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自鈺昊身邊離開,鈺昊並沒有現在這種天崩地裂的可怕感覺,只為那時鈺昊知道,他還活著,在這世上的某一處地方,他仍活著。而現在,他的就要死了
身旁的御醫上前給他察脈,鈺昊緊張的看住御醫,生怕會聽到什麼噩耗。御醫的面無表情,讓鈺昊的一顆心七上四下,完全不知該放到什麼位置。
像過了千百年似的後,鈺昊方聽到御醫的聲音,「皇上,軍醫們給皇上處理得很好。幸好中箭的當時皇上沒有拔下頸中之箭,否則」
「到底怎麼樣??」鈺昊急躁的追問,「他到底有沒有救?他到底能不能活過來??不不不!他到底能不能醒過來??」不敢提那個死字,怕一提,他就真的走了,真的就自我身邊離開了。
御醫沉吟著,沒有回答。
「你倒是說話啊!」鈺昊吼道,「快說!」他到底怎麼樣啊?到底能不能再睜開眼來
又過了很久,御醫才費力的開了口,「如今,人事已盡,臣等所能做的,就是聽天由命」
聽天由命!!不不不!!
鈺昊才不要什麼聽天由命!如果天注定要把他自鈺昊身邊拿走,難不成鈺昊也得聽他的?
「鈺昊是天子!朕就是天!!」心中悲憤萬分,連日來積壓的情緒一下子爆發開來,「朕就是天!朕的命令就是要他活過來!!」盯著御醫,鈺昊一字一字說道,「只要你能讓他活過來,朕許你一世榮華富貴,並賜你免死金牌一面,可保你犯大逆而不身死!--想辦法,給朕想辦法讓他活下來!」
御醫面色為難,「皇上。人事已盡,如今,只端看天命了。」
人事已盡,端看天命!!??
不!就算是天注定要他死,鈺昊仍要他活著。仍要他一直在鈺昊身邊!!
天若要帶他走,鈺昊就要逆天!!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能暫時平靜下來,鈺昊緩緩對御醫說道,「你若能救他,朕,封你為醫聖,讓你管領天下眾醫。」
御醫的眼中波光一閃,顯然這提議很是打動了他。片刻後,御醫對鈺昊一躬身,「皇上,容臣在下去想想到底該如何做。」
御醫退下後,帳內只餘鈺昊和安然兩人。
看著床上的他,不知怎的,鈺昊突兀的問道,「他為什麼會披頭散髮?」
安然說。那日激戰,是由他領著眾人撤退,鈺昊斷後。敵軍見鈺昊軍雖敗而不亂,欲亂鈺昊軍,故直取主帥,他自己身中一箭,而昊君髻中一箭,項中一箭。昊君中箭後,所有負責斷後的將士悲痛萬分。拼著一口氣,將昊君救回營中
安然還向鈺昊請罪,說那日昊君力主且不應戰,是自己一意孤行才中了敵人圈套
鈺昊心如刀絞,鈺昊,你居然會髻中一箭,那日一戰,是何等慘烈?你戰得居然連頭盔都不知丟到了哪裡!--是鈺昊不好,是鈺昊不該讓你到這危險的地方來!
安然還在向鈺昊請罪,要鈺昊懲罰他。鈺昊疲憊的揮揮手,「安都且勿自責,勝負乃兵家常事,不必掛懷。你不要懊惱,只想想如何破敵,為鈺昊軍報仇就是了。下去吧。」
安然執意要求道,「臣有罪,請皇上下詔懲罰。」
懲罰?還懲罰什麼?鈺昊苦笑起來,這裡倒下了一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如今鈺昊手上就只有安然對抗留異了,這敏感時分,哪會去動他?就算要追究,也是在勝仗後的事了。現在,不急。
鈺昊溫聲說道,「卿且勿自責。朕相信卿定能破敵。下去吧,這些天來,安都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安然躬身退下,退至門口時,想了想,鈺昊叫住了他,「安都若一時之間想不出來破敵之策也沒關係,慢慢想。不要急。心急是辦不好事的。」
安然離開後,帳內就只剩下鈺昊和他。
走到他的榻上,靜靜坐下,靜靜的看著他蒼白的臉。他的呼吸很緩,很長時間胸膛才會有起伏,只是他的面色卻平靜異常,全不似一個傷重垂危之人,只看他的臉,完全可以說他只是在熟睡而已。只是鈺昊明白,他不是在熟睡,此時的他是在與鬼神作鬥爭,爭取自己的生命!
他會與鬼神抗爭,逆天而行,留下來陪鈺昊嗎?
握起他的一隻手,與他十指緊緊糾纏,鈺昊哀哀求道,「,醒來,醒來。醒來看看鈺我啊。我就在你旁邊,你睜開眼來看看我啊。」
你不會是不要鈺昊了吧?所以你才不願醒來。
不不不!
鈺昊連連搖頭,自己否認了這個結論,鈺昊跟他說道,「愛我如此的你,一定不會捨不得讓我傷心,捨不得不在我身邊的,是不是?所以,你一定會醒來,一定會與鬼神相抗,爭取留下來的,是不是?你那麼愛我,在身受重傷後,魂魄仍不忘回京城來看我昊,你哪裡放我得下?所以,快醒來吧,,我愛你,你也愛我,相愛的他們,難道就只能生死兩茫茫嗎?」
鈺昊真的就要永永遠遠失去他了嗎?鈺昊真的就要永永遠遠失去那個鈺昊深愛著也深愛著鈺昊的人了嗎?他一直那麼溫柔的縱容著鈺昊的任性鈺昊的自私鈺昊的橫,鈺昊離不開他就像是魚離不開水--
淚,自眶中奪目而出,鈺昊低低叫道,「鈺昊,鈺昊,你快醒來!你快給我醒來!」
沉沉睡著的他,沒有應答
又是七日過去了,他還是沒有醒來。
這些天來,御醫每天定時用銀針剌他,用濃參湯從他鼻中灌進,說是以維持他的生機。同時,御醫要人每天給他擦身、做導引,說這樣可以防止很多疾病的發生。捨不得讓別的人來觸碰他,鈺昊要御醫教鈺昊如何給他按撟,然後每天自行給他拭身
每一次給他導引,看到他身上的纍纍傷痕,心就會又開始發緊、脹痛:
為什麼鈺昊會如此愚蠢?為什麼鈺昊要讓他離開鈺昊的身邊?為什麼喪心病狂的鈺昊會想要除掉他、讓他上戰場?
鈺昊,鈺昊,你快醒來!只要你能醒來,鈺昊什麼都可以不要了!鈺昊什麼都可以不顧了!--只要你在鈺昊身邊!
你想歸隱,那他們就歸隱好了,他們就如你所願,仗劍行於世間,再不管那權勢名利!
鈺昊,鈺昊,醒來啊!!
只是,不管鈺昊如何哭泣,如何呼喚,他,仍是沒有反應
這一天,命人打來溫水,挽好衣袖,浸濕絲巾,鈺昊依然為床上那蒼白沉睡的人擦拭著身體。一邊給他擦拭著身體,一邊如常的與他說著話。
御醫說,只要能常常跟他說話,定能喚醒他。安然曾疑惑的問過御醫,懷疑是否有效。御醫卻說,他聽得到的,人們總以為「昏迷」中的人,什麼都不知道,其實不是的,其實他是能聽到的。越是在他沉睡的時候,就越需要有人能夠把他拉回來。
鈺昊相信御醫的話,所以,每天都與他絮絮說著話。
今天,鈺昊告訴他,「鈺昊,你還不醒來?於要自周歸來了,一月的時候,周人就開始派人將他送回來了,三月間,於應該就要到了。你快點醒來,看看鈺昊的弟弟長什麼樣子,好不好?」
「有密報說,周方有異動。估計這傢伙是看著這回他們在留異手上吃了一個小虧,所以壯著膽子也準備反了。嗯,鈺昊要滅了他。吳明徹現在可以走得開了,鈺昊就叫吳明徹去平他好了。」
「,以後,再不要你離開鈺昊,再不要你去殺敵斬將。你就一直在鈺昊身邊好了。」
鈺昊的聲音在空氣中輕輕迴盪著,無人應鈺昊。
他仍是沉睡,不肯醒來
鈺昊悵然的停下來,凝視著他蒼白美麗的臉,不再開口。
為什麼還不醒來?御醫說,鈺昊說的話其實你都能聽到,你既然聽得到,為什麼不答鈺昊的話?--,你快醒來啊!
鼻子一酸,鈺昊又想哭了,--鈺昊啊,政嚴生平最是難得落淚,可是認識你以後,每每會為你落淚
你還在怨鈺昊嗎?怨鈺昊心裡只裝著天下,只裝著江山,所以,你不肯醒來?
只要你肯醒來,鈺昊什麼都願意不要了,--只要你能醒來!
或者,是不是因為,那日在夢裡你問鈺昊想不想你時,鈺昊說不想,你生了氣,所以才不肯醒來?
緊緊抱著他,淚流滿面!鈺昊大聲告訴他,「鈺昊想你,非常非常非常想你!鈺昊,你醒來!鈺昊不能沒有你!--鈺昊愛你啊!--,醒過來,陪在鈺昊身邊啊!--醒來醒來!!」
他仍然沒有動靜。
止住了叫喊,撫著他的長髮,鈺昊頹然說道,「你不在這個世界上,我竟覺得什麼都沒有意義了。,你醒來啊」(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