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正色問鈺昊,「昊君此時功力盡復,何不帶了我遠走,此生此世絕不再見政嚴。然後他們就如那日所商定的一般,一起經營風之梟。如何?」
和十三遠走高飛,此生再不見政嚴?
那日鈺昊躍下漢水時,不就是要跟他再也不見?!
可是,一想到再也無法看到那人,再也無法抱著他,再也無法親吻他,再也不能感受他的溫柔他的任性他的橫心就開始痛。
沒見著他時,還可以強忍相思之苦,但一見了他,哪裡還能忍受不看他、不抱他、不親吻他?--怎麼放得下他?怎麼離得開他??
搖搖頭,鈺昊最終還是拒絕,「不。我以後就守在他身邊,至死方休。」
「真的再不離開他?」
「離開?」鈺昊苦笑起來,還能離得他到哪裡去?走到哪裡,仍是惦著他,仍是放不下也捨不得,既然如此,不如就一直在他身邊守著,直到最後
「即使今後他的心中仍是以江山和權勢為第一,你仍會守在他身邊?」
「是啊,即使今後他的心中仍是以江山和權勢為第一,仍然不離開。」鈺昊輕歎出聲,「我認了。」
垂下眼,十三問鈺昊,「昊君,情如鏡花水月,盡皆虛空,何苦沈迷?」
鈺昊不由失笑,「十三要跟我論佛說禪?」
十三輕聲說道,「佛說原來妒是親。--一切苦惱的根源,只為有情。昊君,不如斷情絕愛,再不受那情愛焚心之苦,豈不快活?」
斷情絕愛,再不受情愛焚心之苦?
鈺昊能嗎?
如果可以,鈺昊何嘗不想放下?
如果可以,鈺昊何嘗不想讓一切真的成為前塵舊事、過往鈺昊煙?
如果可以。鈺昊何嘗不想揮慧劍斬情絲,跳脫情字束縛,笑看世間情愛?
如果可以
可是沒有如果。
那些過往,那些跟他一起走過的過往,早已烙在心上。成為永不褪色的痕跡。
佛說:汝愛我心,我憐汝色,是以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
佛說:汝負我命,我還汝債,是以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生死。
佛說:一切眾生。皆以**而正其性命。
佛說:
--不管佛怎麼說,神怎麼看,愛就愛了,再也收不回了。
「昊君」
玉扉聲答十三,「可是愛就愛了,誰顧得了那麼多?縱然知道一切皆是幻相,仍是無法捨棄。」
十三終於歎息,「那。我就跟你到玉國,又如何?」
「鈺昊!鈺昊!」聲聲呼喚傳來,是政嚴追了上來。
他紅著眼睛,看上去是狼狽不堪的。平時最是重視修飾的一個人,如今成了這副模樣,心不由有些酸
緊抱著鈺昊,他一迭聲說道,「別走!我絕不會對辛十三怎麼樣!我保證!」
「不走,我哪裡都不走。」一手挽住他。一手挽住十三,「走吧,他們到玉國去吧。」
看鈺昊挽住十三,他張口欲言,嘴唇掀了掀,話卻終是沒有說出口。
隨後,他們三人同乘一輛馬車。
一路上,十三似不把政嚴氣死不擺休似的,對鈺昊打情罵俏,好不「恩愛」。那甜蜜雖讓鈺昊全身汗毛豎起。但在十三那警告的眼神下,只好硬著頭皮,由得他為所欲為。而政嚴,在確信鈺昊份屬無奈的情況上,臉色雖仍不好看,卻比一開始好上太多。
十三一會兒要鈺昊給他捶肩,一會兒又要鈺昊給他導引
當十三要鈺昊餵他吃西瓜時,政嚴終於忍無可忍,拽住鈺昊的手,質問十三,「你這女人煩不煩啊?」
十三根本不拿正眼看他,在鈺昊身上磨蹭著,撒嬌道,「夫君,有人欺負你娘子我哦。你可得為我作主啊。我現在可是身懷六甲,功力盡失,只有昊君你,才是我依靠的天啊。」
揉揉他的發,鈺昊無奈道,「十三,你不去惹人家就已經是天幸了,誰還敢來欺負你?」
撲到鈺昊胸前,這死女人放聲大哭,「寶寶啊寶寶,你爹又跟他舊情人勾搭上了。他不要咱娘倆了!寶寶,你真是命苦啊!」
政嚴瞪著他,自牙縫中迸出話來,「辛十三,你到底想怎樣?」
十三無辜的回答,「我只是在尋求良人對我的呵護啊。我是他的妻,你只是他的情人。情人,哼,名不正,言不順,你憑什麼來管他們夫妻間的私事?!」
政嚴臉都綠了,見他就要發作,鈺昊忙挽住他,看鈺昊懇求的目光,他只好將那口氣再次嚥下。
十三對他扮一個鬼臉,洋洋得意。
「十三,」鈺昊頭大不已,「別鬧了、」
「你就只知道心疼他!」十三嗔道,「鈺昊欺負一下他,你也捨不得。夫君,你偏心。」
「十三,求求你莫鬧了。」
「好吧,看你情分上,就算了吧,」十三自鈺昊身上離開,「那他們就來討論一下正事吧。」
「什麼正事?」
「就是到玉國後他們大家的住宿問題啊。--天意皇帝,你是怎麼安排的?」
想來也完全沒必要瞞十三,鈺昊老實說道,「十三,以前不是我夜宿皇宮,就是他到我的將軍府。」
「那現在呢?」
「現在還是和從前一樣!」政嚴搶著回答,「你別想碰他一根手指!」
「我怎會碰他一要手指?」十三呵呵笑道,笑得像一隻剛偷了腥的小貓,可愛之至,只是他說出來的話幾乎讓人想一把捏死他,「夫君的全身上下我早碰完啦,哪裡還會在意這一根手指?」見政嚴臉色一變,十三再火上澆油,「你不要天真愚蠢到以為我和昊君間什麼都沒發生吧?他若是沒碰過鈺昊,我腹中骨肉是從何而來?」
政嚴臉上的肌肉抽動幾下。口氣中帶了極大的威壓,問道,「你這女人怎麼就完全沒有廉恥啊?!」
十三純潔可愛的回答,「夫妻敦倫之事,乃周公古禮。你這行必遵古禮的皇帝。不會不知道吧?」
唉,鈺昊就說,跟辛十三這死女人鬥嘴,有幾個能討得了好?看著政嚴吃鱉的樣子,鈺昊聰明的選擇了明哲保身。
政嚴不想再跟他爭辯下去,起了身,坐到鈺昊和十三中間,閉目,再不開口說話
就這麼一路鬧著。終於到達玉國。
一到玉國,政嚴執意要鈺昊夜宿台城,鈺昊本不欲前往,但看到那人又氣又惱又怒的神情,不知怎的,就再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原以為十三會不答應,沒想到十三卻並沒有為難,反而對鈺昊說道。「你去吧。放心,鈺昊會把自己保護得好好的。」瞄一眼不遠處的政嚴,十三笑,「這人對你確是真心。你和他回去好了。這一路上他受鈺昊捉弄不少,一會兒少不得會對你大發脾氣,你真得好好安撫一番。」
「你如今功力盡失,我怎放得下心?」
十三笑得自信,「我辛十三是何等人物?政嚴就算是派人來對付我,也根本討不了好。」
「十三。你不要這麼自信好不好?你如今只是一個尋常人。」
「我更是風之梟的首領。風之梟中,高手如我,我自有法子叫他們過來守護。」見鈺昊仍是憂心重重,十三自然知道鈺昊在擔心些什麼,安撫的拍拍鈺昊,十三勸道,「如今在政嚴眼中,鈺昊可是最後一張能控制你的籌碼了。他哪敢對我不利?照他想來,我稍有什麼差池,你絕對又會跑了。他哪裡敢動我?現在他只會對我加強看護,你放心好了!」
想想也是,放開十三,鈺昊和政嚴離開,路上,仍對政嚴交待道,「十三若有了什麼萬一,我饒不了你。」
他的眼中閃過受傷,「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鈺昊點頭稱是。
他的表情變冷,「放心!如今我對他再三照顧都還來不及了,哪敢傷他?」
「絕不傷他、害他?」
「絕、不。」
「我再相信你一次。政嚴,你,別又騙我。」
他說,「不會了,再不會了。鈺昊,再信我一次。」神色是傷楚又帶了些落寞。
看他神情,不知怎的,鈺昊的心中竟有了愧疚,握住他的手,鈺昊低聲說道,「走吧。」
回到宮中。
燈下,看著彼此,很熟悉又很陌生似的,一時之間,竟都找不到話說。
沈默半晌,還是他先開了口,「鈺昊,對不起。」
知道他說的是哪樁事,歎息一聲,鈺昊問他,「把我追回來做什麼?你一門心思想要捨棄我、除掉我,我自己走了,不正遂你意?」
「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啊。」他似有些釋然,吐出一口氣,他說道,「我就知道,無論我想什麼,都瞞你不過。」抱著鈺昊,他靠在鈺昊肩上,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的聲音中滿是傷心與痛苦,「曾經很想殺了你,但終是放不下。當你離開了,開始時,我居然有著愉悅。我想,那個能亂我理智、改變我意志的人終於離開了,從此以後,我就能只專注於我的霸業、我的江山上。可是,心變空了,空蕩蕩的,再也找不著歸宿。然後,吃不下也睡不好,完全活得像行屍走肉」抬起頭來看著鈺昊,他的眼中儘是無奈、深情,「你離開後,我才知道,經年相處,你早溶入我生命中,成為我的一部分。--失去你的我,再不復完整!--鈺昊!鈺昊!再不要離開了!我再不要失去你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