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醫務室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那……那個，龍……」
回宿舍的上，查理叫住了凰炎龍。
「？」
「啊，雖然這個時候說有點晚，不過……謝謝你救了我。」
「嘛……」凰炎龍知道她是在說之前醫務室裡組隊的事情，倒也不以為意，「也算不上什麼很大的事情，我也說過會替你保密的吧。」
「龍同真是溫柔呢……」
「是嗎……」
啞然失笑，他可不認為溫柔兩個字跟自己沾邊。
「嘛，我那頭還有點事，你先回宿舍吧，等我回來估計你澡也洗好了。」凰炎龍指了指第六機庫的方向。
「嗯。」
目送查理離開，凰炎龍看向了轉角的一棵樹。
「千冬老師，今天怎麼換你躲那了？」他一臉的苦笑。
「切，你以為是為什麼啊！」千冬捂著額頭，一臉不爽地走了出來。
不知是不是命運的巧合，這次她藏身的地方，正是之前一夏拉著凰炎龍躲的那棵樹。
而且，不是只有她一個人。
「說真的，你惹出來的事情實在離譜，不問清楚不行了。」
雪兒·亞克斯迪卡也從樹後面走了出來。
「這話應該是，我拿出來的離譜東西多了吧……」凰炎龍笑笑，「我知道你們要問的問題像山一樣多，性一次問完吧，從哪開始？」
他乾脆的態倒是讓那兩人大感棘手，因為這意味著，對方已經對自己所有的問題都準備好了答案，接下來的談話毫無疑問，會非常的被動。
「早上那會兒，你的手指已經被博迪威伊同咬得不成樣了吧。」雪兒指著他的右手，「為什麼現在卻完好無損？」
這個問題，他都懶得開口。
向下用力一捅，一聲脆響，再拿起來的時候，人工花崗岩的地磚上就多了五個手指洞。
抬起手指，輕輕一彈，石粉簌簌落下。
「汝可識得此招？」
「鐵砂掌？！」
「然也。」他點了點頭。
其實他自己若是不想被傷到的話，就算用液壓鉗猛夾都不可能造成什麼傷害，更不要說拉芙拉那小門牙。
之前咬出的傷，不到半秒的時間就再生完畢。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這麼回答其實也沒差。
「那個真龍咆哮，也是鐵甲龍的能力嗎？」
「不。」凰炎龍搖了搖頭，「能夠使用真龍咆哮的is尚在處理設計細節，預計要兩周後才會真正投入使用。不過，畢竟是死物，和我自己使出來的比較的話，作用範圍始終還是有質的差別。」
「作用範圍？」千冬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詞。
之前凰炎龍所用的真龍咆哮，千冬事後看來，只覺得是個威力比較大，射程中等的全範圍地圖炮罷了，但凰炎龍提起作用範圍，還是讓她背後一凜。
「嗯，限於is本身的有效探測範圍，預期是半徑一點五公里的全範圍覆蓋，而且沒辦法根據敵我設定專門的安全區域，也就是說，只能無差別打擊啦。」
「！」
聽著凰炎龍的描述，兩人只覺得脊背發麻。
並不是因為這台未出世的is，事實上，這個地圖炮的攻擊範圍，以is的程勉強還算正常。
但，之前他也說了質的差別，顯然不是兩倍倍這種五十步笑步的比較級。
「那你……」
「大氣層以下，整個星球全部都在射程之內。」他抬起頭，直視著千冬的眼睛，「簡單的說，地球的全部位置——不管是水下還是地中——都在真龍咆哮的作用範圍內。一旦被盯上，除非離開地球，否則躲到哪裡都沒有意義。」
「……」
聽到這個答案，兩人頓時失去了刨根問底的勇氣。
也是苦了她們，替上面的大人物們當問石，就這麼被丟向一個無比瘋狂的世界。
「最後一擊的那個……我聽說是r－shield？」
「嘛，那個不是為戰鬥開發的，只是用來清理一些特殊的障礙物罷了。」
嚴格點說也算一個系列，不過凰炎龍記得那張符應該是後繼型的rw－303，r－aegis。
「那之前拉芙拉……」
「給拉芙拉吃的那招，是用來彎曲時間的，它可以讓你在某些特別悲慘的事情發生之前，有一段時間來做好準備——當然我是拿來關她禁閉咯。這東西也可以反向運作，將對方以毫無休整的狀態放逐到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在那之前，你可以有幾天到數十年的時間來做好準備。很多時候，把問題推遲解決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好吧，這次是時間……」雪兒自暴自棄地跳了起來，她聽不下去了。
「常識崩了否？」凰炎龍以彷彿捋著胡一般的動作，拈著下巴笑道。
「崩了，徹底崩了！」
真是乾脆的回答，千冬也不禁搖頭苦笑。
老妖就是老妖，顛覆常識的話題，在他嘴裡就好像討論晚飯的食材一樣。
「我的常識和你們不大一樣，智慧生物的個體之間產生交集的話，常識的融合是必然，現在的迷茫，只是暫時的。要是不能接受的話，後面的東西也是雞同鴨講……」
「夠了啦，你給我扯什麼哲♂啊！」
「撒，那麼言歸正傳……」
凰炎龍很是無奈，有些話即便說出來也只會讓人匪夷所思，但現在不講清楚不行了——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如果我真的想做什麼，你再擔心也沒用。給你交個底吧，鐵山級機動要塞也好，r－aegis也好，這台鐵甲龍也好，都只是露出水面的一個角罷了，要是想看清全部，你得前往火星中核，那裡是我們據點設施所在的地方。」
「火星中核？你給我開玩笑吧，那地方光壓力就……」
「忘記跟你說了，火星中核的據點設施並不是面向人類設計的——我想我不需要解釋這意味著什麼。」
「那……防護呢？」
「因為用不著，所以沒有。」凰炎龍手一攤，「我們自身就能穿透岩石和岩漿到達那裡，也能適應行星中核的高溫高壓環境，完全不需要所謂的防護。而且，對於那些過於脆弱的種族，我們也沒有寬容到歡迎來訪的程。」
「……為什麼？」
「就因為，那足以毀掉你們自身。」他的眼睛乜起了一個危險的角，「我知道你們很好奇我們的知識與技術，但，在人類明進化到足夠強韌之前，盲目的運用難以駕馭的力量，只會加速你們自身的滅絕罷了。」
「你怎麼知道一定會這樣？你就那麼確定人類不可能！」
對他的高飛車發言感到無比的厭煩，雪兒用力吼了出來。
「我拒絕透露那些技術，是因為它們可能導致整個地球的毀滅，你甚至無法想像它們的威力。如同你們基於你們所知的危險所制定的安全守則一樣，任何逾越的行為都可能導致災難性後果，以此為前提，我不能指望你們的自覺性。因為你們現在還沒有能力將所有人移居到任何一顆地球之外的星球，甚至，連建立隔離生態圈的能力也尚未具備，一旦地球被毀，你們無處可逃。」
「……」
雖然明白了凰炎龍的話，但雪兒的心裡還是很有點氣惱。
並不是話的內容，而是說話的態。
「還真是了不起啊，你這外星怪叔叔！」
面對雪兒的氣苦，凰炎龍只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順帶著手上沒搓乾淨的石粉土灰，也就這麼拍在了她的衣服上——
「明白就好啊，賢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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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第六機庫——
「唔……」
伊格妮茲上身穿著一件灰不灰黃不黃的金屬鎧甲——那是老妖花了差不多一個上午做出來的，還沒上塗裝。
「如何？」凰炎龍問道。
「呃，問件事……」
「什麼事？」
「實話告訴我，你是從哪弄到我的尺寸的？」
凰炎龍聞言嘿嘿一笑：「目測。」
「嗯，該說到底是老妖麼？」伊格妮茲輕輕敲了敲鎧甲，「那麼，就照這個。」
「沒問題，到下午放肯定好了。」
「好說，中午想吃啥？我給你帶。」
「謝了，但是不必了，我有。」
……
伊格妮茲的is剩下的工程量不多，下午還沒過去一半，就完工了。
「那麼，接下來是……」
「我回來了——喔，你是新來的那個……魔改王凰炎龍麼？」
一個從沒聽過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看向門口，一個陌生的少女站在那裡。
一身純白的，彷彿修道服樣式的長身校服，不過沒有頭巾。
凰炎龍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他可不記得校裡有誰穿過這麼一身校服。
「你是……」
「我是迪麗莎·波斯達諾卡，你不知道麼？」
「嗯？」
凰炎龍支著下巴想了想，對了，是有這麼個人。
來自波蘭的二年級姐，這個社團的部長，好像是家裡的生意比較忙，從一年級後半年開始就經常回國，社團裡的幽靈社員，校裡的幽靈生。
這麼多時間不在校，不知為何還能保留籍。
不過，據說在凰炎龍來這裡之前，社團活動的資金全部都由她一力承擔。依照凰炎龍所瞭解的這段時間的社團開支（當初那個計劃凍結的黑洞引擎，所花費的成本可是讓他頭皮發麻），能在經濟層面上一力撐起這個社團的她，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這麼一個部長，他也是久聞大名，但把名字和真人對上號，這還是第一次。
「不好意思，有東西進來，能不能幫個忙？」
她伸手指了指機庫另一端車輛入口的卷閘門。
「好說。」
跑到門邊，他打開了卷閘門。
一輛卡車停在外面，上面的雨布蓋著一大堆木箱。
「麻煩你了。」迪麗莎跳進了卡車的駕駛室。
「等下啊……好，倒，倒！」
凰炎龍檢查了一下，確定地上沒有什麼傷輪胎的東西，這才向迪麗莎打手勢，示意車進來。
「再來點，好，就這！」
發動機熄火，卡車兩邊車門打開，兩個人跳了下來。
迪麗莎部長自不必說，另一個……
一頭長及膝蓋的柔順直髮，在空中鋪散出一片粉紅，在半透明的輕紗羅裙的襯托下，整個人彷彿隨時都會飄起來一樣。
看上去只有十歲剛出頭，輕靈宛如妖精一般的氣質，與凰燕蘭別無二致。
看到那身影的瞬間，凰炎龍的身體頓時一僵——
「怎麼了？一副不想看見我的樣。」
蓮步輕移，沒有帶起一絲空氣，卻在一瞬間跨過十餘步的距離，出現在凰炎龍身後。
與此同時，念話也在腦海中震響。
（——你小，在這吃辣的喝香的，讓我們兩個在國內替你擦屁股，你曉得鳥頭怎麼說你？還有，這次我是出任中國方面的特使，不是生，叫我吳珮，不許叫我烏龜。）
「嗯？你們認識？」
「當然了，這位是我家師公，吳珮姐。」
「喂，差輩了。」化名吳珮的武王姬輕輕捅了捅凰炎龍的後腰。
「那我叫你吳婆婆？」
話音剛落，捅著後腰的小手立刻揪起一塊肉，猛地一扭。
凰炎龍這冷汗唰的就下來了——疼的。
但他面不改色，指了指迪麗莎的方向——
「不好意思，還有正事——那個，部長，要不要來個起重機？」
「啊，不用，用那邊的is就好了。」她指指機庫另一端的雷雲打鐵。
「那好，我去著裝。」
沒費多少工夫，兩人就把車上的木箱卸下，堆到了機庫一角。
「話說，這些都是啥？」
看著木箱上的易碎標籤，凰炎龍有些好奇。
雖說用念動感知也能掃瞄，但，未免少了點期待的樂趣。
「好東西。」迪麗莎指指其中一個箱，示意他把箱打開。
凰炎龍點了點頭，拿起一把刀，刀光一閃，直接把箱蓋削了下來。
「喔，這些是……給我們的？」
木箱裡碼得滿滿的，都是一箱箱的葡萄酒。
「拿個喜歡的吧，也給我拿瓶干紅。」
迪麗莎從胸前的口袋裡拈出一張紙牌，一翻，量化的光芒一閃，一大堆蛋糕、曲奇之類的點心攤在了桌上。
凰炎龍眼睛一亮，他看出來，那張紙牌分明和他的符咒是一樣的原理。
「啊啊，珮姐，你要哪個？」
「來個甜的，國內只有干紅干白，這次出門說什麼也得換換口味。」
「所見略同呢。」凰炎龍抽了兩瓶紅葡萄酒，又抽了一瓶干紅，放到桌上，「等我一下，我去把is卸了。」
走到固定架上解除了雷雲打鐵，回到桌前坐下，他接過武王姬遞過來的葡萄酒，仰頭灌下一大口。
葡萄的酸甜和清香在發酵之後越發的醇厚，特別是酒裡那恰到好處的甜味，和紅酒加糖這種過過乾癮的感覺完全就是兩回事，這才是葡萄酒該有的味道。
「說起來，你們怎麼會在一塊的？」
「啊，說來話長……」
這次迪麗莎乘著自家公司的貨輪，親自押運一船貨物前往is院。
在公海上，貨輪遭到了台is的襲擊。
其實是被捲入，因為她們真正的襲擊目標，在萬米上空——那是吳珮押運is的運輸機。
莫名其妙的遭此無妄之災，任誰都會有火的——偏偏迪麗莎是個is操縱者，還是個隨身攜帶專用機的is操縱者。
於是她展開了自己的專用機，和那台is大戰起來。
之後，吳珮雖然搞定了空中的襲擊者，運輸機卻被流彈擊落，迫降在海面上。
迫降的地點離迪麗莎的船不遠，吳珮也跟了下來，幫著迪麗莎擊退了海上的敵人。
運輸機左側兩個發動機被打壞，右側則被打斷了油管，無法繼續飛行，在徵得迪麗莎同意之後，運輸機裡面的人員和貨物——只有一台is——全部都轉移到了貨輪上。
兩個少女也就此結下了戰友之緣。
「話說，這次送來的is是誰的？」
「是阿綾的專用機啦，本來在國內就用過的，安裝新系統花了點時間，來得晚了點罷了。」
「阿綾的專用機？不會是Ξ高達吧？」
想起了自己那台惡搞的鐵甲龍，他不禁有些期待。
「不，是一台以西結。」
「啊咧？」迪麗莎聞言一驚，「以西結？難道是傳聞中聖經系列最強最貴的那一款？」
「沒錯，而且這次是custom－made哦。」
「啊咧咧，可惜沒拍張照片，那可是上了吉尼斯紀錄的呢。」
迪麗莎嘴上說著可惜，話裡倒是沒聽出遺憾。
至於原因嘛……
「沒什麼好可惜，年級會戰那會兒機會有的是。」
「這酒怎麼樣？」
「唔，不錯。」他拿起瓶身看了看生產日期，「2012年，那是個好年份……」
忽然，他發現迪麗莎用一種彷彿偷吃東西被捉到的愕然眼神看著自己身後。
回頭一看，千冬橫眉立目地站在那裡。
「……」
他還在想該說什麼，千冬先開了口——
「唔，你們在喝葡萄汁。」
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凰炎龍用力點了點頭：「是的長官，毫無疑問這是葡萄汁。」
「嘛，我也來點，不介意吧。」千冬走到箱前面，順手抽了兩瓶。
目送千冬離開機庫，迪麗莎一臉見到鬼的樣看著凰炎龍。
被那樣的眼神看得有點不舒服，他揚了揚手裡的瓶：「這的確是葡萄汁。」
「呃……大概一年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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