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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55.彎刀 文 / 必傷不壽

    再看看自己,一向自認為是精英的自己不過是個只懂得殺人和暗算的刺客罷了,所謂的精英僅僅是受人命令而取選擇相應的手段而去處理某件事或殺某個人而已。雖說討厭,但已經習慣了被人命令,如今真的需要下自己去下決定才發現這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容易的事……看來要真正去瞭解和溶入這個世界還需要很多的時間啊,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呢……對了,大公府裡肯定有私人圖書館,有時間的話去找些有用的東西看看好了……啊,還不認識

    理查飛快的揮動著手中的騎士劍,體會著劍鋒切開空氣時的感覺,晶瑩的汗水隨著手臂一下下的揮動飛濺到空中,然後又一滴滴的灑落在青翠的草地上。騎士甲和披風散亂的堆放在一邊,現在他只穿著一件亞麻布的襯衣和牛皮的騎士甲襯裡,劇烈的運動令他健壯的身軀上騰起了絲絲熱氣。

    耳中忽然聽到旁邊的樹叢裡傳來輕微的沙啦聲,這點聲音自然瞞不過理查的耳目。猛一揮劍,一道半月形的劍風厲嘯著向樹叢裡射去。

    「哇!!!」小夏一個側滾從樹叢裡跳出來,狼狽不堪地避開那道要命的白色劍芒,低矮的樹叢被劍風整齊的切去了一塊,隨後又在飛舞的斷枝和落葉中撞在了一棵數人合抱的大樹上。

    「……」望著樹幹上那道深深的裂痕,小夏乾笑著把目光轉向理查:「……好厲害啊,這是鬥氣嗎?」

    「你這猥瑣的偷窺者!想幹什麼?」理查將劍指向小夏的脖子,厲聲喝道。

    「沒什麼啊,我是迷路了才……」小夏拍打著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

    「不要狡辯了!我是不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的!」理查一劍狠狠砍過來:「你以為那些鬼話對我會有用嗎?」

    小夏終於見識到傳說中正義的騎士了,他一邊閃開劍鋒,一邊大叫起來:「喂?!幹什麼呀你!?不想讓我看見你練劍,最多我走就是了,也沒必要砍我吧?」

    「哼!」理查似乎不屑於乘人之危,一劍揮空他退回原位,冷冷地看著小夏。半晌之後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接近大人有什麼企圖?」

    「啊?企圖……?」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的詭計嗎?利用大人的年幼無知用你那張該死的臉蛋去勾引她,企圖侵佔費因家族的財產!對不對?」理查一臉義正詞嚴的樣子大聲叱道:「告訴你!身為費因家族的世襲守護騎士,我是絕對不會讓你的這種卑劣行為得逞的!!!」

    「……我說,不是那樣子的……」

    「收起你的那些下流謊言!!!」理查似乎已經無法抑制自己的憤怒了,又是狠狠一劍劈過來:「準備受死吧!」

    「……你!」小夏哭笑不得的閃避著劈過來的騎士劍:「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

    「你想用那些噁心的謊言來欺騙我嗎?做夢!!!」又是接連幾劍朝小夏身上招呼過來。

    「靠!」小夏被這個滿腦子正義感的傢伙左一劍右一劍的也弄出火來:「你鬧夠了沒有!?」隨著這聲大吼,小夏的身子陡然加速,矮身避開了砍向頸部的一劍,一個側身撞重重地頂入理查的懷裡。

    理查的身體被這一下撞得雙腳離了地,不過他硬生生的在空中一挺腰,又落在地上,可是那股爆發出來的強烈衝擊力還是讓他在草地上滑出了好遠。

    「別太自以為是了!告訴你,惹到老子發火一樣要你好看!」小夏怒氣沖沖的朝他吼道,說完轉身走了。

    「……你!」理查提劍要追,忽然覺得被撞的胸口處猛然湧上來一股劇烈的噁心感,禁不住彎下腰幹嘔起來。

    「……你、你給我小、小心點!」理查吃力的抬頭對小夏的背影叫道:「……你若是敢、敢傷害到大人,我理查;凱爾;金以騎士的名譽起誓!一定要殺死你!!!」

    小夏根本就沒理他,早就去得遠了。

    離開了那個正義感氾濫的騎士,心情大壞的小夏氣沖沖的走了好一會,卻發現自己還是如同沒頭蒼蠅一樣亂走亂闖。好不容易抓過來一個路過的僕人,才在他的帶領下擺脫了「迷路」的窘境,來到了大公府的門口。

    門口的衛兵見小夏只是一個人出來,倒並沒有像往天那樣阻攔,只是恭恭敬敬地向他舉刀致敬,倒把還不太習慣這種禮節的小夏嚇了一跳。他瞪著眼睛看了衛兵們好一會,這才嘀嘀咕咕的沿著大街走了。衛兵們看著搔著頭髮走遠的小夏,都會心的笑了起來。這些天他們沒少和這個笑起來十分好看的黑頭髮少年打交道,好幾次他們想出去都被衛兵們擋了回來。沒辦法,大公離開之前交待過,禁止這四個人一起離開大公府,否則就拿他們是問。

    實際上衛兵們都很喜歡這個黑頭髮的少年,尤其看到他紅著臉和大家爭吵的時候他們都感到十分有趣。克蘇公國這個商業城市並沒有很多的軍力,簽署過《大陸永久和平協議》的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安靜的日子,尤其是近些年來克蘇的商業發展十分迅速,大量的商人來到這裡定居,就業機會也隨之大增,很多年輕軍人都不願意呆在軍隊這個沒什麼發展前途又枯燥的地方,因此克蘇現在只保留了很少一部分的用來維持治安的軍隊。並且這裡大多數的士兵也都是四十五歲以上、沒有什麼雄心壯志了的中年人,只是打算呆在軍隊裡平靜的打發日子罷了。

    這些中年大叔大多都已經是抱上了孫子的人,久歷和平的他們自然都是十分和藹可親,尤其喜歡小孩子。對於小夏這樣討人喜歡的少年,大叔們自然是從心眼裡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兒子或孫子,偶爾能和他吵吵鬧鬧的在他們看來就像是平日裡逗弄孫子玩一樣,可憐小夏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便淪為了不知多少人的「後輩」。

    府內的女僕們更是喜歡他到不行。年歲大些的婆婆級的常常拿些糖果什麼的給他吃,還拉著他的手嘮叨個沒完;年輕一點的更是誇張,盯著他的眼睛無一不是水汪汪的,這令小夏常常是如芒在背,連走路也要偷偷的貼著牆根。

    嗯,實際上艾米爾和蘇菲兒大小姐也是十分受歡迎的人物,不過比起小夏大人來就要遜色了不少。唯一讓人敬而遠之的自然是野蠻人費戈,見到他老兄的全部都是避之不及,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怪物一樣,這讓費戈很是委屈,我有那麼可怕嗎?跟了老大之後我可是天天都洗臉啊!

    小夏無聊的在克蘇城繁華的大街上漫步,不時朝嘴裡丟一個金黃色的果子。這種名叫「查比奈」的果子產自大陸南方,味美汁多,只有一些細小的果核,吃起來十分爽口。剛剛路過一家水果店的時候,老闆極力推薦了這種果子,小夏一嘗果然不錯,就買了一些預備帶回去給大家都嘗嘗,可是半路上看著金燦燦的果子實在是可愛到不行,乾脆就忍不住偷吃了起來。

    看著街邊的店舖裡那些琳琅滿目讓人眼花繚亂的商品,小夏心裡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嗯,剛才把那臭小子弄哭了,買點什麼回去哄哄他高興好了,好久沒吃他的烤肉了,晚上讓他烤給我吃吧。」

    可是轉了好半天都沒有看到什麼像樣的東西,能買得起的東西多半都沒什麼用,真正有用的東西自己就是掏光了口袋也賣不起,這讓小夏再次狠狠的詛咒起了伊米拉。

    小夏忽然盯著一個對面街上走過的遊牧民族打扮的人發起呆來,過了好一會他才用力一拍腦袋恨恨罵道:「唉!我真是笨!艾米爾也需要一把腰刀嘛!」

    原來小夏是看到了那人掛在腰裡的那把裝飾華麗的彎刀。嗯,這的確是個好主意,艾米爾的力氣小,那種爆發力的訓練並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夠見到成效的,他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達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是遠遠出乎自己的預料了。畢竟他是不能和自己的身體相比的……

    小夏想到這裡下意識地捏緊了自己的拳頭,指骨的關節處發出了輕微的咯咯聲。

    「……買一把實用的腰刀給他防身好啦。」小夏摸著鼻子邊走邊想:「這麼久了也沒給這小鬼買過什麼,上次給他的頸鏈也還給費戈了,這次讓他開開心好了……哼,這小子別的都還好,就是太愛哭鼻子了,這點蠻讓人討厭的……」

    和其他的城市一樣,克蘇的商業區也有那種整整一條街道都是出售相同商品的地方。能在這樣的環境下開店自然得有些與眾不同的好貨,價錢嘛,自然也就要貴那麼一點點。

    向路過的一位老婆婆打聽城裡哪有出售兵器的店舖,老婆婆瞇起眼睛仔細打量了小夏好久,慈祥的老人家似乎搞不懂這個漂亮可愛的小傢伙為什麼要去那種危險的地方。

    「沿著這條街一直向前走,到盡頭再左拐,當你看到有個三岔路口的時候,向右一直走下去就到啦。」老婆婆顫巍巍地說道:「斯布威爾街是全城最好的武器店的聚集地,在那裡你可以買到……」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小夏已經一陣風似的跑開了,空氣中還迴盪著少年清亮的聲音:「謝謝你啦,婆婆。」

    沿著老婆婆指點的方向走了一會,街道漸漸變得窄了起來,看來武器店應該是在比較僻靜的街道上,而且像這樣的店子應該是沒有辦法讓夥計站在門口招攬生意的,你總不能讓他穿上一整套騎士甲,端著塔盾和長矛去招呼顧客吧?而且這不同於雜貨鋪,如果你那樣做的話無疑會傳為所有同行的笑柄。

    「嗯?」小夏瞟了瞟身後。剛才在大街上他就已經感覺到了似乎有人一直在跟著自己,現在走到這條背街上來就更加肯定了。

    但這個跟蹤者在小夏這個專家的眼裡看來無疑是十分不專業甚至是有些笨拙的。他那畏畏縮縮的動作和極其不自然的步調完全暴露了他的行蹤。起碼他這個身材的傢伙是不應該來幹這樣的活的,因為他的個子比大街上的大多數人都要高出一頭左右,這無疑是十分致命的疏忽。而且今天的太陽這麼暖和,他卻穿著一件直蓋到膝蓋的長大衣,頭上低低地壓著一頂灰呢禮帽,實在是太顯眼了,就是想從視線裡略掉他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小夏至今還記得教官教過的一句話:「一個優秀的跟蹤者必須要能做到完完全全的溶入到人群中去,否則,他就是失敗的。」

    小夏肚子裡暗暗好笑,他忽然加快腳步緊走了幾下,颼地轉過了街角。

    跟蹤者慌忙緊趕了幾步,也跑到街角放眼望去——

    僻靜的街道上只有一輛馬車慢悠悠地向這邊駛來,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其他的人,只有透過路邊那些茂密的梧桐樹樹冠的稀疏陽光,星星點點的散落在平坦的路面上。

    跟蹤者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沿著路邊急急的小跑了起來,一邊跑還緊張地東張西望著。

    「你在找我嗎?」小夏懶洋洋的聲音從他身後傳過來。

    跟蹤者像是觸電了一樣定在原地,過了好久才慢慢地轉過身來。

    「咦?大叔,我們好像很面熟哎?」小夏歪著頭笑嘻嘻的說道。

    跟蹤者緩緩地伸手摘掉自己的灰呢禮帽,露出花白的頭髮和一張刻著深深皺紋、輪廓清晰的臉。

    「小兄弟,你不會已經忘記了吧?」他乾咳了一聲:「大約二十天前,我們曾經在一家小旅館中有過一次短暫的談話。」

    「噢,是你啊。」小夏朝嘴裡丟了個果子,喀嚓咳嚓地嚼了起來:「要不要吃一個?」

    「抱歉,我的年紀已經不允許我吃這種東西了。」

    「這樣啊……」小夏向旁邊指了指:「……那麼繼續上次的談話吧。」說著便閃進了兩幢建築的夾縫中,跟蹤者呆了一呆,也跟著走了過去。

    這是一塊陰暗的角落,只有很少的一線陽光從兩間房頂那狹窄的夾縫中投射下來,照亮了很小的一塊。到處都沾滿了灰塵,輕輕踏上去便激起一陣嗆人煙霧,角落裡亂糟糟的堆著一大堆雜物,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人動過了。

    「……你剛才就是躲到了這裡?」跟蹤者厭惡地揮動手掌,驅趕著撲面而來的灰塵。

    「嗆死人,我可沒有走到裡面來。」小夏也捏著鼻子,一副喘不過氣的樣子。

    「好了,有什麼事快說吧!」走在前面的小夏回過頭來。

    跟蹤者遲疑了一下才口說道:「……還是要請小兄弟你先答應了這件事,才能……」

    「喂,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少年的黑色眼睛在陰暗處閃著冷光:「現在是你在拜託我,並不是我要拜託你。如果你連起碼的一點誠意都沒有,那就不必說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想浪費時間。」

    「……因為這件事實在、實在是太過於重大,如果我說完之後小兄弟你拒絕的話,會令我很困擾的,這件事絕對不能洩漏出去……如果……」

    「哦?」小夏翹起嘴角,嘲諷的笑了起來:「如果是我洩漏了呢?怎麼樣?殺我滅口?」

    「……是的,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他的瞳仁猛地縮小,緊緊的盯著小夏。

    「有趣……」小夏毫不在乎的擺擺手:「好吧,我答應了。誰叫我這人比較好奇呢?你這樣吊我胃口,如果不聽完的話晚上我可能會睡不好覺啊!」

    聽到小夏這樣的回答,那人明顯鬆了口氣,原本崩緊的肌肉也鬆弛了下來:「……好,那麼我們就開始說一些實質性的問題吧。」

    「首先介紹一下我自己,鄙人儒尼;瑪爾克。」他朝小夏微一欠身:「我要拜託你做的事很簡單——幫我殺一個人……」

    聽了他的話,小夏忽然眉毛一挑:「等等,我們素不相識,為什麼你會找上我?」

    瑪爾克一攤雙手:「是這樣的,你還記得伊米拉大公遇刺那天的事吧?」

    「哦?」小夏不動聲色的順手將裝著查比奈果的口袋輕輕丟到地上:「那又怎麼樣?」

    「其實那天我恰巧從那裡路過,看到了整個過程……哇呃!」

    瑪爾克只來得及叫出半聲,面前一花,人已經被重重地按在牆上,接著,一個涼涼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脖子。

    瑪爾克覺得捏住自己後頸的那只白皙的手就像是一把冰冷的鐵鉗,頸骨在沉重的壓力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似乎下一刻就要就要被折斷了一樣。眼前那堵冰冷的牆壁忽然變得五光十se,跟著便嘩啦一聲裂成無數的碎片跌落下來,他知道那是因為脖子被扼住大腦忽然缺氧而產生的幻覺。

    少年冰冷而毫無起伏的聲音像是從離自己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聽入耳中模糊而斷續:「你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知道嗎,我不喜歡被別人要挾,如果你現在不說的話,那麼以後都不要說了。」

    費盡了全身的力氣,瑪爾克終於拚命從嗓子裡擠出一句話:「……我、我……我沒有……惡意……」,他覺得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拗斷了。

    扼在後頸上的那隻手上的力道漸漸減輕了,空氣又重新流進了肺裡,顧不得空中飛舞的灰塵,瑪爾克趕忙拚命呼吸了幾口。他這時候才感覺到全身冰冷,僅僅片刻之間內衣已經被滲出的冷汗浸透了,粘粘糊糊的沾在後背上。說起來自己也是個出生入死的老兵了,儘管在戰場上已經看慣了無數的生生死死,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感覺到死亡距離自己如此之近……剛剛的那一瞬間,他已經清清楚楚聽到了死神在他身後發出的那陰森的喘息聲。

    心臟劇烈的跳動著,自己彷彿能感覺出它那一下一下的震顫,像是隨時能從胸腔裡蹦出來一樣,耳朵裡滿是轟隆轟隆的聲音,就像是有人用大錘不停的在耳鼓上敲擊一樣……

    小夏一把把他扯回了身,三指寬的軍刀壓在了他的喉嚨上:「那麼,瑪爾克先生,請給我一個合適的解釋吧!記住,即使是撒謊的話最好也編造得真實一點,我不想明天就被上百個刺客追殺,明白嗎?」儘管語調冰冷,可少年的臉上還是佈滿了溫和的笑意。

    瑪爾克愣了好一會,空白的腦子似乎才開始了運轉,他用力地吞了口口水,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想我們之間……存、存在著一些誤會……」

    「是嗎?那你就想辦法消除這個誤會吧。」少年根本不為所動:「對我來說,接不接你的委託都無所謂,也許為了保護自己我應該馬上宰了你然後回家去睡覺,而不是在這裡聽你解釋什麼誤會。」

    「……你做費因大公的保鏢可以賺到多少錢?我們可以出雙倍……不,三倍!」瑪爾克急叫道。

    小夏先是一愣,跟著兩條細眉便翹了起來,他笑嘻嘻地向瑪爾克露出潔白的牙齒:「……沒想到啊,你對我的事瞭解得倒真不少呢,一定花了不少工夫吧?」

    「不,相反我們對你一無所知,雖然我已經派人調查了你的身份,但他們什麼都沒找到。」談到正事瑪爾克的緊張情緒明顯緩解了不少:「這也是我選擇你的主要原因之一。」

    「你是怎麼知道保鏢的事的?還有選擇我?這又是什麼意思?」小夏緊緊地盯著他的雙眼。

    瑪爾克聳了聳肩:「很簡單,那天分手後我一直跟蹤你到了大公府,然後我花了點小錢收買了一個僕人,就基本掌握了你每一天在那裡的活動。」

    「至於選擇嘛,因為要你去殺的這個人地位非常的高,保衛也非常嚴密,我們之前已經行刺過多次但都失敗了。」瑪爾克向後縮了縮脖子,那把壓在頸部的黑色刀子讓他感覺到十分不舒服:「所以我們打算僱傭一個職業刺客來完成這件事。的確,刺客工會裡有些厲害的傢伙應該可以做到這一點,但問題是他們都太出名了,只要他們出手一定會被認出來,那就很容易追查到我們的身上,並且他們的要價非常高,高到我們無法接受。」

    「……難道你認為我會很便宜嗎?」少年笑了起來。

    「我認為我們之間完全有合作的可能性,這並不好笑。」瑪爾克認真的說道。

    「雖然你這麼說,但是你為什麼湊巧選中了我?這不是很讓人懷疑嗎?」

    「不不不,德裡安先生,你錯了,我十分相信我自己的眼光。事實上為了這件事我已經考慮了好久,也物色過很多對像,但他們都不是十分合適。恰巧那天我路過那裡的時候目睹了你收拾那些刺客的場面,我當時就堅信你就是我們要找的人,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觀察了你一段時間,當時你去大公府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和費因家族有什麼關係,本來已經打算放棄了,好在我收買的那個僕人的情報讓我瞭解了你們之間的關係,這樣也好,保鏢的身份倒是最好的一個煙幕,別人不會懷疑到你的頭上的。」

    小夏瞪了他一會,緩緩的放下匕首:「你看到我殺掉那些人了?」

    瑪爾克整理著被揉亂了的衣服:「是的,我看到了。」

    「你不打算問問我是怎樣殺掉他們的嗎?」少年的話語裡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聽到這話,瑪爾克反而笑了起來:「德裡安先生,你知道,這世界是如此的廣大,一個人一生之中能夠瞭解到的東西是有限的,對於那些不能或是不該瞭解的東西我一向的態度都是保持緘默,過份的去追尋別人的秘密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我只是相信我看到的事實,能在一瞬間殺掉九個優秀劍手的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一個弱者。」

    小夏一聲不響的看了他一會,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來:「大叔,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也許我們可以進行一次很好的合作呢。」

    瑪爾克這才偷偷的鬆了口氣,他感覺到瀰漫在空氣中那令人不寒而慄的殺氣正在減退。這讓他很是慶幸自己沒有選錯人,和這個奇怪的少年接觸了才會發覺他是個危險程度遠遠超出你想像能力的傢伙。瑪爾克相信如果剛才有一句話沒有說好,他會毫不猶豫的割斷自己的喉嚨。

    「既然這樣,那我們都坦率一些吧。」小夏彎腰揀起地下的袋子,順便把灑落在地上的幾顆果子踢進了角落:「我們都有著不同尋常的職業,我為了金錢幹活,你們想得到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出於某種目的你們試圖殺死某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這對你們來說是件困難的事,但恰好我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你們找上了我……」

    「很自然,我必須要知道是誰對我感興趣,也許是有人想殺我,或者是有其他的什麼目的……好啦,現在我要知道你是誰?你們代表誰?還有你們的要求。」小夏從袋子裡抓出一個果子,隨便在披肩上蹭了蹭,笑著遞給瑪爾克。

    望著少年那看上去毫無心機的笑容,瑪爾克不自覺的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果子:「儒尼;瑪爾克確實是我的真名。我們是一個組織,名字是『我們的祖國』,你可以把我們理解為一群為了理想、ziyou、公理和正義而戰的人。我們認為松藍現在由一個ducai者統治著,他玷污了我們的國家,強姦了它的榮譽。我們相信如果他死了,他的政權一定會垮台!松藍就會歸還到人民手中!!!」提起這些,瑪爾克的情緒明顯熱烈起來,他那蒼白的老臉上甚至出現了一點紅暈。

    小夏明顯對瑪爾克熱情的宣傳根本不感興趣,他只是耐心的在口袋裡翻找著比較完好的果子,嘴裡嘟囔著:「嗯嗯,是這樣……往下說,往下說。」

    「我要你結束那暴君卡萊斯頓;漢默;庫瑪凱拉的性命,怎麼樣?」瑪爾克略顯擔心的望著小夏,他擔心少年聽到這個大陸上最強大國家的君王的名字後會因為害怕而拒絕這個要求。

    出乎他預料的是少年並沒有什麼驚訝的表示,只是繼續嗯嗯著:「……嗯,這樣,那有什麼具體要求嗎?」

    瑪爾克不禁佩服起少年的膽子來。自己可以說戎馬一生什麼大場面都見過了,可一想起要和龐大的庫瑪凱拉王族對抗,身上還是涼颼颼的。而這個看上去身材瘦削的少年聽到這個幾乎可以使膽小的人瘋掉的提議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他是真的是神經堅韌到變態還是根本不知道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啊?

    他小心的注意著自己的措詞:「……嗯唔,你已經知道將要行刺的對像了……實際一點的說,嗯、我們組織目前的經費狀況不是很理想……所以、所以我們不希望白花錢,首先你得告訴我你對這件事有幾分把握?」

    小夏摸著鼻子來回走了幾步,這才抬起頭來:「……現在我無法回答你,我對要刺殺的目標一無所知。這樣好了,我需要搜集一些和行動目標有關的東西,一周之後我們還是在這裡碰頭,那時候我們再仔細討論這件事,怎麼樣?」

    瑪爾克有些著急的叫起來:「至少可以估計一下可能成功的幾率吧?」

    少年笑了起來:「理論上說,我是說理論上,沒有一個人能夠躲過一次精心策劃好的暗殺,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請注意,一個職業刺客並不是一個頭腦發熱的激進份子,他更多需要考慮的是在刺殺得手之後如何安全離開現場,以及日後不被報復他的人所抓到,他必須要考慮到一切有可能發生的不利情況並安排好對策。在沒有這樣完整的計劃之前,我是不會動手的。」

    他忽然看著瑪爾克不懷好意的咧了咧嘴:「我得說你們之前的那些失敗了的行動真的是很愚蠢,那些白癡不但斷送了自己的性命,也是繼續從事這件事的難度大大增加了,這對我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是誰安排了那些蠢到不可救藥的行動的?」

    瑪爾克皺了皺眉頭,雖然他一向看不起組織裡那些頭腦簡單的熱血激進份子,但從一個外人嘴裡聽到這樣的評價還是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的不舒服:「那個嘛,如你所言,那個人已經先我們一步上了天堂……」

    「……恐怖份子也可以上天堂嗎?」小夏撇了撇嘴。

    「你說什麼?」

    「啊……哈哈,我自言自語而已,請不要在意。」

    「還有一點我想應該強調一下。」正向外邊走去的小夏忽然回過頭來:「這件事到現在為止有多少人知道?」

    瑪爾克想了想:「……知道這個計劃的大概有三個人,但目前知道你的只有我一個,因為這事事關重大,我不放心交給其他人。」

    「很好,那麼就這樣。」小夏打了個響指:「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對任何人說出我的存在,至於什麼理由你自己去想。如果我聽到任何不好的風聲,那麼我就終止這次合作,同意嗎?」

    「沒有問題。」瑪爾克毫不猶豫的回答到,長期養成的軍人作風使他本能的挺直了腰板。

    小夏看著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忽然笑了起來:「關於酬金的問題我們下次再談好了,現在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呢?」

    「什麼?」看著少年眼中流露出來的那一絲狡猾的光芒,瑪爾克忽然覺得要有什麼糟糕的事情落在自己頭上。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啦∼」少年笑嘻嘻的湊過來:「今天我答應給別人買一件禮物,不巧剛才出來的時候忘記了帶錢,所以∼能不能請大叔你幫忙付一下帳呢?哎呀!就當做是訂金好啦!」

    「…………」看著少年那張無害的笑臉,瑪爾克不禁暗自開始懷疑起這個決定的正確性。

    午後通透而澄淨的陽光中,飄著輕飄飄忽悠悠慵懶的調子,又像是水中的幻像,給人印象強烈,但一點也不真實。

    白皙修長的手指捏著高腳水晶杯的上部,輕輕的晃動著,猩紅色的酒液在杯中一漾一漾的,閃耀著詭異的光芒,似乎隨時要從杯口飛濺出來……

    伯爵懶洋洋地仰躺在寬大的搖椅上,海藍色的眼睛微微瞇著,透過水晶杯中的血色酒液,天空中的那輪太陽像是也變成了濃重的鮮紅色,不那麼耀眼了。

    他並沒有穿著慣常的禮服,在城堡的一處露台上曬太陽的他只穿著一件柔軟的絲綢睡衣,赤著雙腳沒有穿鞋子,銀白色的長髮隨意地在椅背上披散著,陽光照上去就像是無數根細細的透明銀絲一樣,風輕輕地拂動著它,宛如情人溫柔的手。

    所有的光芒彷彿都匯聚在他明淨光潤的額頭上,反襯出五官的清晰和立體,線條異常的流暢和纖細,膚色細膩而透明。月白色絲綢下的纖長的身軀顯得輕靈柔韌,疊放著的雙足隨著長笛的節奏輕輕晃動著,舒適寫意的就像是美麗神話中的浪漫王子一樣,可那溫潤滑膩的足踝,看上去又幾使人懷疑是一位絕代佳人在小憩,兩種截然不同的極致美感竟然不可思議的在他的身上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

    清爽的風在碧空裡發出空靈的輕吟,輕輕的撫摸在他的面上,幾縷長髮也隨風飄起。

    「好舒服啊……」伯爵閉上雙眼,靜靜的享受著荒原上的微風裡飽含著的那獨特的清涼。

    幽幽的長笛聲漸漸變小,終至於無……可那令人迷醉的音符似乎還縈繞在耳邊。

    「為什麼要停下來,奈依?」伯爵輕聲低喃道。

    「……因為,主人您不快樂。」年輕的侍從將銀色的長笛平放在膝蓋上,靜靜的說。

    「怎麼會?」伯爵向他揚了揚手中的酒杯:「為什麼不快樂?我現在很快樂∼」

    他大笑著將杯中猩紅的液體一飲而盡,幾滴酒水濺落在白色的絲綢睡衣上,慢慢地洇散開來……

    「……」淡藕荷se頭髮的少年輕輕地歎息著,他抬起自己纖細的右手撫上了左胸:

    「……您的不快樂隱藏在這裡啊,主人。」少年望著自己的主人,默默地在心裡念道。

    這是一把看上去樣式很普通的彎刀,和市場上常見的庫爾喀式彎刀樣子很像。唯一不同的是這柄刀的刀身要窄長一些,如果說普通的彎刀有四指寬窄左右,那這把刀只有兩指多一點點寬,如果不是那明顯的弧度,甚至會讓你以為是一把游騎兵專用的輕型馬刀。

    當把它從毫不起眼的刀鞘中抽出來的時候,一股刺骨的寒氣驀然在室內散發開來,雖然乾燥的松木在壁爐裡燒得劈啪做響,可仍然擋不住刀上散發出來的那股逼人的寒意。明亮的刀身宛如秋日夜空裡的滿月,在火焰的映照下反射出藍幽幽的光芒,像是死神口中的獠牙,隨時準備著噬血奪命。

    「哈——啾!」費戈大大的打了個噴嚏,也不顧屁股底下的沙發發出了抗議的呻吟聲,他又把巨大身軀拚命向後擠了擠:「奶奶的,這把刀好、好奇怪啊!怎麼還會、會冒涼風呢?」

    「主人……這、這真的是給我的嗎?」因為過份的激動艾米爾說話又開始結巴起來,雖然不敢相信,可他還是緊緊的握著刀柄,滿臉希翼的望著小夏。

    小夏仰頭喝乾了杯子裡的最後一點紅茶,朝著他翻了個白眼:「當然是給你的了,不然我買它來切菜啊?」

    「哇!」艾米爾激動的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狂喜的他嗖地一下子從房間裡躥了出去,嘴裡發出一陣狂亂的尖叫聲,聽起來就像是一匹還沒斷奶的小狼。

    「沒良心的臭小鬼……」小夏破口喃喃的罵道:「鬼叫個什麼勁啊?也不說謝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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