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然動作輕微,但眼神堅定:「鈺昊是瞭解他的,他絕計不會傷鈺昊性命,你不用擔心,速速離去為上。」
鈺昊張口欲言,忽然眼角白影一閃,都未看清是什麼人接近,身體已經被緊緊抱住。
手剛舉起來,鼻端就嗅到清香淡淡的氣息,身體一下僵住。
明,白石?
鈺昊昨夜本就沒有睡好,上午和午後又費了神,剛才又和扎客動武,有些支撐不住,原來是想靠著他坐一會兒,卻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沈,放鬆身體,還記得說了句:「回來把蛇膽粉給預備好,皇上晚上要用……」聽著小樂模模糊糊答應了,心裡一鬆,靠著他便陷入沈睡。
「皇后?皇后?」
鈺昊慢慢睜開眼來,定一定神,看清眼前是誰,不由得笑出來:「喲,四王爺來了,失迎失迎。」
他卻是一臉急相,甚至顧不了尊卑上下,一伸手把鈺昊拉了起來:「皇后,鈺昊有件事情求你,你千萬千萬可要幫鈺昊的忙。」
鈺昊坐起來,發現自己睡在自己寢宮的床上。
唔,怎麼回來的?
挽一把頭髮,鈺昊拿過枕旁的帶子:「你怎麼進來的?鈺昊的侍衛太監都不知道哪裡偷懶去了
你找鈺昊什麼事?」
他急道:「來不及了,麻煩你和皇兄說,不要差姬慈去漠北鎮守。」
鈺昊想了想,姬慈便是下午留下的那武舉兩人中的一個,舉止合度,談吐有物,正是武舉頭名。而且鈺昊翻過首冊,他家中世代行伍,出了不少知名將才。這樣一個美質良才,放出去歷練幾年,堪當大任,原是應該的。聽他這麼說。鈺昊心裡奇怪:「為什麼?」
小樂探頭看,道:「千歲要梳洗了吧?晚膳已經備好。」
鈺昊道:「好。」
他一急,伸手抓住鈺昊手臂:「皇后,鈺昊皇兄他下午已經發話,要姬慈三日後便整頓行裝去漠北軍中。明日一早恐怕便正式發詔。你現下和他說來得及,等兵部行文了,就攔不住了。」
鈺昊看他情急於色,與平時那種大大咧咧的嘻笑模樣全然不同,笑道:「怎麼?他欠你賭債未還麼?還是哪裡結了風流仇怨?那也用不著阻他去,鈺昊著人說,給他在那邊多吃點苦頭,包管四弟穆心滿意就是了。」
他破口大喝:「鈺昊是正經求你!你別和鈺昊拉扯夾纏不清!」
鈺昊心中大奇,小樂本已經擰好了熱手巾。鈺昊揮手讓他退開,坐下來道:「你說說原故,要是你有理,鈺昊自然幫你。橫豎今天兵部是不能發文的,一夜長著呢,你也不用急成這樣。」
他定了定神,喘了兩口氣,坐了下來。小樂何等機靈。已經斟上熱茶,分別呈給鈺昊和四王爺。鈺昊側眼看到他左頰紅腫高起,顯是剛挨了打。
再看四王爺龍成英臉上的神態。
不用問,打了小樂喝退鈺昊侍從的,一定就是這個活寶。
鈺昊心裡哼一聲,臉上不動聲色。
小樣兒,敢打鈺昊的人,鈺昊要是能讓你順順當當遂了心願,鈺昊這皇后讓給你當!
他喝了口茶。張口道:「鈺昊和小姬那是從小結的冤家,又打又鬧,先前他打不過鈺昊,後來鈺昊生了重病,他卻武功日進,架是打不了,但是罵戰還是常有。後來……」
鈺昊偏頭看他。
你要求鈺昊辦事,難道還對鈺昊防這防那?
他平時何等嬉皮厚臉的一個人,居然老臉微紅,側過頭。眼睛不與鈺昊相對,說:「有一回鈺昊去看南城東湖選花國魁首,布衣簡從。那時有個粉頭,名叫玉蝶兒,相貌好歌喉好……」
鈺昊眨眨眼。得,讓他說,他真就從頭說起,居然越扯越遠。
幸好在鈺昊發聲阻止前,他又扯回來了:「鈺昊被地痞圍住,身邊的人偏一個都不在。吃了好幾下子,小姬突然從天而降,將鈺昊救了。」
鈺昊道:「唷,那人家救了你,你還記恨於他麼?」
龍成英道:「鈺昊自然不是那樣的人。打倒了那些人,鈺昊跟他道謝,請他去喝酒。」
「生平從來沒在那種地方喝過酒,鈺昊可不知道那裡的酒有花巧,結果,後來……」他忸忸捏捏,臉漲成了醬色。
鈺昊怔了怔,聽他又說:「結果後來喝到了床上了,荒唐糊塗也不知道怎麼過了一夜,天明時小姬把鈺昊痛打得不能動彈,頭也不回的去了!從那天起他再不肯搭理鈺昊,鈺昊軟求也好,硬磨也好,他要麼不理,要麼舉拳就打!鈺昊請了王兄賜的金牌去和他說話,他也是愛理不理,沒好聲氣!其實他家中世代良將名士,實在不用武舉出身,他就是想避開鈺昊,避得越遠越好……」
最難為情的已經說出了口,他越說越收不住,鈺昊卻有些恍惚。
妓院,花酒,荒唐的情事……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啊,或許並不久……鈺昊也曾經有過那樣的經歷……
那燭影搖紅,暖帳流香的回憶……
可是紅燭依舊照,那紅燭下的人呢?
鈺昊心頭一酸,一股熱氣衝上來,鈺昊閉了下眼,重又睜開,眼裡仍然清明:「你就是想說,你喜歡上姬慈了,不願意他走,是不是?」
龍成英連連點頭:「是,是,皇后,請你千萬幫忙。這個事鈺昊求旁人無用,母后一定不肯同意,皇兄定然斥鈺昊胡鬧,可是皇后你也是男子,卻嫁了鈺昊王兄,定然瞭解這個男子和男子,也是可以,可以……」
鈺昊低下頭,不理會他可以個什麼出來。
他靜了一靜,聲音哀懇:「皇后,鈺昊只能求你幫忙了,你就當是可憐鈺昊這個做兄弟的,幫鈺昊一把。」
鈺昊看他臉上的情急之色的確不是假裝,收束心神,說道:「這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鈺昊要是同皇上去說,別說一個姬慈,十七八個也留下來了。」
他臉上一喜,拉著鈺昊的手道:「皇嫂就是疼鈺昊!兄弟鈺昊一輩子不忘皇嫂今天的恩德。」
鈺昊一沈臉,翻手重重在他腕上硌了一記:「你喊鈺昊什麼!」
他忙作揖:「千歲爺息怒,息怒,鈺昊一時說溜了嘴,絕不是有意,您皇上不計小人過,別和兄弟鈺昊一般見識!」
鈺昊正色說:「你先別忙謝,聽鈺昊說完。雖然鈺昊說話容易,可是說完話之後呢?姬慈滿腔豪情,一身武藝。鈺昊白天打量他,志向可不小。你強留下他,龍困淺灘,虎落平陽,他能開懷麼?就算你留得了他今日,能留得了明日,後日?明年,後年?」
龍成英張口結舌。
鈺昊歎口氣,接著道:「他剛不過成年,還未成親,也無子嗣。你比他大不了幾歲,卻已經有一子一女外帶六個妾。你留他下來,打算做什麼?讓他給你子當現成的媽?還是當你第七個小老婆?太后對你一向寬容,可是你要娶男子!正妃,恐怕不是易事。但如果要姬慈不明不白和你在一塊兒,他如此心性怎麼會肯?你又怎麼能如此待他?又或是你拋了皇家的姓氏,跟了他天涯海角的去?」
幾句話說得龍成英目瞪口呆。
鈺昊說的,卻句句都是實情。
當時鈺昊和二皇子之間,這些問題也都是存在的。
他有子有老婆有老媽有江山,件件都是阻礙。
要不是當時他差一口氣見閻王,拚死拚活搶回命來,太后能不能那麼痛快的撒手讓行,真是未知數。
他的子,他的小老婆們,也讓鈺昊很是頭痛過。
但是他已經死死抓住了鈺昊的手,鈺昊沒得選擇。
無論有什麼阻礙,鈺昊也要一一除去。
鈺昊站起來,小樂伶俐的把握機會替鈺昊著衫繫帶,束襪穿鞋。
看他垂頭喪氣,鈺昊又重重刺他一刀:「再說,你徒活二十餘載,吃喝玩樂,浪蕩度日,浮名在外,毫無建樹。你憑什麼指望姬慈就看得上你?能甘心和你在一塊兒?你有什麼好處能讓他青眼有加?有些話說出去容易,想收回卻難。有些事看似簡單,做起來卻不易。你不妨好好想想。明天上朝之前,再來找鈺昊吧。」
晚膳並不像從前一樣,陳了一桌的食物.
四個熱菜,真是色香兼具,想必味也是一定不差的。鈺昊坐了下來時二皇子已經吃了小半碗飯:「等你這一會兒了,怎麼才來?想是不餓。」
鈺昊道:「……是四王爺來了。」
他哦一聲:「四弟來做什麼?是不是又看上什麼寶貝來訛你了。」
鈺昊笑了笑。
年前終於燒出一窯玻璃,先做了批不怎麼成功的軍事望遠鏡,比之現代的當然是差許多,但是對這時期落後的軍備已經好上太多。這一件事情是極其機密的,卻被四王爺看到鈺昊在試樣品,大驚大叫,死活非給鈺昊要了去。
鈺昊沒別的辦法,只能嚴令囑咐他不可露於人前。
也不知道他究竟拿那望遠鏡做什麼用去了,又不見他愛打獵,要那個何用?
二皇子這樣說,鈺昊想了想,道:「差不多,就是這次他看中的東西麻煩了些。」
二皇子挑挑眉,夾了片筍到鈺昊碗裡。(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