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為他對王朝的敵人動了真情,」他淡淡說道,溫和的微笑著,「這就是又一個隱患。我不能放任一顆毒瘤生根、發芽、結果,最終危及到社稷。當然得殺了他。只是,他終是皇室中人,不能顯戳,過些日子,暗鴆就好。」
「你!」
看著鈺昊,他平靜的說道,「我既為主,所思所想,當然只能以王朝為中心進行但凡會危及王朝統治的,統統得除掉。」
「安樂是你女兒,親生女兒,你下得了手?」
他微微一笑,目中儘是冰冷漠然,「天家無親情。鈺昊有什麼下不了手的?要怪,就怪他錯生在皇家!」
「好一個天家無親情。」鈺昊冷笑道,「您是不是還要告訴鈺昊,天子無私愛?」他若真敢承認,那鈺昊在他心中,到底算是什麼?雖然也知道這樣子是有些不講理,但此時哪裡管得了這憑多?
「!」拖長了語調,他軟軟喚鈺昊,「這是別人的事,他們犯得著為了這個爭吵?」
「不,臣不敢。」鬆開手,自他身上跳下來,我退後一步,淡淡說道,「臣怎敢和萬歲爭執?」
「你生氣了?」
鈺昊呵呵笑道,「臣不敢。」
「你已經在生氣了。」起身走近鈺昊,伸出手攏住鈺昊,他的雙臂就像是網,將鈺昊牢牢密密的鎖入懷中,親吻著鈺昊的鬢角,他低聲說道,「不要和我生氣,好不好?你該知道,作為一個國君而言,我並沒有做錯。」
是啊,作為一個國君而言,他並沒有做錯。他做得正確極了。身為王者,他就該有處死障礙者的堅定。身為帝君,他必須冷酷殘忍,他必須能夠罔顧生者的哀泣與死者的慘狀,他必須能踏著鮮血染就屍骨堆積的道路奔馳前進。而對於前進路上的絆腳石,不管那是什麼。他必須毫不猶豫當機立斷乾淨利索將它除掉……
「……的確……」鈺昊悵然說道,「是我不好,太過強求。」那安樂愛人既死,心中對朝廷的恨意就已種下,若他再有了留家的骨肉,以這等烈性,只怕會教育出反的逆賊來。心懷仇恨的人最為可懼。要他就這麼放過他們,的確是難為他了。
鈺昊沒有說話,他也沉默了。過了很久以後。他輕輕問鈺昊,「為什麼執意要幫安樂?」
「為什麼呢?」鈺昊自失的一笑,「我只是,被他感動了。為了他的愛情,他願意用自己的一切來交換。無論鈺昊提出什麼條件來刁難他,為了他的愛情,他一概接受,甚至是只要對方能活著。自己死了也無所謂這種用全副身心來愛一個人的心情,我也有啊!為了你,我也願意我也能夠如同安樂一般的不顧一切感同身受,我怎會不幫他?」
他不語。
不想他因為拒絕鈺昊而心懷愧疚,鈺昊笑道,「不說這些了。」理了理他鬢旁亂髮,鈺昊問他,「吃了晚飯沒有?」
「沒,一直在等著你。」
鈺昊挽起他。「他們吃飯去。」
吃飯間,鈺昊沒再提及留貞臣一事,只是和他天南海北的任意聊著,他突然放下筷子,問鈺昊道,「為什麼不再說及留貞臣了?」
「我想通了。」
「哦?」
鈺昊平靜說道,「留貞臣若死,安樂必不會獨活能與愛侶同死,也是一種福分。換作你是留貞臣,救你無望時。與你同死,是我心願。」
「……哦……」
而後,他發著呆,根本就沒再吃什麼東西,鈺昊只好放下碗,端起他的碗,他一愣,突然醒悟似的問道,「做什麼?」
「喂你吃飯來,張嘴,啊……」
他一把奪去碗筷,「我自己來。」只是吃了幾口後,又開始發起呆來。
看不下去的鈺昊狠敲他頭一記,他痛呼出聲,瞪著鈺昊道,「幹什麼?」
「鈺昊才要問你做什麼呢?吃飯皇帝大,什麼事也不准在神聖的吃飯時刻想,給鈺昊吃!」
「哦。」他點頭,乖乖的扒著飯……
而後的一整晚,他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若有所思似的。鈺昊也沒甚注意,連日疲累,飯後看了一會兒書後,鈺昊就去沐浴更衣,準備休息了。
當鈺昊沐浴出來時,才發現他已經蜷在軟榻上睡著了。好看的眉頭微皺著,淡淡的燭光灑在他披散的長髮上,愈發映得他的發觸目驚心的黑。也許是燭光太過柔和,今夜的他,竟顯得有些莫名的無助。
彎腰將他抱上床,已經把動作放得很輕了,沒想到,卻仍是驚醒了他。睜開眼,有些睡意惺忪的問鈺昊,「要睡了?」
「嗯。」
將他放上床後,自己也上去躺在他身邊。那人自然的圈住鈺昊冰冷的身,將自身的熱量傳給鈺昊。倚在他胸前,穆適的享受著他的溫柔。室內的空氣是暖洋洋的,不一會兒,鈺昊就有些昏昏欲睡。
這時他卻開口了,他問鈺昊道,「,你真的不再管留貞臣的事了?」
「嗯。」閉著眼,鈺昊點了下頭。
「為什麼?」他顯然不解,「你先前才為了這事和我吵架,怎麼突然間就不管了?」
「各有前因莫羨人。」睜開眼,鈺昊淡淡說道,「我已經努力過了,已經為他們盡力了,仍然保不住他,那,就是他們的命該如此,還有什麼想不開的?」
「其實……」他欲言又止,卻還是說了,「要我答應也不是不可以。」什麼?要他答應也不是不可以?嘿!太瞭解他了,聽到這話,鈺昊只有無奈的歎息,「說出你的條件吧。」
他似一愣,隨即低笑出聲,「你知道我會開條件?」
「那是一定的。說吧。」
「我要你答應我,如果有一天,我做了讓你傷心、讓你憤怒的事,你得原諒我。」
根本不用想什麼,鈺昊立刻出聲拒絕。「不行!這條件我不答應!」睡意頓時全部消失,鈺昊睜大眼,戒備的瞪著他他在算計著什麼?
「為什麼?」
「以你的聰明才智、老奸巨滑,若真做出了會讓鈺昊傷心、憤怒的事,那多半是有計劃逐步進行的預謀。而那事情一定是會讓我死得很慘的那種。嘿,怎麼想都是我大虧本的買賣,這種穩賠的生意,我才不做。」警覺的盯著他,鈺昊逼問,「你又準備做什麼壞事了?說!!」
「沒有沒有,完全沒有。」他連連擺手否認。
「是嗎?」鈺昊非常懷疑,一定又有陰謀。「哼,一定有鬼。政嚴,說,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經年相處,鈺昊是太明白他了。他的冷酷無情陰狠殘忍狡詐機心全包裹在那溫和無害的面具下,別人或許不瞭解,但鈺昊卻太清楚,在他那溫和的笑容下,藏著多少陰謀詭計機心算計。
他無辜的一攤手。「真的沒有嘛。」
「哦,沒有你會特地將之作為交換條件?」鈺昊仍是不信,警戒的盯著他,試圖從他無辜的眼中找出蛛絲馬跡。嘿,如果不是他又在策劃著什麼,他是絕對不會就如此輕易放過留貞臣!
他似不以為然,「有備無患嘛。」
鈺昊嘿笑出聲,「我以為他們現在是開誠佈公,坦誠相見。再無秘密可言了。」鈺昊的聲音很平靜,但在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要他好自為之的警告。
幽黑的眼眸深深看著鈺昊,他低低說道,「我身為帝君,很多事情勢必會縱觀全局以大局為重,在那之間,我怕自己會在無意間讓你傷心惹你生氣,所以,我要一道免死金牌。使得日後就算我做了會讓你傷心憤怒的事,你也可以原諒鈺昊,你該知道,以我性情,本是絕對不會放過留貞臣跟安樂,但,為了得到這免死符,我願意放過他們,這條件如何?」
是這樣嗎?
是他怕日後做了會讓鈺昊傷心憤怒的事因而預先做好防範措施?身為帝君,的確有很多事情不能隨心所欲,但他該知道,鈺昊是完全的以他的喜樂為已任,所以帝位與鈺昊之間應該是根本就沒有什麼衝突啊……好像,有些不對勁……
仔細想了想,確信他應該沒有什麼瞞著鈺昊進行的壞事,心上雖仍覺得似乎有些欠妥,卻點頭道,「好,成交。」
他低笑出聲,「真沒想到,一向自私自利的你居然會為了安樂答應我。」收臂將鈺昊擁緊,輕吻著鈺昊的唇,他低低笑道,「,這就是你答應了的,不得反悔。」
鈺昊沒好氣的說道,「是是是,小的絕不反悔。」
「反正你答應了?」「是啊,我答應了!」翻個身,將背貼著他的胸,在他溫暖的懷中,睡意不覺又湧上,手握住他的手,鈺昊咕噥道,「該睡了吧?」有一點冰涼的背,緊貼著他溫暖、結實的胸,鈺昊愜意的穆出一口氣:好溫暖。夜很冷,可是他的身體卻很暖。
他說過,沒有鈺昊的夜裡,他會冷。其實,應該是沒有他的夜裡,鈺昊會冷。鈺昊的體溫總是較常人低上很多,而他的體溫則比常人高上數分。寒冷的日子裡,總是鈺昊依在他身上取暖。
他的手緊環住鈺昊,在熟悉的體溫與味道中,鈺昊安心的閉上眼……
寶應、留異二族無分老弱婦孺皆伏誅,唯留異之第三子留貞臣以尚主獲免。
天意帝赦免晉安、建安二郡,並詔告天下:討寶應而陣亡的將士,賜棺槨,皆送返其本鄉,還其家。但凡因戰而傷之軍士,皆由朝廷賜醫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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