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便看見幾個貼身侍衛守在院外。鈺昊心上不由泛疑,向來除了在就寢時,他何曾讓侍衛離了身,而今天卻
不知怎的,鈺昊突然動了好奇心,想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麼?看到後院無人守衛,於是折回身,自原路返回,從後邊繞到御書房外,輕巧的翻身躍上屋脊,悄無聲息的抽出兩片瓦,鈺昊俯身向下望去,卻看到政嚴端坐於中,安然盤膝坐在他的下位,兩人均是面色凝重,似在商議著什麼。
「皇上,再過幾日,昌便入了鈺昊國境,依皇上的意思」
政嚴沉吟道,「在他國境內動手,畢竟是不便。就在漢水吧,過漢水時,船沉人亡,是很正常的。」
--他們說的是衡陽王昌!難道,政嚴要對昌下手了?難道,其實他並不想什麼還位於昌,那日所說,只是騙鈺昊?
「臣以為,在昌過漢水時,偽裝成路遇盜賊,昌被盜賊剌死。這樣,就算天下要追究,也怪不到我大頭上。」
政嚴面露微笑,「很好,就這麼辦吧。」
果然啊,政嚴,你還是要下手的。想想也是,北人這次放昌歸來,是擺明了讓他來與你爭位,等國內亂後以坐收漁翁之利的。而你雖封了昌為王,滿口兄弟情深,但那不過是做給世人看的。表面上兄弟情深慍情脈脈,其實對他們,你早就是水火難容吧?!這也難怪,一君一臣,一主一從之差猶如天壤之別,成者為王敗者寇,逐鹿場上無兄弟。當年你暗殺,後來立伯茂為始興王都是歷歷在目的事,你,又怎會放過一個會威脅到你帝位的昌?--只是那日。為何要告訴鈺昊,欲偕鈺昊歸隱?
安然從衣袖中摸出一封信,雙手呈上,「皇上,臣代衡陽王昌擬了一封信。準備今後就以此信告天下知,從而顯露昌之不軌之心。請皇上一覽。」
折信,閱覽後,政嚴沉吟片刻,方道,「這信先放朕這兒。明日在朝堂上再宣告群臣不遲。然後,安都即可依計行事。」
「臣還想向皇上借一個人以方便行事。」
「誰?」
「鈺昊。」
「哦?」
安然道,「昊君武藝高強,膽大心細。有昊君與臣同行,何愁事之不成?」
「有你去,朕已經很放心了,用不著他。」
「皇上,上次先帝駕崩,昊君實在功不可沒,臣就是看準昊君對皇上忠心不二,所以才肯請皇上允許此次昊君與臣同行。」
「朕再想想。」
他們在說什麼?
安然為什麼會說「上次先帝駕崩。昊君實在功不可沒」?莫非他知道?這種事情何等駭人聽聞,政嚴怎敢輕易告訴他?除非,他也是同謀!
鈺昊全身一片冰冷,為什麼安然會在鈺昊行刺不久後即從廬山歸來?為什麼安然會在朝堂上如此力護政嚴?那時心中的疑惑,在這一瞬間中,鈺昊全明白了過來--原來,是真的,並沒有派人剌殺政嚴,那些刺客。果然是政嚴自己派出!就算不是他所派出,也跟他脫不了關係!——難怪那日鈺昊行剌歸來,他問也不問結果。行剌成功,只怕早有人報與他知了,他哪裡還會提及?自然,鈺昊回來時,只是「擔心」鈺昊。那時候,鈺昊以為,在你心裡,是真的把鈺昊放在了第一位。——政嚴,那時的擔心,是真的?還是只是做戲?
安然說,「臣就是看準昊君對皇上忠心不二」
是啊,忠心不二。政嚴,這個世上,對你最忠心,最為你著想的,也只有鈺昊了。當日鈺昊既能想到除掉,聰明絕頂的你難道就會想不到?細細回想他當日言行,突然驚覺,那日他分明就是在步步誘導!政嚴,當日鈺昊自願去行刺,只怕是早在你算計之中吧?!諸般做作只為誘鈺昊出手。鈺昊的性子,你還不瞭解?所有的人去行刺你應該是都不放心的--怕別人失手,怕別人被捕後供出是你,怕別人出賣--只有鈺昊!只有鈺昊這個一心一意只為你的傻子,是最為安全的!只有鈺昊,行刺時絕不會被收買,只會把他真的殺死;而換了別人,也許就會為許以的厚利所惑,然後投入門下。只有鈺昊不會!而且,就算鈺昊萬一不幸被抓到,鈺昊那會毀容自盡以保全你的打算,仍然是在你的意料中吧?!天意皇帝,您真的很厲害!
鈺昊如遭五雷轟頂,為什麼要欺騙鈺昊?為什麼?--你要這天下,你要這帝位,只需一句明言,鈺昊怎會不去替你除去一切阻礙?!--政嚴,為什麼??
鈺昊常罵政嚴是傻子,是笨蛋,哪裡知道,他才不傻,他才不笨,真正愚蠢無腦的是鈺昊鈺昊啊!自以為得到他的信任,自以為得到他的真愛。對於他愛鈺昊,他相信鈺昊,從來都是深信不疑的!可是結果呢?--他欺騙鈺昊、他利用鈺昊!
原來,最篤定之日,也就是被辜負之時!
繼續看他君臣二人商議著國事,眼見諸事皆已大體議定,蓋好瓦,鈺昊靜悄悄自原路返回。
沐浴後,躺在榻上,靜靜等他歸來。
政嚴,鈺昊生平最恨出賣、欺騙、背叛自己的人。你,耍弄鈺昊的一顆真心,欺騙鈺昊、利用鈺昊,這不是背叛是什麼?
難怪你總是在擔憂鈺昊會離開,只為你知道,鈺昊生平最恨出賣、欺騙、背叛自己的人。對於這種人,鈺昊總是痛下殺手,絕不手軟。可是你也知道,對你,也許鈺昊會下不了手。以鈺昊的性子,既然下不了手,就只有離開。難怪你會再三要鈺昊就連你負了鈺昊也不得離開。
離開?
鈺昊鈺昊就當真只能選擇離開?鈺昊當真就下不了手?
--政嚴,今夜,鈺昊,要親手殺了你。
用你的鮮血,來祭祀這段所謂愛情!
子時一刻,他回來了。
看到鈺昊,他驚喜交加,飛奔過來,緊緊抱著鈺昊,一個勁的狂吻,「你終於回來啦!你終於回來啦!」和吻一起落下的,還有抱怨連連,「真是,去了那麼幾天,也不知道早些回來。你就不知道,我會想你啊?」
細細端詳著他的臉,心裡是懷疑的:政嚴,你說的每一句話,表現出來的一切,是真的嗎?是只為做戲騙鈺昊這癡兒?還是真的真情流露?--政嚴啊,你讓鈺昊開始懷疑他們之間的所謂愛情了。
面上卻是燦爛微笑,「不會啊,鈺昊覺得回來得剛剛好啊。」若非此時回來,又如何識穿你的深沉機心?若非此時回來,又如何能得知你的諸般欺騙?
人哪,就是不能太過聰明。千萬不要有著憑少少數言即可推斷出一切的本事。聰明如鈺昊,得他那寥寥數語,就發現了一切真相。如果鈺昊再笨一點,如果鈺昊再傻一些,那,就一切安好了吧。
人哪,真的不要太聰明。
世人說:傻人有傻福。那是真的。傻一些比較好。傻一些,讓你看不到真相,讓你可以一切不知道。多好啊,--無知,也是一種幸福啊!
當日嗤笑鈺昊竟連枕邊人真面目也沒看清,如今看來,他沒有說錯,真的,一直以來,鈺昊真的沒有看清過你。政嚴,若非鈺昊今日回到得湊巧,又怎會看得清你?
身體與他糾纏著,神思卻在飄蕩:政嚴啊,為什麼要負鈺昊?鈺昊對你全心全意,一顆心是絕無保留,而你,卻諸多隱瞞、諸多欺騙、諸多做作,你叫鈺昊,情、何、以、堪?
雨過後,他摟著鈺昊,將鈺昊圈在他的胸臂之間,仰起頭,癡癡凝望他俊美的面容,伸出手,撫過他的薄唇。
古語鈺昊:唇薄者無情。原來是真的。這般好看的薄唇,卻能輕而易舉的說出那麼多的謊言,欺騙鈺昊、愚弄鈺昊。怒上心頭,突然將他壓倒,急切的需索著他,看他在鈺昊身下激動、喘息、顛狂,心裡在流著淚:政嚴,過了今夜,這個世上,不再有你!一次又一次的要著他,直到他累得不能動彈。
看他沉靜的睡臉,鈺昊將手抵在他的胸口。鈺昊知道,只要鈺昊掌力一吐,他就永遠沉睡了。
政嚴,那一日,你曾說過,「鈺昊,我昊負了你,死在你手中,絕無怨言,絕不後悔。」
如今,你真負了鈺昊,死在鈺昊手裡,也算是應誓吧。
運起氣,就要拍下去,可是,那一年,他曾說過的話,又飄過鈺昊的腦海,「多年受磨,我早不相信任何人了,再親的人,我心裡仍是暗存戒備,所以我從不和任何人同床共枕,只因我知道,要想殺一個人,枕邊人得手的可能性遠大於任何人。但是只有你,能和我夜夜共枕到天明」
他從不與人共枕,只除了鈺昊。鈺昊下手殺他得逞的機會,自然比任何人都多,而且,是定能成功。--只因他從不對鈺昊設防。就像現在,他毫無戒備的就在鈺昊身邊沉沉睡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