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念頭只能想想就算,天可憐見,鈺昊總算對他有了些起色,現在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胡來。
嚴林咬著牙叮囑自己忍耐,裝出體貼的樣子放開了鈺昊的手指。
那嫩玉色的指尖從掌心逃出時,偏又一個忍不住,猛地抓了,送到嘴邊,小小咬了一下。
鈺昊眼看要把手縮回來了,又被嚴林抓住,吃了一大驚,還沒反應過來,指尖驀然輕疼。
他最不能忍疼的,條件反射地張開嘴,蹙著眉彷彿要叫疼,好像又忽然想起不能驚動嚴雨,硬生生地沒發出聲音。
只能一半不滿一半抱怨地瞪著嚴林。
那眼神,足以讓嚴林回味上一年半載了!
縱使鈺昊沒有半點把嚴林當情人看待的意思,但在嚴林心裡,只這一眼,已絕對是神仙眷侶般的情意綿綿。
一切發生得很快,不過是幾個呼吸間的事。
小動作剛剛結束,正巧嚴雨結束了新一輪的誇誇其談,又開始叫喚起酒菜不夠來,轉頭朝著房門嚷嚷,「常在,桌上都只剩豆腐青菜了!你那什麼牛肉,就算沒燉爛的也弄點過來……咦?嚴林哥哥你回來了?」他忽然低頭,看著半跪在自己身後的嚴林,疑惑地問,「不會是想偷襲我吧?先說好,查問騎射功夫要明的來,可不能搞偷襲。你那麼厲害,我明著都打不過你呢。」
嚴林遞了個眼神給鈺昊,才神情自若地站起來,對嚴雨擺出哥哥的架子,「我出去辦點事情,都沒一會,桌上怎麼就添了酒?皇上平日教導的,你都忘了?君主無事不得飲酒,免得惹出事來,你總是不聽。還敢派人去向母妃撒謊,說你在練字?」
嚴雨立即知道。剛才隔著窗戶吆喝的話都讓嚴林聽去了,他不怕鈺昊和母妃,獨對這個孿生哥哥頗有幾分畏懼,略縮了縮,又笑起來。「哥哥冤枉我了,我哪裡敢向母妃撒謊?真的要練字的,吃完了飯,不就開始練嗎?」
邊說,邊拿眼睛去瞅鈺昊,等鈺昊幫自己說好話。
不料鈺昊正為了剛才的事心虛,看嚴雨瞅他,心裡微驚,以為被他看破了什麼。更加尷尬,急得低頭避開,倒把嚴雨給弄糊塗了。
「飯都吃了,還不想走?」嚴林唇邊逸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冷然道,「你當我這昊君殿是什麼地方?一天到晚光忙著招待你嚴雨君主一人?快點給我回去。以後再這麼不務正業,在宮裡亂跑,小心我稟明皇上。罰你禁足。」
嚴雨被他抓了手往外拉,不敢硬來,只好身不由己地跟著走,委屈抗議道,「飯都沒吃完呢!我又做什麼錯事呢?哎,哎,不是才說了好東西隨我挑的嗎?我還什麼都沒……」
「你還缺東西嗎?缺什麼告訴常在,日後要他送過去就好。」
嚴林把不甘心的嚴雨趕走,頓覺一陣輕鬆。想著房裡只剩下鈺昊,說不出的心癢難熬,往回走時,把候在門外的常在給召到一邊,意有所指地問,「那個藥,今天飯裡下了嗎?」
常在鬼鬼祟祟地點頭,「按照君主的吩咐,每頓都下的,佈置飯桌的時候。鈺昊君主那對筷子還是小的親自擺的呢,包管不會有錯。」
嚴林皺了皺眉,「怎麼看起來藥效沒昨日好呢?」
常在驚道,「有這事?」
他瞧瞧探頭過去,偷瞥了房中一無所知的鈺昊一眼,又縮回來,壓低聲音對嚴林解釋道,「應該不至於。都是一樣的藥,小的不敢疏忽,泡藥浸筷子,事事都親自經手的。只是君主吩咐過,鈺昊君主身子嬴弱,萬萬不能下得太猛,所以不敢下重了。昨晚的藥,也是服過一段時間,到了晚上才愈見效用,現在恐怕也要過上一個時辰,才能……那個。」訕笑了一聲。
嚴林剛剛才被鈺昊那個眼神鼓勵得五臟滾燙,如此**滋味,每一刻都如在夢中,正因如此,反而越發地不踏實,要不能討點篤定的保證,砰砰亂跳的心就分秒也靜不下來。
他原本是個最能忍最擅苦等的人,偏偏物極必反,這會連等上瞬息都像要了他的命似的。
聽見常在說藥不敢下重,要過一個時辰才能起效,反而不滿道,「不是你說這藥絕不傷身嗎?怎麼現在又來說不敢下重?」
常在能夠當上昊君殿的總管,自然是內侍中的人精,雖知道是嚴林慾火焚身,失了公允,卻一句也不為自己辯護,連連低頭認錯,順桿爬道,「筷子泡藥,確實隔了一層,藥效難免有失。小的將功補罪,現在就去給鈺昊君主泡一杯好茶來。」
這「將功補罪」,正合嚴林的意思,他使個眼色讓常在立即去辦,自己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模樣,走回去把房門推開,對著轉身看著他的鈺昊,笑盈盈道,「嚴雨那個呱噪鬼總算被我攆走了,這清淨可真來之不易。」
鈺昊臉皮極薄,為了先前的事,到現在都沒緩過來。嚴雨一走,兩人獨處,曖昧的味道更濃稠了,讓他隱隱有幾分害怕起來。
嚴林一在門上出現,他就站了起來,強自鎮定地問,「下午的課,不知道定好時辰沒有?王太傅的課,聽著很有意思。」
頓了頓,躲開嚴林戲虐的目光,矜持地輕咳一聲,「我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嗎?昊君君主這樣盯著我笑?」
「一家的兄弟,不過看兩眼,鈺昊哥哥也要計較?」
嚴林心熱得連熔岩都比不上了,要不是擔心把鈺昊嚇壞,早撲了上去摟抱狂吻,一邊淡淡笑著,一邊小步小步地靠上去。
「我也……沒說要計較。」鈺昊本來站在飯桌旁,趕緊往旁邊閃。
他動作哪能快得過嚴林,去路頓時被嚴林擋了。嚴林暗中觀察地形和傢俱擺設,鈺昊雖有退路,卻只能越退越窄,遲早被自己逼到死角,於是不著急,學著嚴雨從前和鈺昊玩鬧的樣子,一點一點,耍賴撒嬌般的蹭上去。
他前一點,鈺昊就不得不往後讓一點。讓了兩三步,鈺昊就察覺出不對來了,左右看看,更加驚惶,伸出雙手往前面虛擋著,「昊君小心肚子不舒服,剛剛才吃過飯,亂動容易傷胃。」
嚴林邪邪笑著問,「你叫我什麼?」
「嚴林。」鈺昊一回答,嚴林又蹭前了大步,鈺昊知道自己這回答不過關,只好低聲道,「嚴……唉,嚴。」
嚴林大為欣悅,剛要開口,敲門聲傳了過來。
常在在外頭道,「兩位君主,小的送熱茶來了。」
鈺昊唯恐這個樣子被人看見,臉色更加害怕,抬頭看著嚴林,小聲求道,「讓個道吧。」
嚴林朝門外揚聲道,「常在嗎?進來吧。」轉過頭來,故示大方地對鈺昊露出個和藹笑容,「什麼讓個道?說得好像我欺負哥哥似的。吃過了飯,確實應該喝點茶水。來,我們兄弟倆一道坐。」不管鈺昊願不願意,抓了鈺昊的手腕,攜他一道回桌旁坐了。
常在托著兩杯熱茶進來,捧給嚴林一杯,又親自給鈺昊端了,「鈺昊君主,這是你喜歡的龍井。」
鈺昊一心以為是常在無心解圍,對他感激地一瞥,接了茶杯,當即就啜了一口,讚道,「果然不錯。」
嚴林在一旁瞅著,把常在打發出門,不動聲色道,「這是極品龍井,皇上前幾天才賞下來的。水也是城外聖女山上的泉水,冰天雪地叫人清早拉回宮的。別看區區一杯茶,花了不少心血呢。」
鈺昊臉色稍變,「這是皇上的賞賜?聖女山的泉水烹茶,是皇上和昊君的規制,尋常君主怎能同例?我不該喝的。」
剛要把手裡的杯子放下,嚴林危險地笑道,「哥哥說什麼笑話?你在這住了一陣子,哪一日吃穿不和我同例?剛才的菜就是昊君才能使喚的小廚房做出來的。若說犯禁,早就犯了,還在乎這麼一杯茶?不如趕緊幾口喝完,毀了罪證,別忘了下午還要去見麗妃。」
他心眼比鈺昊多了去,三言兩語,又唬又哄,又把麗妃搬出來,鈺昊就沒法子了,乖乖把茶喝完了,放下杯問,「我真的下午就能見母妃?這事,皇上已經准了?嚴林,你……你這是做什麼?」淡雅的眉毛忽然微蹙起來。
嚴林欺過去,和他坐了一處,柔聲道,「麗妃畢竟在冷宮軟禁多時,你第一次相見就這樣奢華,恐怕有些不相宜。」伸手繞過鈺昊的腰,摸索了一會,像要尋到搭扣,解他腰上的大串佩飾。
鈺昊一想,也有道理,自己大概錯怪了嚴林。但被嚴林這樣近靠,渾身不是滋味,輕輕道,「我自己解就好。」
小力地一掙,居然掙不開。
「哥哥別亂動。」嚴林靠得更近了,呼吸直噴在他項頸上,語氣聽起來好像還挺正經,「你一亂動,萬一不小心把東西弄壞了,我們兩人都不好向皇上交代。這可是皇上賜的,不大不小也是個不尊國君的罪名。」
抬出不尊國君這個罪名,鈺昊更不敢強掙了,他暗地裡有幾分懷疑這只是嚴林的借口,但萬一真的惹出大禍,不但自己遭殃,連冷宮中的母親都會被連累。(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