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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81.難料後果 文 / 必傷不壽

    「這個就不勞騎士大人您費心了∼」蘇菲兒眨眨眼睛,忽然輕笑了起來:「我們既然敢這樣做,自然早就知道後果了,您這樣說,難道不覺得太笨了嗎?」

    克戈斯南被搶白了一句,面色變得更加難看了,他雖然為人陰沉,但口舌之爭顯然卻並不是那麼擅長,被蘇菲兒一句話噎了回去後,愣了半晌竟想不起該說些什麼。

    「哼,你以為區區兩把魔法弩就能嚇倒我嗎?」他一振手中的花劍,空氣中陡然響起一聲短促而淒厲的呼嘯:「……使用這種卑鄙的武器,果然是符合黑暗中的老鼠的身份啊!」騎士冷笑著說。

    「哪裡的話,您過獎了。」蘇菲兒輕鬆的反唇相譏:「我們這種辛苦討生活的人您是不會理解的……不過,您剛才的行為,不知道又是騎士守則中的哪一條呢?」

    克戈斯南的瞳孔縮得更小了,全身散發著的乳白色光焰愈發的高漲起來,花劍那細窄修長的劍身在神聖力量的催動下微微地顫抖起來,隱隱發出低沉的嗡嗡聲,一股凌厲的殺氣從他的身上散發開來……

    「啊喲!真是糟糕吶!」蘇菲兒誇張的縮到小夏的身後:「說到您的痛處了?看起來騎士大人是打算殺掉我們兩個來洩憤囉?人家很怕的啊∼」

    「你們……!」克戈斯南終於忍不住咆哮起來,揮劍便想動手,可看到弩弓上那黑漆漆的發射孔,才硬生生的停住腳。

    「很好,這才是聰明的選擇。」盜賊有幾分得意地晃晃手裡的弩弓:「想必您也清楚,被這東西在身上開個洞出來,不會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吧?」

    「……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被一個平素根本看不在眼裡的盜賊逼迫,騎士的面色鐵青,他咬牙切齒的迸出一句:「……下賤的賊,你竟敢用這種卑劣的武器來要挾我!我以騎士的榮譽起誓,我一定要幹掉你!我要……」

    他的話說到這裡忽然停住了,聖職者們對於黑暗氣息總是有著遠遠超乎於常人的敏感,說話間他感覺到身後不遠的地方有一絲微弱的黑暗氣息在運動,騎士的心裡登時一緊,暗叫糊塗,自己竟然這麼蠢地被人家牽著鼻子走,卻忘了此行的目的,那個德裡安伯爵還沒有解決掉啊!自己竟然還和這些個卑鄙的傢伙糾纏起沒完,真是有負教宗大人所托啊。

    現在的情況分明就是這兩個狡猾的傢伙還有其他的同夥,他們分明是打算在這裡拖著自己,趁機救走重傷瀕死的德裡安,真是太可惡了!偏偏自己又不敢就這麼回頭,先不說那個一頭銀色長髮的少年會不會藉機動手,但是那個女盜賊手裡的兩把魔法弩弓就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

    不過這些人也未必太過看輕自己了,克戈斯南心底冷笑一聲,這樣就以為得計的話,神聖騎士就不會被稱為教廷的最強戰士了。他不動聲色的看著面前的一男一女,卻暗自留意身後人的舉動,同時緩緩催動聖力。

    「……你們就不怕我光明教廷和宗教裁判所的報復?」騎士冷冰冰的說道,語調間充滿了威脅和恐嚇的味道。

    「當然怕啊!」盜賊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咯咯地笑了起來:「怎麼會不怕呢?光明教廷信徒幾千萬,誰敢輕視?只是如今已然這樣,沒辦法,也只好委屈騎士大人您了……」

    「那就去死吧!」克戈斯南陡然一聲狂喝,猛力揮劍,一道半月形的巨大劍風呼嘯而出,直有將面前二人攔腰而斷的威勢,而他則飛快的轉身向後彈去,他是打定主意先解決掉重傷的德裡安伯爵了。

    待回過頭來,他一眼便看到個藕荷se長髮的白衣少年正鼓動背後一對漆黑如墨的雙翼緩緩地升向空中,他懷中攙扶著的那個可不就是德裡安伯爵?來不及多想,他本能地舉劍便要斬出……

    猛然,一道絢爛而凌厲的刀光厲嘯著撕裂空氣出現在他的眼前,就像是劃破漆黑夜空的閃電,帶著刺骨的寒氣和凜冽的殺意直直地朝他的雙腿砍去。猝然遭到偷襲,克戈斯南卻並未慌亂,微一側身,同時抬劍擋格。

    令他驚愕的事發生了,那把散發著森森寒氣的彎刀剛剛要與他的花劍相碰的時候,竟靈巧地一拖一轉,在極不可思議的角度下陰險的朝他的小腹處直挑上來。雖然騎士的身上穿著護甲,可感覺著刀鋒帶動空氣時那冰冷的寒意,他知道這一下若是挨上了擔保是肚破腸流的下場,大驚之下來不及多想,猛力斜身向一旁閃去,原本凝穩的身形終於露出一絲狼狽。

    刀的主人卻仍不停歇,手腕再一轉,伴著刺骨的寒氣,雪亮的刀光閃電般地直劈騎士的面門,大有將他的腦袋一分為二之勢,克戈斯南無法可想之下只有再退,那人毫不遲疑地閃電般近身,又是如影隨形的一刀剁去,竟然不理會他手上的花劍,招招都是一副以命換命的架勢,一時間刀光閃耀,圍著騎士大人就是一通狂劈狠剁,搞得他是雞飛狗跳,狼狽不堪。

    「……」被蘇菲兒強拖著避開劍風的小夏愣愣地望著場中縱躍如飛、刀勢凶狠刁鑽的艾米爾,半晌才歎了口氣:「……這小子,幾時變得這麼厲害?」

    蘇菲兒一邊端著手弩緊張地注視著四周的情況,順便對他嗤之以鼻:「沒見過你這麼不負責任又糊塗的傢伙,他這個樣子,可不都是拜你所賜嗎?」

    「……是嗎?」小夏苦笑了一下,自覺得身上的劇痛減輕了不少,他小心活動了下手臂和腿,還好,已經可以活動了:「這是你安排的?不過,臭小子可不是這傢伙的對手啊……」

    「我有什麼辦法?」蘇菲兒白了他一眼:「現在只有艾米爾能拖住他一會了,難道你讓我去和神聖騎士正面硬拚?」看到小夏面色陰沉,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瞪著自己,她連忙賠笑道:「……沒事沒事,我已經告訴過艾米爾了,要追著他纏鬥,不給他積蓄聖力的時間……」

    「呃……!」劇烈交擊的刀劍聲猛地嘎然而止,同時響起的艾米爾那壓抑不住的痛哼。兩人愕然望去,場中的艾米爾和神聖騎士不知道何時已僵在一起,他那劈向神聖騎士頸部的彎刀被騎士右臂上突然出現的一面放射溫潤銀光的護盾死死地攔住了,而騎士左手的花劍則乾脆的在他的腹部右側刺了個對穿,一滴滴的鮮血正從穿過他身體的劍鋒處緩緩滴下……

    「去死吧!麻煩的小子!」克戈斯南顯然是被艾米爾剛剛的那一輪急攻弄得很是惱怒,此時他正獰笑著攪動穿透艾米爾身體的花劍,那副咬牙切齒的面容哪裡還有一點聖職者的風範?

    蘇菲兒大驚之下不及多想,一端手中的弩弓,三支弩箭閃電般地朝神聖騎士射去……怎會這樣的?她的腦子裡不由得亂成一團,剛剛還是小傢伙佔上風,怎麼會轉眼間就傷在他的手裡?

    便在此時,她身邊的小夏猝然發出一聲如同老猿喪子般的淒厲尖嘯!眼前一花,他那纖細的身形竟然後發先至,奇跡般地搶在了射出的箭矢之前,直直地朝神聖騎士克戈斯南撲去……

    直到很多年以後,每當蘇菲兒大小姐提起那時的一幕仍然止不住面上色變。精靈們對血腥之類的東西都是相當敏感的,個別精神脆弱點的甚至看到血都會暈過去,她大小姐雖然是個半精靈,又是慣於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物,但一想起當時那血肉橫飛的場景,她還是有種忍不住要嘔吐出來的感覺。

    克戈斯南一劍得手,便想抽身而退,誰料到一退之下,手中的劍卻是紋絲不動。大驚之下垂首看去,才注意到劍身竟被那個麥se肌膚的卷髮少年生生的用手攥住了!儘管手掌被劍刃深深的割傷了,鮮血滴滴噠噠地直淌下來,可他卻像是毫無痛覺似的緊緊握著,看著少年死盯著自己的那對褐色的眼眸,他竟然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心悸,竟起了想落荒而逃的念頭。

    耳邊破風之聲響起,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個盜賊射出的弩箭,不及多想,克戈斯南果斷的鬆手棄劍向後躍開。

    一聲淒厲的狂嘯猝然炸響在耳邊,那聲音裡竟然夾雜無比的狂怒、傷心、絕望和殺意,騎士微一側目,那個滿頭銀髮的少年竟已撲到了自己的身側,原本清秀的面容上此時卻儘是瘋狂可怖的煞氣,雙手空空的他就那麼毫無花巧的劈面一拳轟過來,速度之快竟連肉眼都幾乎無法看到,只能聽到空氣被劇烈衝擊時那一下悶悶的聲音。

    哼,打算拚命麼?克戈斯南冷冷的想,可惜只憑憤怒是不能戰勝我的,但本能告訴他還是不要在這裡糾纏下去,德裡安伯爵還要不要管他呢?心念電轉間,他順手端起臂上的護盾擋了上去……

    「當——!」金屬碎裂的聲音聽起來分外的清脆。

    不可能!這是克戈斯南腦中的第一個念頭,這面看似不起眼的護身銀盾可絕對是自己保命的利器啊!難道竟連那少年的一拳都沒有辦法擋住?這怎麼可能?但下一瞬間手臂上傳來的直衝腦門的劇痛卻讓他慘呼出口。那看似並不起眼的短拳竟然毫不費力地粉碎了神聖騎士臂上的護盾,更直接打折了他的臂骨,餘力未絕,竟把他高大的身子打得斜飛了出去。

    騎士們接受的自然都是正規的騎士訓練,教廷的打手——神聖騎士們自然也不例外,不過,他們看起來艱苦卓絕甚至有些近乎於嚴苛的訓練中卻並不包括對於疼痛感的抵禦,骨骼突然斷裂的劇痛對於神聖騎士這樣的強者來說也是難以忍受的。

    強忍疼痛,他剛剛想要催動聖力來替自己療傷,腹部卻又重重的挨了一腳,將剛剛要落下地來的他又踢向了空中,勉強提起的一絲聖力被這一擊轟得煙消雲散,此時,蘇菲兒射出的三支弩箭才剛剛飛過他站立過的地方。

    「啊——!!!」小夏狂吼,身影已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卻詭異地出現在被擊飛到空中的騎士的上方,如同一隻凌空撲食的餓鷹那樣,滿面殺氣的直撲下來。

    「不要……」完全被恐怖包圍住的騎士只來得及一臉驚怖地吐出這兩個字,少年的雙拳已瞬間化做了密集的拳幕,如同夏日裡突如其來的急驟暴雨一般,劈頭蓋臉的直砸下來。

    「給我去死!!啊啊啊啊啊——」神聖騎士活像個破爛的布偶一樣被狠狠地摜在了地上,塵土飛揚中,疾風暴雨般地拳幕絲毫不停頓的在小夏的吼叫聲中籠罩下來,伴隨著一連氣的碎裂和拳肉相觸的悶響,礫石鋪就的地面竟也硬生生地被這一陣凶狠的快拳打得塌陷了下去,無數道或大或小的裂痕沿著地面向周圍龜裂而去,聲勢煞是駭人。

    「……!」蘇菲兒驚恐地看著眼前狀若瘋狂的小夏,她的腦海中閃電般地憶起三年前在克蘇時的那恐怖一夜……而現在,這一幕似乎就要重演了……腦子裡已經完全亂作一團了,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她只是本能的扶著已經痛暈過去的艾米爾,傻愣愣地看著,竟連替他處理傷口的念頭都沒有轉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暴烈的拳勢漸漸地疏落了,塵埃緩緩飄散,小夏不住顫抖著的身形慢慢地顯現了出來……

    他的胸膛因為劇烈的運動而急促的起伏著,銀色的長髮濕嗒嗒地胡亂披散在肩頭,眼睛直勾勾的瞪視著下方,目光中充滿了神經質的瘋狂與殺意。薄薄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卻又像是在極力在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整個身體的正面都已經被污血和碎肉濺得到處都是了,就像是被潑了桶骯髒的過期紅色顏料一樣,就連臉上也星星點點的沾了不少,尤其是他的雙手,已經完全被血肉碎末弄得一塌糊塗,根本沒有辦法搞清那到底是神聖騎士的血還是他自己的血了。

    在他面前的那一片大概數尺見方的地面整個塌陷了半截手臂那麼深下去,堅硬的礫石地面被那一陣拳雨硬生生地打成了齏粉。神聖騎士克戈斯南的人已經不見了,地上只有他腰部以下的部份和兩條大腿,他的上半身連帶著身上的盔甲已全部血肉模糊的粉碎,和地上的石粉混雜在一起,粘粘膩膩的塗得到處都是,其間偶爾還可以看到些不甚均勻的各處組織,例如肌肉組織的碎片或小半截腸子什麼的,不經意的看去似乎還在蠕蠕而動,望之令人毛骨悚然,空氣中瀰漫著腥臭濃烈的血腥氣味,直衝鼻端令人作嘔……

    「……呃——哇!」蘇菲兒再也忍受不住這強烈的刺激,丟開艾米爾扭頭狂吐起來。神聖騎士的死的確是早已知道的,只是沒有想到惹怒了小夏的他會是如此淒慘而又噁心的死法,本來周圍那些死人就已經夠讓人受不了的了,再加上這個倒霉的傢伙……嘔……

    蘇菲兒直著脖子吐了好一陣才漸漸停了下來,但胸中仍然隱隱地作嘔。勉力平復一下煩悶的感覺,她這才猛然記起被她丟在一邊的艾米爾,這才趕忙衝了過去。看了倒在地上的艾米爾後她才放下心來,神聖騎士那一劍造成的傷勢看起來雖凶,但實際上並沒有致命的傷害,過於鋒銳細長的劍身雖然穿透了他的腹部,不過在劍鋒及體的那一刻他已在瞬間做出了最合適的判斷,透腹而過的劍鋒並沒有傷到重要的內臟,現在他之所以昏迷不醒,完全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而已。

    「……大概也只有他,才會教人去怎樣挨刀子吧?」想想小夏平日對艾米爾的教導,她現在才有些明白那些看似荒誕的東西的含意了。記得自己當時還對他說的那些東西頗不以為然呢,現在看起來才明白那些話雖不中聽,卻實在是至理名言啊!也許真的是像他說的那樣,這些聽起來驚世駭俗的東西都是他用在一次又一次的戰鬥中不斷受傷的慘痛經驗總結出來的吧……

    來不及想太多,她抓住花劍的劍柄,咬牙用力一抽,一股鮮血隨著劍身的抽離從創處猛然噴了出來。艾米爾雖然尚在昏迷之中,卻也被這一下劇痛所激,猛然掙扎呻吟起來。

    盜賊小姐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令人頭昏目眩的血跡,她勉強用一隻手按住抽搐不已的艾米爾,騰出另一隻手來從腰間的革囊中抓出一個製作精美的藏青色卷軸,移到艾米爾的傷口處用力一攥。隨著卷軸的碎裂,一陣潔白的光芒閃過,點點銀星灑落下來,光芒所及之處,他的傷處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好轉著,僅僅是一眨眼間,狂湧著的鮮血就已經止住,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漸漸地平穩了下來。

    看著花大價錢買來的治癒魔法卷軸起了效果,蘇菲兒總算是鬆了口氣,小傢伙的命總算是保住了,雖然劍傷沒有直接致命的地方,不過那麼一直流血也是會死人的啊!想到這裡她不禁小小的得意了一下,自己還是很有頭腦的,頗有未雨綢繆居安思危的先見之明。不過很快她又覺得有些喪氣,因為跟夏這個危險的小子混在一起,難保這樣的事不會再次發生,買治癒卷軸花掉的那二十萬德納爾可是著實有些肉疼,乾脆這筆錢也從他的身上出好了,反正也算是花在他的身上……

    事實上,自從有了三年前在克蘇的那次經歷,她就對一些只有通過某些特殊途徑才能得到的治癒類魔法卷軸有了相當的興趣,這些由魔法師和煉金術士合作才能製作的卷軸雖然價格昂貴,但的的確確是治傷保命的不二選擇。考慮到跟這傢伙混在一起早晚難免遇到這樣的事,所以蘇菲兒還是忍痛弄來了一個治癒卷軸藏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而事實證明她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的,看來以後還要準備這類東西呢,她一面簡單處理著艾米爾的傷口一面想著。

    當然,對於這類卷軸的功用盜賊小姐也是相當清楚,這種東西看似繁複,實際上說穿了卻是很簡單的,不過是懂得治癒魔法的魔法師將治癒咒法壓縮後,禁錮在由煉金術士製造出來的特殊卷軸中,等到需要使用的時候,只需要捏破卷軸,存在於卷軸中的魔法力量就會發揮其治癒作用,其治療的程度則完全取決於封印咒法的魔法師的水準。由此可見,這種看似神奇的治癒魔法卷軸事實上並不是真的仙丹妙藥,原因是相當簡單的,縱觀整個阿斯蒙迪奧大陸,具有高階治癒魔法的也只有寥寥數十人,其中的相當一部分又都是神聖教廷的高層成員,這些一心追隨真神的信徒是不可能將「神恩」當做商品來出售的。其他有這個能力又肯製作卷軸的人也不是很多,所以一個真正的治癒卷軸在地下市場流通的價格動輒便高達數十萬德納爾,即使這樣,往往在大多數時候還都是有價無市。

    「還好,那個老闆沒騙我……哼,量他也沒這個膽子,否則我非一把火燒了他的店不可……」飛快的用襯衣扯開的碎布條包好了艾米爾的傷口,蘇菲兒這才長出了口氣,神經放鬆下來的瞬間,鼻端再次敏銳地嗅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看到自己滿是血污的雙手,她忍不住又是一下乾嘔起來。

    剛剛吐了兩口酸水,低沉而嘶啞的聲音驀然在耳邊響起:「……喂……」蘇菲兒登時一驚,盜賊的本能立時發揮作用,她整個人從地上彈了起來直朝旁邊竄去,手腕一抖,一柄細長狹窄的匕首已抽在了手中。

    「……你幹什麼?」聽到這句滿是疑問的話,她才陡然一驚,定睛一看,面前的根本不是旁人,正是渾身浴血的小夏。此刻,他正辛苦的扶著自己的腰,兩道細眉緊緊地攢在一起。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他的面頰顯得十分蒼白,伴隨著不斷流下的冷汗以及濺落在臉頰上的那些星星點點的血跡,看上去顯得既痛苦又憔悴,纖細的身體在風中微微顫抖著,就像是隨時都會倒下來一樣。

    「……沒,沒事……」蘇菲兒忽然覺得自己的嘴巴幹得厲害,原本伶俐的舌頭在這一刻竟然像完全失去了作用一樣,連著結巴了好幾下才說出話來:「……你、你的聲音怎麼變了?我、我還以為是那個騎士呢……」說著她趕忙將手裡的匕首插回腰間。

    小夏仍是站在原地一動未動,陰森而充滿懷疑的目光一直緊緊盯在她的身上,最後竟好像鋒利的刀子一樣狠狠地撕裂她的**,毫不停留的掀開了她的五臟六腑……

    「……喂!喂!」蘇菲兒終於忍受不住那種恐怖的目光,大叫起來:「你看清楚!是我!是我啊!幹什麼用那麼可怕的眼神瞪我?你腦袋又壞掉啦?」

    大概是叫罵聲過於刺耳的緣故,小夏整個人都明顯的一震,原本直勾勾的眼神也陡然一清,但僅僅是短短一瞬間的清明,跟著他便身子一晃,軟軟地跪倒在地上。

    「夏?你怎麼了?沒事吧?不要嚇我啊!」盜賊小姐大驚失色的衝過去將他扶起來,一瞥之下才注意到他背上那道長長的傷口竟比想像中的還要嚴重,一動間竟能隱隱見到白森森的骨骼。身體正面被聖力灼傷的部位也相當的嚴重,有幾處的皮膚已經剝離下來,紅白相間的肌肉組織正在蠕蠕而動……

    「天!你傷得很嚴重啊!」蘇菲兒禁不住倒吸了口冷氣:「……這,這傷要趕快處理才行!不然可是會死人的!」

    「嘿嘿……」委頓於地的小夏無力的笑了起來,但立刻因為牽動背上的傷口而低低痛哼了一聲,他不得不慢慢地挺直上身,細聲細氣的說:「……也沒有什麼,只是失血多了點,有些脫力罷了,剛才腦子有點不清醒,抱歉……不過不要緊的……」

    「不要緊?你胡說什麼啊?你的頭沒有被那傢伙打壞吧?看看你自己都傷成什麼樣了?」蘇菲兒氣急敗壞地嚷嚷著,翹起的指頭幾乎直點到小夏的鼻子上去了:「還有!你們自己活得不耐煩了不要拉上我好不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你以為松藍皇家的人都是傻子啊不會找你們的麻煩?算了,看起來你也不見得能看到那個時候,說不定一會你就翹掉了!」

    「……咳咳,我說大姐……」好容易小夏才找到開口的機會,他有氣無力的抬起臉來:「……不管怎麼說,現在我可是重傷啊!你就那麼盼望我死掉麼?為了錢,你也不應該是這個態度,不是嗎?」

    「……」聽他這麼一說,大小姐似乎這才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也著急了起來:「……啊啊,怎麼樣?我剛才也只是說說而已,你不會真的……那個,不行了吧?」

    小夏聞言,又是有氣無力的翻了個白眼:「……你還真是……算了,為了那些錢著想,你是不是應該先替我處理一下傷口?我可不想因為流血過多這種緣故而掛掉,那實在是太難看了啊……」

    或許是出於對已經到手和即將到手的大筆金錢的吝惜,蘇菲兒還是很有效率的在小夏的示意下用他身上帶著的最後一點急救噴劑草草的止了血,其他一些看起來不太嚴重的傷口則胡亂用撕開的衣服包紮了起來。當然,包紮出來的效果是不敢恭維的,不過在自己的小命有危險的時候,想必也不會有人計較繃帶的結打得是否美觀這種問題。

    「……那小子……還活著吧?」在蘇菲兒替他處理傷口的整個過程裡,小夏的視線一直都停留在不遠處地上依舊昏迷著的艾米爾,甚至連蘇菲兒的問話都沒有反應過來。

    「放心,他死不掉的。」花了二十萬出去的盜賊明顯一肚子的怨氣,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幾個字:「……不過,我可是用了二十萬買來的治癒魔法卷軸……你這個做主人的,是不是應該彌補一下我的損失呢?」

    清理了傷口的小夏精神明顯好了很多,他扶著膝蓋,不顧蘇菲兒在一邊的攔阻,自己顫巍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沒事,我還行,這樣的傷還不至於動不了……」他試著輕輕活動手腳,確定沒有大礙後才開口道:「……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吧!我想,這裡應該很快就會有人過來了。」

    「夏,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這裡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別說聖京的衛戍部隊,就連保安部的人也不見一個……」蘇菲兒有些懷疑地飛快掃視著四下裡,好像周圍隨時都可能會鑽出一大堆要抓他們的人來。

    「這些事回去再說,再遲的話也許真的會有人來了。」小夏看了下周圍遍地狼藉的四周,以及不遠處神聖騎士留下的殘屍,微微皺了下眉頭:「……卡爾大叔會在附近接我們,大姐,你再查一下周圍看看有沒有活口,如果有的話……」他跟著做了個虛砍的手勢:「……全都滅口,不能留下一個。」

    見蘇菲兒沒有說話,但小夏還是敏銳的留意到了她眼底掠過的那一絲不忍。他不得不輕咳了下沉聲提醒道:「……大姐,多餘的廢話我不想多說了,別人的命重要還是自己的命重要……你應該清楚得很吧?」

    蘇菲兒聞言一震,略微猶豫了下才點了點頭,不過她仍是有些擔心看著小夏有些搖搖欲墜的身體:「……夏,你真的不要緊嗎?看你的樣子好像很糟啊……」

    小夏抬起手臂晃了晃,蒼白的面頰上浮起一絲苦笑:「不要緊,以前我受過的傷要比這嚴重得多,之所以這樣嘛,還是因為……」他點了點自己的額頭:「……這個東西的副作用。」一頓之後,他忍不住又變臉罵道:「該死的神聖騎士,居然要65%的能力才能幹掉他,還真是難纏……活見鬼的教廷,走著瞧吧,我跟你們沒完,哼哼!」

    抬頭望望已漸漸恢復平靜的天空,潔白的雲朵正舒緩地向天邊移動著……小夏輕輕歎了口氣:「……那傢伙應該還沒掛吧?哼,長翅膀的鳥人,跑起路來倒是蠻快的……」

    飛快的查看了附近,在確定沒有第四個活著的人後,為了照顧兩個重傷員,蘇菲兒大小姐只得很不情願的背起依舊昏迷不醒的艾米爾,儘管他那一身的血腥味令她做嘔不已。三個傢伙活像做賊似的專門挑些僻靜的小巷小街竄來竄去,在繞了好久之後,小夏終於相信沒有跟蹤的尾巴,又走了不短的時間,直到蘇菲兒都感覺到有些疲倦的時候,才在一條僻靜的小街上找到了正在駕車等候的卡爾大叔。

    說起來,蘇菲兒還是相當佩服小夏的,從那麼遠的地方走過來,自己都有點吃不消了,雖說自己背著個艾米爾,可他的身上有那麼重的傷啊,還流了那麼多的血……就是一頭牛也不可能安然無恙的流那麼多血啊!看著走在前面,警覺的注意著四周的小夏,心裡的想法已經由敬佩轉成心悅誠服了,真不知道那看似纖細的身軀到底是怎樣的構造,如果不是看到他臉上不斷淌下的冷汗以及越來越蒼白,不見一絲血色的臉龐,蘇菲兒幾乎會以為這個人是完全沒有痛感和知覺的。

    卡爾大叔見到一行而來三人的狼狽樣子,雖然有些驚異,但依舊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幫助蘇菲兒將昏迷著的艾米爾送上車廂,又將小夏扶進車廂,這才飛快的駕車離開。

    一路上的情形卻完全出乎小夏的預料,原本預計中將會遇到的盤查根本就沒有出現,就連原本常常出現在街頭巷尾的保安部巡邏隊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尤特神殿附近的街道上竟然是空空蕩蕩,連鬼影也不見一個。直到馬車行駛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街上才能看到疏落的行人,即便如此,也大都是行色匆匆,竟沒有一人向方才發出異響的方向表示出懷疑,甚至連駐足觀看下的人都沒有。當此情景,如果說是發生在荒無人煙的曠野裡或許還說得過去,可同樣發生在這樣一座龐大的城市裡,情況便顯得十分詭異了。

    「……。」慢慢的放下微微撩起的車簾,小夏從鼻孔裡冷哼了一聲:「……不論哪個時代,當權者的手段都是一樣。所謂minzhu,不過是高壓政策下的安撫人民的懷柔手段而已。」

    蘇菲兒默默無言,只是用手一遍遍的輕輕撫摸著艾米爾那柔軟而略帶一點潮濕的卷髮。

    「這真讓人噁心……」小夏滿臉嫌惡的啐了一口,不吭聲了,直到過了好久之後,他才低聲自言自語道:「……不過不得不承認,這一套蠻有用的。」

    類似卡爾大叔駕馭著的這種外表毫無特殊之處的馬車在聖京實在是太太太太太過於平凡了,以至於車子雖然是從事發的方向駛過來的,竟也沒有人朝這車子多看上一眼。本來嘛,這樣的馬車本來就不是什麼希罕的東西,誰會注意它呢。

    伯爵安靜的平躺在長椅上鬆軟的羊毛靠墊裡,污穢不堪的衣物已經全部替換完畢,臉上身上的灰塵也清洗得乾乾淨淨,長而飄逸的銀髮柔順的披散在前額,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地緊緊閉著,在眼瞼下投下一道淡淡的陰影。在天花板上銅質吊燈的光芒下,他的整個人彷彿乾淨得透明,如同墜入凡間的天使一般,只有略微露出唇外的兩顆獠牙在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芒,無聲的提醒著周圍的人,這美麗的不似凡人的人兒,實際上是個冷酷的、慣於生存在黑暗之中的夜族而已。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我是不會想到傳說中凶名卓著的德裡安伯爵居然會……會是這樣的人……」米恩傑;安德爾若有所思的望著似乎已毫無生氣的伯爵,低聲呢喃著。

    他身邊的同伴顯然也甚是同意他的觀點,而且看他的意思,還頗有借這個機會除掉這個傳說中的惡魔的想法,之所以沒有付諸於行動,全都是因為那個始終寸步不離的陪伴在德裡安伯爵身邊那個藕荷se頭髮的少年夜族罷了。

    雖然在外貌上看起來他只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少年,可夜族這個種族的能力是完全不能以人類的衡量標準去計算的,德裡安伯爵這種強悍到變態的人物看起來不也僅僅是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嗎?又有誰知道他已經是生存了幾千年的怪物呢?騎士閣下雖然對他的身手很有自信,不過那也僅僅是對於正常的人類來說,就連那個笑起來很好看的人類小子都打不過,就更不要說去對付一個根本不知道會有多麼恐怖的夜族了。

    人類的能力大多都不是天生具有,基本上所有人類強者的能力都是通過後天的辛苦磨煉後才得到的,甚少有先天便具有某些特殊能力的人類出現,即便是有,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衰弱,生、老、病、死,這些都不是人類能夠抗拒的,任你英雄蓋世,百年之後也不過一樣是黃土一抔而已。

    夜族則與人類完全不同,他們天生便具有人類無法想像的強悍**以及強大魔法操控力,更有甚者,這個種族還具有著近乎於無限的生命,時間對於他們來說幾乎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也正因為如此,隨著歲月的流轉,他們的自身能力會愈發變得強大,僅就這一點而言,人類毫無疑問是望塵莫及的。

    「看起來我們的合作者遇到了很大的麻煩,我們的日子也許要難過了吧……」瑪斯關注的事情顯然是很切實的,之前的事情他顯然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不過,關於這件事他顯然也是負有相當程度的責任的,起碼作為小夏開展活動的情報提供者,在今次的失誤中,他未能提供準確可靠的情報,才會導致這種情況的發生,這已經不是個人的面子丟不丟的問題,而是給盜賊工會的金字招牌潑了盆污水,這實在是件丟臉而又恥辱的事情。

    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情令平日裡安靜慣了加西亞別墅不大不小的忙亂了好一陣,先是那一下巨大的聲響,跟著留守的蘇菲兒、艾米爾和奈依便緊張的衝了出去。野蠻人費戈則是按老習慣被留了下來。瑪斯也情知不妙,也立刻下令盜賊工會在聖京的耳目全力打探消息。在那不久之後,奈依便一個人帶著昏迷不醒的伯爵跑了回來,這著實讓瑪斯等人大吃一驚,連德裡安伯爵這等人物都弄成這副德行,可想而知事情糟糕到何等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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