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刑法裡鳳凰曬翅的另一種變化,雖然算不上什麼酷刑,但已足夠讓從來都養尊處優的鈺昊冒出一身冷汗。?優美的輪廓,籠罩上一層痛苦。?看著他咬牙苦苦忍著,嚴林終於鬆了鬆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微笑著問,「真的要我放開?」?「放開!」鈺昊羞憤地瞪著他。?痛楚的雙腕不斷顫抖,彷彿要被墜在上面的力量生生拉斷了。?「你……你到底要……幹什麼?」?「我想幹什麼?你不知道?」嚴林不知道該好笑,還是該驚訝,或者,應該感到憤怒。?落到自己掌心,都被綁成這樣了,竟然還在自欺欺人,還敢裝作什麼都猜不到。?心裡熊熊的怒火被素來養成的深沉掩蓋住了,只有眼睛才隱約透露出一點瘋狂,斯條慢理地擰住獵物的下巴,肆無忌憚地用指尖流連忘返。?額頭,髮際,鎖骨……?「我要嗅你的頭髮,我要親你的脖子……」?鈺昊戰慄著想避開,徒然的掙扎帶來的唯一後果就是讓他的雙腕居痛。?嚴林幾乎是寵溺地對待他無助的反抗,笑著把他盡量轉開的臉扳回來,指腹掃過失去血色的唇,狠狠地來回磨娑,直到那裡淫糜地紅腫起來。?「我要抱你的腰……」?指尖鑽進衣內,輕輕搔動敏感的腰側,鈺昊驚恐地打了冷戰來,「不……不要,嚴林……」?「你是不要,還是只不要嚴林?」嚴林唇角揚著,眼裡沒有一絲笑意,瞳仁彷彿是冰做的,「換了是嚴政,就不知道多高興了。別在我面前裝,在你宮殿的浴池裡,不是常和嚴政這樣玩嗎?」?指尖下一直顫慄的身體。有一瞬間僵硬了。?嚴林繼續嘲弄著,「你們倆不是玩得很高興嗎?你摸他的,他撫你的,卿卿我我,好不快活。」?「你……你……」?「你只和嚴政玩這個。對嗎?我和嚴政一起出生,同一個娘,同樣的身高長相,怎麼就比他差了?怎麼就不入你的眼?」最後的幾個字,聲音驀然沉了下去。?腰側傳來的猛烈刺痛,讓鈺昊悲哀地慘叫一聲,不顧雙腕的後果扭動起來。?嚴林把手緩緩從布料裡抽出來。?指尖上殘留著微熱的血,那是刺破鈺昊的肌膚時留下的,色彩殷然。美麗得讓人心驚。?「鈺昊,我不想傷你。」他仔細地用舌尖把指甲上的血舔乾淨,甜絲絲的味道詭異般芳香,「你手疼嗎?我幫你鬆一下。」?他果然把牽制著雙腕的繩子鬆了一點。鈺昊心驚於他的靠近,停止了扭動,烏黑的眼睛警惕地審視著他。
嚴林早上起來,用宮女們送上的熱水暖洋洋地洗臉,耳裡聽著外面北風凶狠地吹打門窗的聲音。心裡生出快意。?在宮裡這麼多年,從沒有今天高興。在這皇宮裡,凡是得意忘形的人都沒好下場。?到了室內,已經恢復了平素那種漠然的表情,只是第一眼看見母親麗妃的時候微笑了一會。?麗妃穿著一件大紅色長衣,穗子低垂至地,風采流逸。她正在看桌子上擺的一個紫漆方盤,上面放著一半錦緞,另一半整齊地排著十幾件玉珮玩物。隨手抽了一件在手上把玩,掃了坐在一邊的嚴林一眼,「在門外碰見謹妃了?」?「是的。」?「說是來恭賀的,還送了禮物。」麗妃捏著手裡的玉珮,冷冷笑道,「黃鼠狼給雞拜年,其實沒安好心。恭賀什麼?她自己的兒子當上了君主,那才是該恭賀的呢。」?嚴林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不說謹妃的事,沒意思。我今天,倒是想去看看麗妃。」麗妃等了一會。不見他有別的話,又轉了笑臉,擺開閒聊的架勢,回憶著感慨道,「說起來也算是緣分。我們一道入宮,一道受了皇上的寵幸,想當年為了誰先生下大君主,不知道斗了多少回,後來竟然又同一個時候懷上了。她嘛,哼,」?淡淡地冷笑一聲,臉上已經帶了一絲鄙夷,「為了能早點把孩子生下來,撈個頭胎,到處派人找方子配藥,花了這麼多手段,總算生早了兩個時辰,又怎樣呢?還不是落了個沒下場。」?麗妃一邊說著,一邊細瞅嚴林的臉色。?嚴林在一旁恭聽著,神色始終不輕不重,沒有大的變化。?她只好停了下來,沉吟片刻,「應印院,你昨天去過了?」?「是。」?「見了鈺昊?」?「嗯。」?「恐怕……也見了張來吧?」?嚴林微微一笑,「不錯。」?麗妃抬起眼,向嚴林看去,正碰上嚴林黑亮如星的眼睛朝自己看來。電光火石間兩道視線相觸,竟激出一點小小的火星。?麗妃立即將眼避過了,不免心下感歎。?雖說骨肉至親,再沒有比母子親密的,但這個兒子似乎是在胎裡就把柔情體貼都讓給了孿生嚴政,不管對上誰,一概冷冷淡淡。?明明生他養他,看著他長大,可人坐在面前,就像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冰。?不說別人,就連她這個母親,有時候見到嚴林,看著他那高深莫測的臉,也會覺得心裡揣揣,琢磨不出什麼。?默默坐了半天,嚴林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尷尬難受,硬是悠閒自在地,一句話也沒說。?他這人就有這麼一種討厭的本事,能把人逼得不得不開口。?麗妃心裡想著千般事,終於還是緩緩啟唇,歎了一聲,「鈺昊是個好孩子,我何嘗不知道?就是你皇上,他也是明白的。」?嚴林還是輕輕「嗯」了一聲。?淑妃只好向下道,「可你皇上為什麼把他趕去了南昌還不放心?還要把他押回來?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麗妃,因為他們宋家。百年大族,連枝帶葉,盤根錯雜,現在看起來受了打壓,收斂了,但將來有一個機會東山再起,那就是禍亂。嚴林,你皇上這樣做,不是為了別人,他是為了你啊。」?嚴林坐在一旁靜靜聽著,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母親房內最近添加的幾樣貴重擺設,聽了麗妃的話,才把目光收回來,又是微微一笑,「皇上說的是交應印院審問,沒說要鈺昊的命。」?麗妃猛地站起來,鳳眉倒豎了一半,沉下臉道,「你這是在呵斥我嗎?」?「母親,」嚴林站起來,恭敬地扶了麗妃,請她坐下,徐徐道,「您做的事,沒有一件不是為兒子打算的,兒子心裡明白。宋家不可不防,兒子也明白。其實何止宋家,就算是謹妃那邊,也是不可以掉以輕心的。您思慮得周到。」?淑妃被他這樣一扶,又聽著溫言說話,畢竟是自己親生兒子,心裡的火氣頓時熄了下去,換了嚴政,她大概還要擺一下母親的款,數落兩句。可面前的不是貼心直率的嚴政,這個嚴林冷峻無情,連她當母親的都有點暗懼,見好就收,點點頭道,「你既然知道,也不枉費娘的一番心血。」?「但鈺昊,不能碰。」?麗妃眼皮一跳,去看嚴林。?英氣的臉上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表情,眸子卻很正,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他的性情,麗妃是知道的,從前還小,可以硬著來。?但現在,再過兩天他就會冊立為昊君了。?這孩子……?麗妃斟酌著道,「鈺昊,倒也沒什麼,但……」?「麗妃,還有宋家,都別碰。」嚴林淡淡道,「這些事交給兒子,母親放心,絕不會出事的對著麗妃,他的眼神並不銳利,甚至連薄薄的,形狀矯好的唇上,還帶著殘留的笑意。?但縱使如此,屋子裡還是有點森冷。?彷彿這個人的要求沒有得到滿足時,他所在的地方就無論怎樣都掩不住蕭殺之氣。?麗妃心裡暗呼無奈。?這個兒子,不但別人,就連她也應付不了。?也許就是這樣,才被皇上千挑萬選地挑中了,來擔這萬里江山的重任。?「好,宋家的事,我可以放開手,」思忖良久,麗妃舒了一口氣,「但你要幫娘做一件事。」?「什麼事?」?麗妃苦笑,「娘想見見嚴政,你在你皇上面前下點功夫,今天是一個樣子,明天又是一個樣子,到處都是看不見的暗箭。他和你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有他在皇宮裡幫幫你,不是比外人強嗎?」?嚴林裝作心不在焉地,把目光轉向窗外未停的大雪。(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