看向雷格。
年老的胖法師也露出訝異的神色,說:「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趕緊去看看吧,也許只是虛驚一場,運輸部隊早就出發,正好跟倫德碰面也有可能。」
「那我們趕緊去吧!」瓦雷克一邊以不太穩的步子邁出房間一邊說。
「瓦雷克隊長,我看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我突然想到,也有可能倫德團長被挾持也說不定,或者……」雷格緊跟在瓦雷克身後,小聲說道。
「或者?」
「我跟倫德團長相處也不過半個來月,對他也不是很瞭解,所以我建議,還是放慢一點步子,快到門口的時候也先看一看情況。」
「也好……」雷格剛剛這兩句話讓瓦雷克對他的懷疑消減了一些,但也只是消減了一些罷了。
只可惜他們還沒走到城門附近,就被攔住了。
「啊,瓦雷克隊長,我正在到處找你呢!」倫德騎士長迎著瓦雷克和雷格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兩名士兵,那是兩名看起來很顯眼的士兵,一個是火紅頭髮、儀表不俗,而另一個則是金色長髮、俊俏秀麗,三個人走過來迅速地把瓦雷克圍在中間,身體虛弱的步兵隊長甚至連反應都沒來得及,一把匕首就抵在他的腰眼上。
「你們……」瓦雷克欲言又止,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無可奈何的老法師。
「哎呀,這一趟真是不輕鬆,不過總算把物資運到了。」倫德一改日前嚴肅的態度,露出一個愜意的笑容說,「不過,瓦雷克閣下,你的士兵們好像衰弱得很啊。」
「……」
「沒辦法,只能繼續讓我的人去放置物資,不知道我離開的這幾天,你地牢裡的那些俘虜怎麼樣?」倫德繼續說道。
「沒有意外發生。」答話的是步兵隊長身後的法師,這讓瓦雷克當下明白了怎麼回事,看向雷格的目光中怒意也更盛了。
「好了好了,我們還是去城門那裡看看東西搬運得怎麼樣了吧!」倫德說著用刀刃頂了一下瓦雷克的後背,示意他往前走。
「對了,瓦雷克隊長,有件事我得向你匯報一下。」跟在他們身後,雷格不緊不慢地說,「不曉得你是否知道一種叫虛弱術的魔法?中了這種魔法的效果就與現在的你跟你的士兵是一樣的,對於會使用鬥氣的劍士來說,這是一種很容易抵消的魔法,但是如果是從人體的內臟逐漸擴展至全身的話,就不是這麼容易驅除的了。」雷格剛剛說完,瓦雷克便低呼一聲,身體一個踉蹌,差點趴在地上。
「哎呀,我還特意說快一點,以便讓你少受點苦,可是沒想到你的行動比我老人家的嘴要迅速得多啊。」
「既然嘗試過了,那你就放棄用鬥氣驅除魔法的念頭吧。」金髮士兵說道。
「可是,你們是怎麼做到的?還有那個發燒,是怎麼回事?」
「一個魔法的強弱取決於法師施展魔法時所消耗的魔力,如果一個法師把自己的全部魔力傾注在一個魔法上,那無論是多低級的魔法,也會是強大無比的。而想要讓一個虛弱術從從人體的內臟擴展至全身,那最好的辦法是讓人把這個魔法吃到肚子裡,所以這個魔法是被你們吃下去的,更確切的說,是喝下去的,從這座城中的水井裡。而我在往井水裡施法的時候,還另外加了一個狂暴術,狂暴術其實是一個火屬性的魔法,普通的狂暴術足以讓一個一般士兵變成狂戰士,不過把這個魔法在井水中稀釋之後,被整個城裡的人喝下去,那頂多就會使人身體發熱罷了。」
「你們……!」
「對了,還沒介紹呢!」倫德又道,「這兩位就算你沒見過,也應該聽說過,這位是格蘭斯的萊布尼茲親王/克裡因殿下,也就是英雄王之子,而這位,則是這兩年紅遍大陸的龍吟詩人,麥西米倫先生了,至於閣下身後這位,則是法埃特大/法師,雖然法埃特大師自稱為大/法師,但是我們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已達到大魔導士的級別。而我嘛,你可以稱呼我司克特羅,我來自格蘭斯北部的精靈之森,是那裡游騎兵們的統領。」
「好了好了,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們進城之後沒有大開殺戒,還跟我說了這麼多,我想我已經明白你們的用意了。」瓦雷克歎了一口氣,吃力地說。
「閣下果然是精明之人,看來我們臨時更改計劃是正確的。」克裡因用很親切的語調說道。
說話間,幾個人已經來到城門附近,一群溫德雷斯士兵正在忙碌著搬運物資,旁邊則有許多看起來虛弱得很的士兵提著酒瓶時不時喝上兩口,當看到他們的長官走過來,這些人連忙慌張地丟下酒瓶,開始列隊,幾名軍官則向這裡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瓦雷克揮手斥退了這些部下,轉過頭看著克裡因:「在下願以個人之性命及榮譽換取所有被俘……」
「不用了,瓦雷克隊長,你帶著你的士兵一起離開這裡吧,我們不需要俘虜,何況你們並沒有戰敗。」克裡因揮了揮手說。
「請容我對殿下的仁厚致以無上的敬意。」瓦雷克很無奈地說道。
「不過我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你們只能從東門離開,不能往西去,如果出城之後你們當中有人企圖繞過要塞回到溫德雷斯本土,那我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其狙殺。」克裡因繼而說。
「明白了,我們會回到前線的獅鷲軍團中。」
「多謝,另外你們可以帶走一部分物資,不過只有這些了。」克裡因說著指了指堆在城牆邊的幾輛馬車。
「那我們這些人中的魔法……」
「過幾天自然會好的,我會讓人給那些情況嚴重的人先醫治一下。」克裡因答道。
……
當那些格蘭斯俘虜從地牢裡走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瓦雷克帶著部下灰頭土臉地從東門離開,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不少人當場虛脫,一屁股坐在地上,依然穿著溫德雷斯軍裝的游騎兵們則興高采烈地推著載滿美酒的車子朝他們跑去。
「等一下,現在不能休息!」一個稚嫩的童聲突然響起,讓所有人停下了動作。
「殿下,現在不是慶賀的時候,請趕快驅除士兵們身上的虛弱術,把倉庫裡的武器裝備都搬出來,然後所有人一起佈置城防,一定要快。」走到克裡因身邊的帕特金說道。
一隻深灰色的老鷹從遠處飛來,在城上盤旋著,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老鷹啼叫了兩聲,拍打著翅膀降了下來,落在精靈少年的肩上,由於體型過大,少年得用整個肩膀來承受它的雙爪。
龍吟詩人這下總算明白了艾威因這兩塊厚重破舊的護肩到底有何用途了。
「果真如你所料,大概有一萬人左右,估計不出半天就會到這裡了。」艾威因肩膀上的老鷹開口說話了。
「辛苦你了,馬爾凱姆先生。」帕特金微笑地說著,把手中的麵包遞到老鷹的嘴前,化身為雄鷹的馬爾凱姆別過頭,拒絕了少年的好意。
「我是個矮人,別真的把我當成一隻馴鷹,何況鷹是食肉的。」矮人德魯依不滿地說。
「啊,我為我這個習慣表示萬分的抱歉,請接著說。」帕特金立刻道歉。
「領軍的人物介於青年和中年之間,以我的眼力看不出來他的實際年齡,如果要我推測的話,應該是個飽經戰火洗禮的年青人,是個很強的傢伙,那支軍隊裡同樣有許多實力出眾的戰士。」
看到帕特金低頭沉思,馬爾凱姆接著說:「那支軍隊基本上都是步兵,沒有配備什麼重武器,其中大概有一千多捷克護衛,還有一種我沒見過的兵種,他們全身都密不透風地包裹著厚重的鎧甲,武器則是釘頭錘和鏈錘之類的東西,人數大概有四千左右。」
「是暴君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