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大膽的想法,想不到這樣居然能騙過兩個索多姆。」凱文長出了一口氣說。
「其實他們早已經把注意力放在鬥嘴上了,那個法師對於自己的工作顯然心不在焉,不然我們早就被發現了。」女警靈平靜地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溫蒂妮,格蘭斯的雷克多.蘭斯.但丁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夥伴,我們在數十年前曾經一起旅行,可不可以告訴我,屋裡的那個孩子是他的什麼人?」
「皇孫,雷克多陛下的三皇子——英雄王多利安.蘭斯.但丁陛下的子嗣。」
「這個世界真是奇妙,幾十年前,他一句話都沒說就離開了我,想不到幾十年後,在當初與他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又讓我遇見了他的孫子……」溫蒂妮悵然道。
「……」
「介紹一下你們吧,克裡因忠誠的臣子和朋友們,然後再讓我看看那孩子的傷勢。」
……
「啊,殿下,你醒啦!」克裡因剛剛睜開眼睛,便看到自己臣子兼好友關切的臉。
「我還沒死嗎?又過了多久?」
「你剛剛睡了半天而已,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像不怎麼疼了……」年輕的親王說著坐起身。
「還不能做太劇烈的活動,不過走路吃東西應該沒什麼問題了。」輕柔的女聲響起。
「啊,這位是……」
「剛剛我們又遇到索多姆,是這位精靈,嗯……小姐救了大家。」麥西米倫說。
「謝謝你,這位,呃……」
「叫我溫蒂妮就好了,你叫克裡因吧,你看起來很像你的爺爺。」
「爺爺?你認識我皇祖父!」
「嗯,非常熟,表面看起來,你和他當年幾乎就是一模一樣。」
「真的?!」
「呵呵,如果我的記憶沒出問題的話。」溫蒂妮撫摸著克裡因的頭說道,這是精靈幾乎不可能做的一個動作。
「那請你給我講一講我爺爺的故事吧!」
「我想這要等以後,首先我得帶你們離開這個地方,然後醫治你的傷勢。我們出去吧,叫醒那個小姑娘,另外兩個孩子在外面也守衛很久了,我看大家需要找個地方安安穩穩的休息一下。」女警靈溫柔地說。
……
「這裡是?」被麥西米倫攙扶著的克裡因問道。
「傳送陣,到上面去的。」溫蒂妮指了指天空說。
「可是傳送陣在哪裡?我甚至連一點空間波動都感覺不到。」凱文詫異地問。
「就在這裡,這一片空間就是一座傳送陣,如果說這算是一座傳送陣的話。這只不過是一道門,或者說是一條通道的入口,之所以你沒有感受到空間的力量,是因為這裡全是空間的力量,就像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一樣。」溫蒂妮指著周圍由樹木構建成的自然景象解釋道。
「那麼這通道到底算是什麼?」伊莉安問道。
「就是一條通道,把它說成是一條魔法懸梯更加確切。」
「原來不是傳送陣,我還以為真的是一座傳送陣。」凱文看似失望地說。
「那是很危險的,你們人類用來傳遞消息的傳送陣是利用空間結點的漂移來完成的,那樣會使傳送的物體失去一部分物質粒子,對於生物來說,這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那麼瞬間移動魔法呢?」凱文立刻問道,對於他來說,這是一個學習的好機會,關於空間魔法的知識,就算在星之大陸最好的魔法協會圖書館裡,也未必能查到什麼。
「那是一種依靠強大魔力源的支撐來維持的魔法,這是為什麼能夠施展瞬間移動魔法的人必須是相當強大的魔法師的原因,強大的魔力在其中的作用,並不是你們所認為的提供空間導向,而是為了維持自身的物質粒子不會丟失。而傳送的距離,也是取決於魔力的大小,就像是一個僱用馬車的人,只有他身上所擁有的金錢,才能決定車伕能夠載他走多遠。」
「道理是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麼是這樣的原則呢?」凱文和伊莉安同時問道。
「物體的運動,嗯,或者說是一切事物的運行,都遵守一個規則,叫做物質與能量守恆。如果能量不夠,就要由物質來補償。」
「什麼是物質與能量的守恆?」
「這……我也很難解釋清楚,我也是聽別人給我講的,如果想弄明白,還是去問他本人比較好。」
「那人是誰?在哪裡可以遇見他?」這次是所有人一起發問。
「就在上邊,如果運氣好的話,你們就有可能遇到他,不過他是個大忙人,未必有時間,而且就算他有空閒,你們也未必有足夠的時間來聽他講課,你們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嗎?」
「是啊,出使的任務還沒完成。」克裡因若有所思道。
「首先要治好你的傷。」
「空之大陸有很出色的牧師嗎?」伊莉安發問道。
「沒有,我們精靈對此並不精通,這也需要借助我剛剛提起的那個人的力量。」
「到底是什麼人啊?不要賣關子好不好!」麥西米倫說道。
「不是我想賣關子,我也說不清楚他到底算是什麼職業,是算術師或者是醫生,按他的說法是,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煉金術士。」
「煉金術士!?」眾人啞然。
「那麼找到他容易嗎?」凱文問道。
「找到是不難,如果他在的空之大陸的話,但要是他不在我們的村子裡,那麼恐怕你們至少得等上半年時間。」
「他不是空之大陸的人?」
「不算是吧,不過他也是生活在空中的人。好了,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到空之大陸還要飛好長一段時間呢!」溫蒂妮說著往前走去。
跟在她身後,眾人消失在這幾棵大樹圍成的奇怪方陣之中。
附述:
水之精靈和風之精靈:可以說成是精靈的兩個種族,但事實上,這兩種精靈並不是由同一種生物進化而來的,只不過大自然有太多的巧合,使他們具有了同樣的特性,風之精靈生活在空之大陸,水之精靈則生活在星之大陸。精靈和元素精靈體是不同的概念,有時候我在文章中為了圖省事,會都寫成是「精靈」,不過結合前後文的話,應該可以分辨出來。具體的說明,在以後出現生物進化論這個概念的時候,我再詳加解釋。
弓箭手的技能:由於在箭術這方面,精靈堪稱所有物種的權威,所以弓箭手的技能都來自於精靈,即明鏡止水和風之信步,明鏡止水基本上是很多高階弓箭手都會的技能,而風之信步則不那麼簡單,其實是因為風之信步的掌握者都是生活在空之大陸的風之精靈,人類基本沒有機會學習罷了。明鏡止水是一種提高射手的集中力和保持心靈平和的技能,而風之信步則是給予跑動中進行攻擊的射手以更加靈活的身法,這可以使他們輕易地躲避精準的魔法和迅疾的箭矢。
治療魔法:基本上說,治療術是神職人員才擁有的技能,這屬於神聖魔法,而個別魔法師會施展的治療魔法,則是一種水和土元素的低級復合魔法,一個是治療術,一個是治療魔法,比較容易區分。在這方面,能夠借助各種魔力源的煉金術士更加有優勢。
這是一個綠色的世界,如果能夠站在更高的地方來俯瞰這片大陸,就會發現,單調的色彩也能夠如此美麗和壯觀。
厚厚的草甸此起彼伏地遮蔽著連綿的河流,如同在一塊漫無邊際的綠色絨毯上鑲嵌著一段一段的藍色緞帶,半個大陸都被森林所覆蓋,其中一些由數百米甚至近千米高的大樹所組成的密林,看起來就像是巍峨的山峰。風聲大得嚇人,任誰都可以看到,無論是河流還是林葉,都在波動和搖曳,可是灌進耳朵裡的,只有呼呼的聲音,而沒有絲毫的凜冽之感。
巨大的雲朵撫著地面,快速的掠過,團狀的雲彩被陸地整齊的修剪掉下半shen,在大地上留下長長的雲尾,籠罩其中的旅行者們,感覺自己像是被包裹在濃濃的迷霧之中,只是這迷惘過於短暫,來得突然去得也迅速。
一座被雲彩包圍的小丘上,響起陣陣歌聲,一陣大風將濃密的雲吹走,顯現出一個個靚麗的身影,只不過幾乎每一個人身上都濕漉漉的,雲飄走了,但卻把厚重的水氣留了下來。
飄浮在半空之中,無數的風精靈托著美麗的精靈女性隨風起舞,淡金色的長髮在空中飄蕩,似乎是回到家鄉的興奮,又似乎是為了讓自己的舞步更加有節奏,溫蒂妮輕聲地哼唱著,輕柔甜美的聲音傳到很遠很遠。
似乎是來了靈感,陶醉此美景的麥西米倫從背後摘下豎琴。
「你我無從知曉
她從何方而來
將要向何處遠去
然而只要你與她相遇
你就會驀然發現
心已漸漸開始轉變
好像雨後柔美的彩虹
當她出現在你身邊
周圍的一切都被照亮
看她獨自低聲細語
天籟之聲迴盪在耳畔
「不要追逐彩虹」
高高站在小山上面
翠se草絨漫無邊際
風在低聲吟唱
而她露出笑容
讓這裡的一切
哼唱起天使的讚歌
是從天而降的仙女
當她的倩影輕輕抖動
當她踏著輕盈的舞步
只要靜靜凝視她輕歌曼舞
跟隨她直到曲終
這將會是多麼的美好
倘若你期盼找到的
是生命中的某些意義
那麼就去追尋她吧
不要試圖問詢什麼
也不要想把她留在身邊
否則美景將會轉瞬即逝
當她遠離之時
所有人都將悲傷歎息
這時你應該明白
現在是祈禱時刻
若相信她會到這裡來
就能聽到她銀鈴般的歌聲蕩漾
你我無從知曉
她從何方而來
將要向何處遠去
然而只要你與她相遇
你就會突然感到
自己獲得了永恆的青」
似乎是不甘落於別人身後,龍吟詩人吟唱著自己最新的歌曲,雖然曲調和唱詞都十分精美,但比其風之精靈天籟般的哼唱,仍顯得稍有遜色。
「聽起來總是這麼美妙啊,這是為她所作的嗎?」白色的精靈少年突然出現在麥西米倫身後。
「算是吧,有時候靈感來自於眼前所見,卻又生於縹緲之間。」龍吟詩人語無倫次地回答道。
「我好喜歡這首歌,能馬上教給我嗎?」艾威因興奮地問道,臉上泛著紅暈,麥西米倫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愛情蘊含其間,小精靈似乎是想嘗試一些對現在的他來說還遙遠的很的樂趣。
「兄弟,你對女人瞭解多少?」麥西米倫用怪異的口氣問道。
「我媽媽總是喜歡嘮嘮叨叨,一點都不像個精靈。」
「還有嗎?」
「鄰居家的姐姐總喜歡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不過那讓我感到很舒服。」
「就這些嗎?」
「長老的孫女很可愛,我和她一起玩遊戲的時候總是很開心。」
「是嗎?哈哈。」麥西米倫放下心來,已經不把這個比自己嫩的多的情敵當作一回事。
「你剛剛是在唱我嗎?」溫蒂妮優雅地落在兩人身邊,向正在隨意撥弄著琴弦的麥西米倫問道。
「我只是有感而發,吟遊詩人都是直性子,看到令自己感動的東西,總是像馬上用樂器表達出來。」
「我很喜歡,能再唱一遍嗎?」溫蒂妮看起來很精通人類的處事之道。
「當然,樂意效勞。」
於是,優美的歌聲再次響起。
「喂,那傢伙當著你的面向別的女人獻慇勤咧,你沒有點反應嗎?」正在給克裡因餵水的凱文皮笑肉不笑地向一旁的伊莉安說道。
「關我什麼事?他愛討好誰討好誰,我正忙著呢!」煉金師小姐此刻正把自己全身上下所有口袋裡的東西統統倒出來整理著,從雜物堆成的小山中探出腦袋,看了一眼遠處洋洋得意的麥西米倫,伊莉安噘了噘嘴,又鑽了進去,一連串玻璃破碎的聲音傳出,接著幾個殘破不堪的試管被拋到一邊。
克裡因發出兩聲乾笑,可能又被水嗆著了,乾笑變成一陣咳嗽聲,接著變成痛呼。這一下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走向年輕的親王這邊,馬爾凱姆也從遠處的樹林裡走出來,一邊走一邊從懷裡掏出綠色的小藥瓶。
不過有人比他速度更快,溫蒂妮一下子就躍到克裡因身邊,示意凱文扶他躺下,自己則再次施展起那穩定傷勢的魔法。
「我看我們得加快速度了,必須盡快治好他的傷。」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罪魁禍首」的麥西米倫,很嚴肅地說。
「著急也沒有用,要到我的村子裡去,必須經過前面那座森林。」溫蒂妮用下巴指了指馬爾凱姆剛剛走出的那片林子,緩緩說道:「現在是午後,而這座萊特森林,只有在晚上才能通過,不然就連我,也沒有辦法保證大家不會迷路。」
「只有在夜間行走才不會迷路的森林?這我還是頭一次聽說。」麥西米倫敲打著自己的太陽穴說道。
「她說的沒錯,這片森林的氣息很混亂,至少現在是這樣,我根本沒有辦法走到更深的地方去。」矮人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那麼我們只好繼續休息了?溫迪,來繼續聽我唱歌嗎?」麥西米倫立刻把正經事拋到一邊,再次開始做作的諂媚。
「我要看著他,以免他的傷再出什麼問題。」溫蒂妮撫摸著克裡因的紅髮說道。
「哦……馬蓮,你在忙什麼,需要幫忙嗎?」轉向另一個目標,麥西米倫厚著臉皮問道。
「謝謝,不需要,艾威因會樂意幫忙的。」煉金師小姐噘著小嘴說。
「當然!」不懂事的精靈少年立刻回答道。
「沿著風吹來的方向走,這就是通過這片森林的竅門嗎?」麥西米倫步履維艱地行走在這片高過膝蓋的灌木叢中,向前邊的精靈發問道。不同於自己,那兩個精靈則是在灌木之上輕盈地跳躍前進,托溫蒂妮的福,克裡因也得以行走其上,避開煩人的矮籐。而其他人則有自己的方法,唯有麥西米倫一個人,不得不受這份罪,這使得他走在最後,並且落了相當長的一段路。
「你的感覺很敏銳,我們確實是沿著風向,不過這並不是走過這森林的方法。」溫蒂妮不緊不慢地回答。
「那我們現在是?」龍吟詩人繼續問道。
「不是由我在帶路嗎?這森林大的很,它和『家園』是相連的。」精靈繼續說道。
「家園?」
「就是你們剛剛在山丘看到的那座林山,那裡居住著精靈族的一個大群落,我的家也在那。」
「不知道你的父母是不是也和我媽媽一樣嘮叨。」艾威因開口道。
「我的父母?他們不住在那裡,我已經兩百多年沒見過他們了。」
「天吶,兩百多年,要是我這麼長時間不回家,我媽媽一定會瘋的!」
「喂喂,小兄弟,你才80多歲哎!」麥西米倫立刻說起這個令精靈少年頗為惱怒的話題,艾威因總是為自己太過年幼而發牢騷,換做平常,小精靈早就大發脾氣了,不過現在他懶得跟麥西米倫說廢話。
「對了,你不是說你不認識路嗎?」看沒有人搭理,麥西米倫又向溫蒂妮發問。
「是呀,路很長,這整片森林叫做望達樹海,它分為三部分,我們現在所在的是寧夜森,前邊是萊特森林,過了那裡就是迷霧之森。我只認識到萊特森的路,在萊特森裡就只能靠辨別方向前進了,不過在夜間這很容易。迷霧之森則是最危險的地方,而且我們想要走出去,必須在那裡停留一天的時間,出了迷霧森林就能看到家園了。」
「這麼麻煩,迷霧森林有非常厲害的野獸嗎?」
「在那裡,最大的敵人是你自己,或者說是你的同伴。」溫蒂妮留下一句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自己則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前邊好像亮起來了。」馬爾凱姆開口道。
「怎麼樣都好,總算不用在這黑乎乎的地方爬行了。」龍吟詩人甩了甩自己的披風,也跟著加快了腳步。
「哇∼好漂亮!」
每個人都驚訝於眼前的景象,伊莉安的聲音則最大,如果不是兩位精靈的阻攔,她早已經跑過去採摘花朵了。
映入眾人眼簾的,是又一片漫無邊際的森林,以及低矮的灌木,而有所不同的是,這是一片花叢,巨大的草葉上,所有的紋路閃爍著七色的流彩,而稀疏的鬱金香花同樣大得驚人,更加令人驚奇的,是這些半人多高、淺藍色的花朵通體半透明,其中的花蕊閃耀著明亮的光,無數花朵之中還摻雜著一些深紫色的花。
「了不起啊,比團聚之野的金色橡實樹更加美麗!」馬爾凱姆發表著少有的感歎。
「這裡就是萊特森林,也叫做燈花森林,如你們所見,這些夜明花只在晚上才顯現出光亮,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些指路燈。」溫蒂妮解釋道,在仔細觀察之後,她又說道:「我們可以走了,今夜的路正好是通向家園的。」
「那麼,我們現在應該走那條路呢,這裡看起來到處都是路。」麥西米倫又問道。
「這邊,只要找紫色的花就行了。」攙扶著克裡因,溫蒂妮走在最前邊。
「這塊大陸上是不是還有許多類似的奇異森林呢?」走在隊伍中間,伊莉安不住地左顧右盼,向女警靈詢問道。
「還有吧,比如步行者森林,那裡是名副其實的樹海,整座森林是一座大湖,只能夠依靠交錯的樹枝才能通過,而那些樹枝又必須需要用精靈語的暗號來改變走向,比較凶險的是,湖水所放出的美麗的魔法之光,意志不堅定的人往往會變得精神恍惚,最後跌入湖水中,而想要再爬出來,那是不可能的。又比如隱匿者之森,那裡的樹不但巨大,而且是倒著生長的,根莖在地上,樹幹和枝葉則在地下,它們都是中空的,彼此連通,就像是座迷宮。雖然內部是空的,但是樹木卻是生命力旺盛,並且裡邊還有各種各樣我叫不出名字的生物,其中有一些是木本動物……」溫蒂妮滔滔不絕地講述著空之大陸的各種怪事,聽得眾人目瞪口呆,若不是眼前確實有這麼一座奇異的森林,恐怕眾人決不會相信她的口若懸河。
有花朵的地方自然就有蝴蝶,而這些蝴蝶顯然同樣也是喜歡夜間活動的昆蟲,這一點是從它們散發著螢光的身體推斷出來的,這樣的景象實在難得一見,使得大家的腳步也不知不覺的慢了下來。
「咦?花朵的光好像變暗了。」凱文突然說道。
「不太妙,快要天亮了,到時我們就走不出去了。」溫蒂妮立刻說道;「我們還是加快腳步吧。」
「再多待一天也不錯,這樣的美景我還沒有看夠呢。」克裡因開口道。
「不行,再到晚上,花的顏色又會發生變化,新的指路燈所指的道路就不會再是通往迷霧之森的了,燈花森林還連接著另外兩片樹海的十幾座森林,指路燈可能指出的路線有二十條之多,而且指出的路也是不固定的,就算再次出現的路是通往迷霧森林的,我也不會識別出來的,想要辨別路徑,只有在走進這片森林之前。」
「那就快走吧,這地方實在太凶險了!」麥西米倫說著加快了步伐。
巨大鬱金香所發出的光亮慢慢轉暗,而顏色也逐漸變淡,直到稀薄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枝葉射進來,無論是紫色的還是淡藍色的花,全都變成了乳白色,眾人已經完全失去了辨別方向的標誌。但幸好在這個時候,一片厚重的濃霧遠遠的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之中。
「好險啊,差點就走不出來了,看來是我事先沒有把危險性說清楚,以後大家可得多加小心了!」溫蒂妮撥弄了一下額頭的秀髮,長出了一口氣道,隊伍中有四位男士因為她的這一動作而心跳加速了好半天。
「看來美麗通常伴隨著凶險啊!」艾威因感歎道。
「那她呢?也很凶險嗎?」麥西米倫用下巴指了指溫蒂妮向精靈少年問道。
「那你自己是不是也很危險啊?」艾威因立刻回敬道。
「某人外表看起來還不錯,可是心靈卻醜陋的很,這才危險呢。」伊莉安也跟著起哄。
「哈……咳咳……」親王殿下的咳嗽不適時傳出來,溫蒂妮連忙扶他坐下。
「你沒事吧,這種無聊的笑話,不值得你發笑,你還是少張嘴的好。」把水送進克裡因的口中,溫蒂妮溫柔地說,看到這一幕,無論是麥西米倫還是艾威因全都提不起鬥嘴的興致了。
「那麼,我們現在怎麼辦?這麼濃的霧,根本沒法前進。」麥西米倫轉口問道。
「等待,等霧散了,我們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那好,也差不多該休息一下了。」麥西米倫說著,走到一棵樹邊坐下,其他人也選了合適的地方,以及一個舒服的姿勢。
「我得提醒你們一下,這裡非常危險,尤其是你們兩個,」溫蒂妮衝著麥西米倫和馬爾凱姆說道:「越是心智堅強的人,在這裡越是危險。」
「說說情況吧,也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這霧不同一般,它飽含著精神元素,會侵入人的大腦,令人產生幻覺,意志不堅定的人很容易因此而對身邊的人發起攻擊,艾威因,你過來。」
溫蒂妮分別在艾威因和克裡因施放了一個魔法,看到兩個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昏昏睡去,溫蒂妮繼續說道:「以我的能力,只能保護到他們兩個,你們得倍加小心了,所謂的幻覺其實是由你們的內心深處的恐懼所產生的,所以說你們要和自己的內心作戰,戰勝潛意識裡的恐懼,其實這說起來也不難,只要時刻保持清醒和警惕就可以了。咦?你們怎麼都睡著了?我剛要說最好不要睡覺的,不過在這裡想不打瞌睡都難。唉!看來你們只能自求多福了。」
召喚出一面籠罩著自己以及艾威因、克裡因的水的護罩,使濃霧遠離他們,溫蒂妮靠在樹幹上也睡著了。
……
一片迷霧中,馬爾凱姆悠悠轉醒。
只有濃濃的大霧,原本應該在周圍的同伴全都不見了,四周靜悄悄的,入睡之前還不停傳入耳中的蟲鳴也消失不見了,矮人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馬爾凱姆嘗試用元素魔法驅散弄霧,在幾股旋風溶入厚重的迷霧中沒有聲息之後,他選擇放棄了。
「我不喜歡自言自語,可是我實在很想說說話。」稚態可拘的矮人德魯依晃了晃身子,衝著身後的大樹開口道。
接著一聲輕輕的歎息聲傳入矮人的耳朵。
「誰!誰在那裡?」馬爾凱姆立刻回頭大叫。
「我,馬古,是你嗎?」恬淡富有磁性的聲音傳出。
「麥西米倫?」
「是我啊!」一陣嘩嘩聲,俊美的吟遊詩人從迷霧中鑽了出來,「大家是怎麼了?突然都不見了,我離開這裡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馬古,你剛剛幹什麼去了?」
「我?我一直都在這裡,你剛剛又是去幹什麼了?」馬爾凱姆換了一個便於採取行動的姿勢,對於剛剛出現的,不知道是不是本人的麥西米倫,他並不敢放鬆警惕,因為剛剛溫蒂妮還提醒過大家要小心產生幻覺。再說,就算站在他面前的是貨真價實的麥西米倫,也難保他過一會不會因為產生幻覺而失常,對於迷霧中濃密的精神元素,作為一名德魯依的馬爾凱姆還是能感覺到的。
「你害怕了?害怕我嗎?」麥西米倫平靜地說,聽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不是麥西米倫!」
「答對了一半。」
「難道你把他……」麥西米倫舉起手阻止了馬爾凱姆的質問。
「你是在夢境中,或者說是幻覺中,我是不存在的,一半來自於精神元素的反應,而另一半,則是來自你的意識,你所知的麥西米倫再加上精神元素的作用,便構成了我。」
「那為什麼出現在我的幻覺裡的人,會是麥西米倫?」
「這要問你自己,因為對於這個叫麥西米倫的人,在你意識中的反映最為強烈,或者說,你對於他最為好奇,你對於他的感情最為強烈,甚至超過了那個和你一起度過了近百年歲月的至交好友。」
「你窺探我的記憶?」
「沒必要為此而惱怒,我只存在於你的意識之中,等到你從夢中醒來,我的存在就會被完全否定,勉強一點說,在這段時間裡,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那麼你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為了解除你的疑惑,依靠你自己的思想,替你自己解除疑惑。」
「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來為你解除疑惑,即使沒有我,或早或晚,你都會解除疑惑,而那答案,與我所給你的,是相同的。」
「……」
「那麼,你現在仍在戒備著我,你為什麼會害怕我?你自己知道嗎?我的一半是麥西米倫,你為什麼會害怕麥西米倫?這是源自於你內心的警惕,你沒有可能否定它。」
「我並不害怕麥西米倫,我所警惕的是你。」
「我就是你,我也是他。你的思想和你內心的麥西米倫,對我存在的肯定源自你的內心,對我的警惕同樣源自你的內心。平和的自然存在波瀾,你的內心也是一樣。」麥西米倫用馬爾凱姆的一句口頭禪說道。
「好吧,我來聽你的解答。」
「不是我給你答案,是你自己和自己對話,從中得到答案。那麼,我們從頭說起吧,你的好奇,你對於這個和你相處了不到十天的吟遊詩人,到底瞭解多少呢?他們是否真的算是你的同伴,是否對你完全的善意,又對你隱瞞了什麼?」
「這我不知道,友誼要靠時間來鑒定,是否對別人說出自己的秘密,同樣需要友誼作為依托。」矮人索性和面前這個不知道究竟算是什麼的東西開始了對話。
「那麼,你覺得有鑒定這份友誼存在的必要?」
「為什麼不?」
「那麼,你又是為了什麼而和這些人走到一起的呢?」
「因為艾威因和他們在一起,我要和艾威因在一起。」
「那麼,跟隨他們的舉動就存在了意義,是嗎?這是否就是全部的意義所在?」
「這個……」
「我來看看你隱瞞了什麼,是利益,一個叫做克裡因的人,一位格蘭斯的親王,追隨權勢,是人們的特性,無論是人類、矮人,或是精靈。」
「這個想法只是一瞬間出現在我的頭腦中,馬上就被我丟棄了,自然主義者不需要這種想法。」
「你沒有丟棄它,你只是把他深藏在內心深處,在適當的時候,它就會重現回到你的面前。」
「好吧,利益與生命共存,那又怎麼樣?」
「對於你來說是這樣,對於別人亦然如此,你在利用別人,別人同樣也在利用你,不過看起來,你是被利用了,想一想這些天來,你們所遭遇的吧,你沒有得到絲毫的好處,反倒是那些人,好好了利用了你一番。」
「你是在誘導我,我們的話題應該回到對麥西米倫的討論中,你應該為我解除疑惑。」馬爾凱姆突然針鋒相對道。
「想一想吧,你不過是被當作一個傻瓜來利用,今天他們讓你做護衛,明天或許會讓你當打手,而你,不會得到絲毫的好處。」麥西米倫不理睬馬爾凱姆的問話,自顧自地說。
「哼……你只不過想勾起我無謂的怒火,讓我攻擊此刻正在我身邊的同伴,一個由我的記憶構成的存在,一個精神系魔法——噬心術。」馬爾凱姆冰冷地說道。
「好吧,看來你始終沒有放鬆警惕,不過我不只是一個精神魔法,我是你內心中的存在,我要比單單一個噬心術強大的多,而我的存在,是為了毀滅!」麥西米倫的面孔突然變得猙獰可怖,雙手一揮,兩個暴炎彈飛向了馬爾凱姆。
躲過暴炎彈,用一陣旋風擋住了隨後而來的閃電球,馬爾凱姆冷漠地注視著已經變成一團紫色煙霧的麥西米倫:「消失吧,你不可能迷惑我。」
「用你的錘子擊碎我吧,或者用你的魔法毀滅我吧,否則我永遠不會消失,你也永遠不會醒來,直到你被我成功地說服,用我狂暴的心取代你平和的心,讓我成為你。」
「哼……我不會被你控制,不論是何種方法,利誘、挑釁,還是攻擊都一樣,面對平和的心,你無所作為,消失吧。」
紫霧晃動了兩下,散退到厚重的濃霧中,森林又恢復了平靜,昆蟲的鳴叫和輕微的鼾聲再度響起。
馬爾凱姆揉了揉腦袋,重新坐下,用自己的鼾聲掩蓋了其他的聲音,完全遮住視野的濃霧散開一片空間,顯現出所有人的身影,他們從來沒有移動過,只有凱文怔怔地站在一棵樹邊,雙手散發著零星的電光。
……
一片迷霧中,凱文慢慢醒來,他巡視四周,發現沒有任何人。
「人呢?人都哪去了?」甚至連回聲都沒有。
「水和火元素的混合體,精神魔法嗎,大自然的魔法,迷幻之霧。」年輕的大/法師自言自語道。
「凱文。」一個熟悉卻不該存在的聲音響起,凱文猛地轉過身,映入他眼簾的是那個伴隨了他十多年,撫養他長大,大多數時間只是望著他的背影的人。
「佩迪?」
「是我,又不是我,是你心中的我,但不是作為佩迪而存在的我。」
「為什麼……你能夠站在我面前和我說話,你應該只是記憶。」凱文顯得異常冷靜,他十分確信,眼前的佩迪,是溫蒂妮所說的,精神元素的作用,險惡的幻覺,不過他卻是希望能和佩迪說點什麼,儘管真正的佩迪已經不可能聽到了。
「和你說話的是你自己,也是精神元素的反應堆,我想你能夠理解反應堆這個詞的意思。」
「好吧,雖然你不是佩迪,但我還是想跟你說說話,就像我們小時候,常做的那樣。」
「好,我也很希望。」
一陣風刮過,大霧將兩個人包裹起來,霧散去時,兩人已經置身於一個裝飾典雅的大房間裡,佩迪看起來很年輕,而凱文則是小孩模樣。
「凱文,雖然你現在還小,但我想你有必要知道你的職責,你應該盡的義務。」靠在壁爐旁邊,佩迪端著酒杯,嚥下嘴裡的液體,嚴肅地說道。
「我知道,作為萊布尼茲親王的家臣,我應該一生守護在親王身邊,盡我之所能,言我之所知,獻我之生命。」
「那是護衛們常說的話,你倒是學的挺快的嘛,可是你不光應該做到這些,你和殿下年齡相仿,你們應該成為好朋友。身為臣下不敢說的話,你要說,身為臣下不敢做的事,你也要做,有些殿下做不了的事,也應該由你去完成。」
「那是什麼?」
「比如,殿下做錯了事,你要批評他,警示他,殿下要做危險的事,你要擋在他面前,如果殿下不得不做讓老百姓厭惡的事,你應該幫他完成,替他背負罵名,我知道你能明白我所說的話。」
「我能,我會,那麼佩迪,能讓我問一個問題嗎?」
「什麼?」
「為什麼你不讓我叫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