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昊的手指停下來不動,穆先道:「陸才子請起,你所言甚合二皇子心意。」
那穆白磕了一個頭,道:「鈺昊朝有二皇子,真是萬民之幸,天下之幸。二皇子愛民如子,體察下情。兩年來不加賦不增稅,造橋鋪路開善堂學堂,設醫館工場,造福萬民。二皇子英名,定當流傳萬古,千秋稱頌。」
呀,倒看不出這個家夥也挺會拍馬屁的。
鈺昊揮揮手,穆先道:「陸才子請至一旁偏殿稍息,二皇子廷後還有話問你。」
穆白又叩了一個頭,卻不起身:「皇上明見萬里,卻不見得能夠洞察身側。皇后包藏禍心,竊國謀權……」
鈺昊無聲的微笑,穆先說道:「陸才子,你今日這等大逆不道之言,二皇子可以原宥一次,卻絕不會寬待下次。」
穆白還待要說,被旁邊的侍衛架著硬是「請」了起來拉向一旁。他還張口欲言,只說了:「皇上
唔唔……」
想是嘴給堵起來了。
鈺昊向後靠一下,放鬆肩背。
稟禮太監接著唱名:「趙自棲上前。」
穆先沒再用鈺昊指揮,照皇帝已經預備下的題目一一問過。這些人筆試的問卷鈺昊並沒看過,不瞭解他們策論和志向,不如按著皇帝安排的問。
進行的還算快,其中兩個人極是出色,卻不是秀才,而是武士。
鈺昊命穆先也將這二人留下,稟禮太監唱道:「皇上起駕。」
底下人結實的跪了一地:「恭送吾皇萬歲。」
鈺昊下了寶座,繞過迴廊向後殿去。肖貴迎上來:「千歲。」
鈺昊腳下不停向前走,一手抽掉髮簪,肖貴忙伸手替鈺昊取下金冠,說道:「皇上已經起來多半個時辰了,醫正過來替皇上敷過腳,藥茶也喝過了。沒呈什麼折子給皇上。不過兵需司的意皇上來了,正在裡頭說話。」
鈺昊點點頭,頭髮滑得一肩一背都是,一旁的人沒人敢伸手,鈺昊自己攏了一把。邁步進了後殿。
二皇子斜靠在錦榻上,扎客立在一旁,奇怪的是穆白和剛才鈺昊留下的那兩個人也在。
不是讓帶他們去偏殿的麼。
鈺昊進門時,穆白他們三個外人都微微側過頭來看。
二皇子一笑:「回來了,怎麼又披頭散髮的?」
鈺昊先施禮:「見過皇上。」
有外人在場,這個禮數還是要有的。
等鈺昊站直,屋裡人除了那三個新來的,一齊跪倒:「恭迎皇后。」
另兩個人反應還好,愣過之後急忙跪倒跟著說。卻只見穆白兩眼發直,喉頭咯咯輕響,身體僵得像是上了凍似的,臉上全是癡呆之色。
小樂上來替鈺昊解下雪裘,又拿過烤得熱熱的暖靴來服侍鈺昊換上。
鈺昊坐在二皇子身側,老實不客氣伸高腳讓他給鈺昊套上暖靴。皇帝親手端了茶:「快暖暖。」
鈺昊接過來先不忙喝,抬頭瞧的時候,穆白還沒回神兒呢。
鈺昊抬抬下巴:「怎麼他們進來了?」
二皇子道:「鈺昊聽說你留了三個人下來說話。想著能入皇后青眼,想必是難得的人才,是故讓叫來鈺昊看看。」
鈺昊斜睨他:「看過了?看上誰了沒有?」
他笑說:「知道你不太喜歡見外人,這就讓他們退出去。」
鈺昊道:「且慢。你還沒問過,就聽人唯任,就算鈺昊選中的人,也是不行的。皇上總得點頭,鈺昊才好安排呢。「
他轉開話題道:「扎客送了把新鑄的刀子來,你看看和你畫的圖紙是不是一樣?」
鈺昊才轉過頭來。扎客重重跪倒磕了三下頭:「公子。」
鈺昊笑出聲來:「嗯,這麼大雪,你何必冒雪趕來呢,明天後天雪停了不也是一樣。」
他抬頭,笑得純厚依舊:「鈺昊也想念公子了,所以想早點來看看。」
二皇子咳嗽一聲,鈺昊轉過頭去:「你嗓子痛?來人,傳醫正
他急忙道:「不用不用,並不痛。」
鈺昊白他一眼:「那你咳嗽什麼!」
那把刀翻轉著看,寒意侵面。雪光閃閃。雖然這年代的冶煉技術受局限,但是合金究竟比單是銅或是鐵強多了。揮臂橫劈了一記,意興勃發:「扎客,咱們試試刀!」二皇子擊掌道:「好,把桌椅搬開,試上一試。」
侍衛們一起動手,殿中一下子空起來,鈺昊隨意的往前一站,身後有人上來替鈺昊御去錦袍,露出裡面一身白色的勁裝。
「來!扎客攻我!」
他拱一拱,道:「公子小心!」雙拳一錯,合身撲了過來!鈺昊知道他練的外家功夫厲害之極,便是不用刀劍也厲害得緊,橫刀反切,竟然是不顧他的攻勢逕取他的頸項。
這本來是江湖中武功不算怎麼高的人撒潑的打法,要麼就拚個兩敗俱傷,要麼就回招自救!
扎客當然不能跟鈺昊拼兩敗俱傷,側身閃避,那一拳擊到半途,被鈺昊手腕輕轉,刀背在他腕上磕了一記。
他臉上一紅,下盤依然是極穩,拳頭迎面朝鈺昊招呼過來。鈺昊腰身後仰,刀鋒平推斬向他腰際。
兩個人都打得快,扎客拳腳有力,虎虎生風,鈺昊則是詭招不斷,總逼得他不得不回招自保。
因!他不能對鈺昊下狠手,而鈺昊又總是機變有餘,游鬥一場,他額上已經滲汗,神情也有些焦燥,竟然在鈺昊身形飄忽遊走之際陡然站定,雙掌虛握,雙目圓睜,喉間低吼一聲,合掌一翻向鈺昊橫推猛擊!
鈺昊腳尖點地離地躍起。不向後避反向前衝,他大驚之下一掌打偏,一片破碎驚呼之聲。鈺昊從他身側掠過,刀尖在他腰間點了兩點,在他身後站定。
扎客呼哧呼哧直喘氣。偏殿裡一時間靜得很,沒人說話。
二皇子清清嗓子:「竟兒,你這就不對。說了試刀,你淨捉弄他作什麼?這刀也沒試出來什麼好處。」
扎客身形肅立,嗒嗒輕響,他腰中系的一塊錦牌絲索斷裂,牌子掉在地上。
他臉通紅,不知道是拾起來好還是不動好。
鈺昊一笑,伸手在刀身上彈了一下。嗡嗡吟聲不絕:「刀好鈺昊一眼就看出來了,不過是這兩天積點悶氣,要發散發散罷了。扎客,你肯定不會生鈺昊氣是不是?」
他忙點頭:「是,公子早說要出氣,鈺昊站著不動讓公子打就是了,省得公子費事。」
嗯,到底是鈺昊的扎客。事事以鈺昊為重。
尤小子磨了兩年,鈺昊硬是咬牙不鬆口,就把扎客留在京中。
鈺昊把長刀信手遞給他,說道:「照這個樣子,先鑄三萬,京畿守備駐軍先發一萬,禁軍發一萬,剩下你押送去給尤將軍,他西南這一年戰事不斷。狼倉族屢屢犯境,讓這寶刀到該顯身手的地方揚威去。」
也是時候了吧……再不讓尤烈嘗點甜頭,他哪還有心思鎮守邊關?
扎客接過刀,站定了向鈺昊躬身:「公子,這一把劍連工帶料,價不下百兩。」
鈺昊點點頭,從袖中摸出塊鐵牌:「先去支三百萬兩,不夠用再來領。」
他雙手接過了牌子,啞聲說:「公子多保重,鈺昊這就去了。」又向二皇子叩了一個頭。轉身退了出去。
鈺昊伸個懶腰,說道:「有沒點心吃?」
一旁小樂急忙道:「已經備好了茶點。」
鈺昊點點頭,對二皇子說:「那你慢慢問話,鈺昊用茶點去。」
小樂取過錦袍雪裘,鈺昊一手揮開:「打架出了一身汗,不穿了。」
二皇子道:「小竟別走,朕也想用些茶點了,多呈些熱茶來,讓三位新秀也暖一暖。」
鈺昊似笑非笑站定:「不必,鈺昊在這兒,恐怕有人食不下嚥,難受得很。」
二皇子笑著招手:「別淘氣,這麼多人在這裡,快過來。」
鈺昊左右看看,嗯……
好吧,給你一次面子。
鈺昊和二皇子並肩而坐,熱氣騰騰的茶點呈上來,因!鈺昊偏愛吃肉,所以在常例的點心外,特別切了一小碟子肉脯,奶油炸的麵點裡也塞滿肉鬆,喝的是熱騰騰的牛奶。皇帝跟鈺昊吃一樣東西,難為這個以前總說牛奶腥氣的人,竟然也喝得很是開心。
二皇子低聲問道:「你留下穆白,想派作何用?」
鈺昊喝一口熱牛奶:「這當然聽從皇上調遣。」
他一哂:「得了你!,少打鬼主意,想說什麼儘管說。」
鈺昊嘻嘻一笑:「喏,前天不是在說於州……」
他看鈺昊一眼,鈺昊笑嘻嘻的和他對望。
嗯,成交。
陸才子的去向,已經底定。
讓他到於州那不毛之地去給鈺昊發展經濟去。
除了穆白,其他兩人多多少少都用了些點心,穆白灌了一氣熱茶,仍然處於半離魂狀態。
屋角都生著火盆,暖意融融。鼻端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讓人神清目朗,甚是穆服。鈺昊拉過錦氈蓋住鈺昊和二皇子的腿,穆穆服服向他肩上一靠:「那你問你的正事,鈺昊且歇一會兒。」
他無奈一笑,伸手撫摸鈺昊的頭頂,手順著發滑下來,將鈺昊攬住:「好,你便歇一會兒,等晚膳好了我叫你。」(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