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撫了一下琴,拔出幾個音符,女子問,「先生說的可是這首曲子?」
「對,」鈺昊急切追問,「請問小姐,這曲子的名字?」
「剛才那首曲子,叫做<鳳求凰>。」
<鳳求凰>?!
見鈺昊似有些震驚,女子好心的為鈺昊細細解釋,「<鳳求凰>乃求偶之曲。昔年司馬相如對卓文君一見傾心,於是便彈了這首<鳳求凰>以訴情。這曲子,其實是向傾心之人細訴愛慕的曲子。」
鈺昊呆了,<鳳求凰>的含義竟是如此?
鈺昊再問女子,「這曲子難道就沒有別的含義?比如說贊友人、贈友人?」
「不,」女子搖頭,「此曲乃訴情求偶,決非其他。」
「只是,鳳乃男,凰乃女。鳳求凰,應是男向女求愛,而非
「而非女子對男子彈奏,是不是?」接過話,女子很自然的問鈺昊,「莫非有女子對你彈過?」
他的話以一個陌生人來說,太過逾越,但,此時鈺昊心裡實在太亂,需要有個人能聽鈺昊傾訴,於是鈺昊承認,「是,的確是有女子對鈺昊彈過。彈過無數次。只是,鈺昊不解音律,不懂琴意。」
玉婉,原來你所說的情愛,是真的。
原來,你是真的愛上了鈺昊。
那日問你為何會與政嚴爭鈺昊,你說,是為了鈺昊。
你還問鈺昊,「昊君,你真不信那是因為愛上了你,所以才會為了你不顧一切?」
原來,你對鈺昊是真有其情!
為什麼你從不告訴鈺昊?
喃喃的,鈺昊問出了聲,女子奇道,「為什麼說他不告訴你?」
「只因他對鈺昊的一片深情。鈺昊竟完全不知道。還只當他是在說笑。」
「你喜歡他嗎?」
「喜歡。」
「有多喜歡?」
「非常非常喜歡。」
「那,你愛他嗎?」
「我愛他嗎」鈺昊迷惘了,「我也不知道啊。」
「那麼,除了他以外,你還愛過誰、喜歡過誰沒有?」
「除了他以外。我還愛過誰、喜歡過誰沒有?當然有啊。」鈺昊低低細訴,「我很愛很愛一個人,即使是在被他欺騙,被他利用後,仍然深深愛著。」
「愛這個人,是在遇上那女子之前還是之後?」
「之前。」
「那,愛上那人,可曾後悔?」
後悔嗎?
不,不悔呢!就算被他欺騙。就算被他利用,仍然愛他。對於愛他,從來不悔。
女子再問,「你的心夠大嗎?」
鈺昊一愣,這關心的大小何事,但隨即明白過來,鈺昊回答,「不。我的心很小,只住得下一個人。世間繁花萬千,鈺昊只看得到鈺昊要的那一朵!」
「即便是那女子,也依然上不了你心?」
「不,他早已銘刻在心,只是,無法再進駐。」哪裡得忘得了玉婉?只是玉婉,即使再重視你,鈺昊必須承認。在鈺昊心裡,你依然是及不上政嚴。鈺昊的心裡,只有一個政嚴。除了他,無法再愛上別的人。
女子歎息,「都已經銘刻在心了,又怎會無法進駐。」
「可是,我深愛的,是他人。」
「那又如何?你至少常常把他記起。有的時候,愛一個人,並不一定期望和他相守。只要能常常被對方記起,就會覺得滿足了。」看著鈺昊,女子說道,「不要再覺得愧疚了。鈺昊想,只要你是過得快樂的,那個愛你的女子也會覺得幸福吧。」
「他已經死了。」
「死又有什麼?人不過是靠肉身在這世上行走,肉身已死,靈魂卻不滅。」
「靈魂不滅?」鈺昊歎道,「若沒了這具肉身,他們如何知道對方安好已否?靈魂不滅?終究太過虛幻。」
女子淡淡說道,「就算你不信靈魂之說。但,那女子仍活在你的記憶中,只要你仍記得他,那就可以叫做他靈魂未死。」
好新穎的說法!
談到此時,鈺昊才驚覺自己的失禮,「真是對不起,剛才急著想知道這首曲子,對小姐失禮啦。請小姐見諒。」
女子一笑,「妾身姓辛名十三,昊君如不嫌棄,不如就喚我十三。」
「夜了,昊君該告辭了。」
「十三但盼昊君明日能到訪。」
「好。」
夜裡回到旅店,居然又看到了那王懷。
王懷笑嘻嘻的,「我被制的穴道一解開,就往這裡奔來啦。昊君,你是趕我不走的。鈺昊,要定你了。」
警戒的看著他,怕他又做出些什麼來,沒想到,王懷一聳肩,笑道,「你這麼戒備幹什麼?我來,只是要告訴你,對你,我的勢在必得,沒有想到要做什麼。不過,」他笑得壞壞的,「如果你想要我的身體,只管說好了,在下一定會為你鞠躬盡瘁,死而後而。」
聽到這些帶著某種暗示的話,鈺昊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這人的臉皮就這麼厚啊?」
「我說過了,人生苦短,當及時尋樂。--這個世界已經夠無趣了,好不容易有個人能勾起我的興趣,我哪會輕易放過?」
「就為我是一絕色美人?」
「當然開始是因為你長得美啊!」王懷極為坦率的承認,「你若不是美人,我又怎會對你想入非非?食色性也,連古時所謂聖賢們尚且這麼說,你又怎能怪我等凡夫俗子只貪花好色?對你,本來我是打算玩玩就丟的,沒想到,你卻不是那種空有外表的草包美人。--鈺昊,你真的引起我的興趣了。」
鈺昊笑了,這人真有點意思。鈺昊說道,「你這人真有意思。誰敢像你這麼**坦率的承認?你卻偏偏把一切說得清楚明白。」
「為什麼要隱瞞?與其等到事情再也包不住時被揭穿,不如趁早坦白,對自己,也對別人,這樣對大家都比較好。」
是啊。與其等到事情再也包不住時被揭穿,不如趁早坦白。政嚴,如果你早些把你的欺騙告訴了鈺昊,而非讓鈺昊自己得知,他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吧?!
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說呢?
不由歎息,又想到他了。
「昊君在思念誰?」王懷問,「昊君的眼中寫著相思。看來昊君是心有所屬的人啊。」
「愛上了一個人,卻又離開了他。」沒有隱瞞,鈺昊也開始坦率承認。是啊,坦率比隱瞞好,不管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鈺昊愛政嚴,並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麼不敢承認?
「既是愛上。又為何要離開?」王懷追問。
「有些東西,我無法忍受。」
同情的看著鈺昊,王懷說,「這大概就是世人常說的,相愛容易相處難了。」
鈺昊啞然失笑,鈺昊,你在做些什麼?居然要陌生人來安慰你、同情你了。揮揮手,鈺昊說道,「太夜了。王兄還是請回吧。」「是哦,是該回去了,」王懷點頭,然後又說,「昊君別想溜。王懷敢說:只要你人身在長安,走到哪裡,王某都找你得到。」
鈺昊但笑不語,這種話,人人說說就是了,他會有多大本事?
王懷走了後。鈺昊拎了包裹就走。
誰知次日自房中出來,卻真的看到那王懷。守在鈺昊門前,見到仍有睡意的鈺昊,王懷還是笑嘻嘻的,「我說過,只要你人身在長安,走到哪裡,王某都找你得到。」
無力,無語。
鈺昊偏不信邪,但在連搬三次均被這王懷找到後,鈺昊暫時打消了搬旅店的念頭。
王懷就一直纏在鈺昊身邊,管鈺昊到哪裡他都跟著,久了,鈺昊也懶得再管他,由得他去了。反正這人現在並不像剛遇到他時那樣急色,只是常常會出言調戲。
然後鈺昊發現這王懷的出現是極有規律的,白天鮮少會出現,只會在夜裡現身。掌握住他這個規律後,有時也會避著他,有時仍留他下來,談笑風生,倒也好玩。這王懷的知識面極廣,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天下大勢,皆可信手拈來,且是言之有物。說笑聊天,這人倒是個解悶好手。
自那天夜裡以後,鈺昊常常到訪十三的隨心所欲居。後來才得知,在他的隨心所欲居中,布下的五行四卦,種種機關,尋常人莫說是走進他的小樓,就是家中侍僕,也常會在其中迷路。所以,饒是見慣大風大浪的他,在那日見到鈺昊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他樓中時,才會吃驚。鈺昊這才知道那園子裡居然暗藏皇機,不由對十三的來由起了好奇之心,卻沒問過他。他若願意告訴鈺昊,自然會說的。他若不願,鈺昊問了也是白問。反正鈺昊欣賞的是十三這個人,又非他的來歷。
十三有時會教鈺昊些曲子,可惜這方面鈺昊倒真是天資愚笨,怎也教不會。
他的教導在某日後終於徹底宣告失敗,十三道,「妄我辛十三自覺天縱英才,無所不能,以為教人習音律,那還不是小菜一碟,但遇到昊君這種笨人,真的只有認輸。」
十三取笑鈺昊,「我還以為你是全才呢,沒想到,卻是個音盲。」
鈺昊也有些不好意思,「沒辦法,真的是少生了一根弦。」
「昊君會唱歌嗎?」
「還湊合吧。」
「那,昊君聽鈺昊唱首歌,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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