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和鈺昊真是同病相憐,看他經脈大勢,必定是也習過暗宮的心法,但是卻同鈺昊一樣功力盡失。沒過兩月被鈺昊套出話來,原來他曾經在暗宮做過一陣子假公子。鈺昊坦白告訴他,鈺昊也正在尋找能恢復功力的法子,他們算是同舟共濟。半年,一年,時光如水逝去,他們卻還是一籌莫展。暗宮內亂,因為第一個抱來的假兒子死了,第二個就是白石,鈺昊卻遲遲脫不得身……情勢大大不妙。白石不知道鈺昊真實來歷,不過這個人,對人是真的赤誠……」
鈺昊看著白石。
是啊,鈺昊相信,以前的白石……
對誰好像都沒有防備之心。
「後來有一回暗宮的人潛進來找鈺昊,被他發覺,他們起了衝突……鈺昊說並非有意騙他,他只是冷笑。後來……洛妃的人來了,把他和鈺昊一起捆了要動刑。」
鈺昊耳朵裡像是嗡的一聲:「白石……」
白石輕輕撫摸鈺昊的背:「那一次真以為你捱不過去,洛妃的人下手真狠,下下都在要害上。後來被一起丟進冷宮,鈺昊真以為你活不了了……」
鈺昊扁扁嘴,都不知道該為誰抱屈。要說呢,白石是挺可憐的。落到那麼個地步了,身邊最後一個人,居然還是暗宮的人。
可是,就鈺昊來說,要是白石他沒死……鈺昊怎麼可能還魂?
咬咬指頭,鈺昊看看白石,他也正看著鈺昊。
唉,心裡好亂。
可是,白石他……也沒做過什麼害人的事啊。
一隻溫柔的手,慢慢撫摸鈺昊的頭髮,一下,又一下。
想一想,在冷宮的時候,白石那種面冷心熱。不顯山不露水,卻又無處不在的照顧……
心裡怎麼也硬不起來。
「嗯,嗯,接著說吧。」鈺昊坐直了一點,伸長手去倒了一杯茶遞給他。講故事的人勞苦功高。應該茶水犒賞。
「後來?」他明顯是要模糊重點的說了一句:「你不是都記得了麼?」
鈺昊用力瞪一下眼,以示鈺昊不開玩笑。不過,話說回來,以鈺昊現在這張娃娃臉,這個表情,頂多可以理解為:「你快給鈺昊糖吃,不然鈺昊就要哭了!」
不誇張,鈺昊對著鏡子看過,的確如此。
白石轉過頭來看著鈺昊:「後來那一年。鈺昊體虛氣寒,多承你照顧。」
鈺昊皺皺眉:「你那麼有本事,還有暗宮撐腰,用得著鈺昊多事啊!」
他的手鬆松抱住鈺昊的腰,頭埋在鈺昊肩上:「真病假病,難道你分不出來嗎?」
鈺昊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想了想……
嗚。他身上頭上發好聞的清淡的氣息團團圍上來,鈺昊根本沒法兒正常思考。
不公平!他居然使美男計!
「好吧……」鈺昊還是屈從於眼前的軟玉溫香,伸手抱個滿懷,不甘不願地說:「是真病。可是後來……你也一直沒和鈺昊說。」
他的唇就在鈺昊的耳邊,開開合合中,溫熱的氣息噴了滿耳,半邊身體都麻了:「你離開冷宮,鈺昊就知道事情不妙。原打算想等內力恢復了再離開那裡,因為你。鈺昊不也提前出來了?」
鈺昊側開頭想了想,認真看著他:「白石,你別再騙鈺昊了。真的,以前鈺昊能忘掉,可是以後如果他們要在一起,你千萬別再騙鈺昊。」
他同樣認真的看著鈺昊,說了一句:「好。以後,鈺昊再不騙你。」
鈺昊看看他俊美溫雅的面容,踏踏實實往上蹭:「喂,鈺昊當那個侍君……你都不說幫幫鈺昊趕緊脫離生天……對了。白石,你什麼時候喜歡上鈺昊的?肯定……沒有鈺昊喜歡你的時間久吧?要不然,鈺昊被皇帝……」娶了這兩個字,語焉不詳的帶過:「你都不著急。」
這話說完之後他半天沒說話。
怎麼了?困了?睡著了?
抬頭一看。
一雙寒光閃閃陰氣惻惻的眼睛定定瞅鈺昊,瞅得鈺昊後背發冷腿肚子轉筋……
哪句話得罪他了嗎……
鈺昊試著不著痕跡向下退,眼前一花,背朝下臉朝上被擰在了竹榻上,耳邊是他冷冰冰又陰森森的聲音:「你又知道鈺昊不著急了?」
「明……」
唇被堅定的吻住,白石身上特有的那股清新動人的氣息一瞬間盈滿鈺昊的身周。
看到的,聞到的,感覺到的……是白石,不是別人,就是他。
曾經對自己說過許多次,鈺昊和白石,只是朋友。
比朋友當然還要好一點,算生死之交。
但僅此而已。
說的次數太多,自己已經信以為真。
他的手臂和記憶中一樣,唇和鈺昊幻想中一樣。
都美好的不像話。
「喂喂——」雖然美好歸美好,但現在完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鈺昊還沒問完。」
他放開手,向後退了退,臉上完全沒有受挫的或是剛才那種陰森的表情:「好。」
鈺昊搔搔頭,咦?鈺昊剛才問到哪裡了呢?
轉頭看看,窗紙上已經濛濛白,鈺昊一拍腿:「哎,天亮了啊!」
他點頭道:「是啊。」
「他們一夜沒回去啊!那扎客不得急瘋了。」鈺昊手慌腳亂爬起來:「那個,你的臉就這樣了?」
他點點頭,說道:「不要緊,扎客一定是會先回去的。鈺昊和你在一起,他不會擔心你的安危問題。」
鈺昊鬆口氣,道:「那就好——」一語未了,又想起個重要問題:「可是回來怎麼辦?扎客要是看到你的臉變了樣子……」
白石一笑:「鈺昊為什麼還要頂著穆先的名字回去?更何況穆先那家夥早跑到苗疆去了,一年半載回不來。你就直接告訴扎客穆先出了遠門,鈺昊是來做客的,不就結了。」
鈺昊抓抓頭,好像他考慮事兒總是比鈺昊全面。
「白石,文史閣那把火好蹊蹺……還有。當時穆先和扎客,是你指點去救鈺昊的吧?」
白石攬住鈺昊,頭靠在鈺昊肩上,沒有說話。
「要不是那時候你來救鈺昊,鈺昊已經燒死了……」
白石始終都沒有要害鈺昊的意思。雖然有過欺騙。但是,白石一直都在保護鈺昊。
像他說的一樣,他會看護鈺昊,讓鈺昊活下去。
「白石。」
「嗯?」
「白石……」
「嗯。」
「白石白石白石白石……」鈺昊抱著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的發叢裡,一疊聲的喊他的名字。
真好,他不是夢。
以前在夢中有多少次這樣叫他的名字,可是,沒有回應。
他的手溫和有力。鈺昊趴在他腿上,頭枕著他胸口。
「困了吧?」他輕聲說:「睡一會兒。」
鈺昊的確有些迷迷糊糊,依言閉眼安眠:「一起睡……」
他應了一聲:「好。」
兩個人環抱著對方,並臥在不算寬的一張竹榻上。
白石的體溫,白石的氣息,白石的懷抱。
覺得從來沒有這樣踏實安全過。
「白石……鈺昊愛你……」
「鈺昊也愛你……」
隱隱的,雞啼鳥鳴,小城正在意醒。
他們卻將要睡去。
再也不理會什麼皇宮。什麼權爭,那些生死離亂,無奈與欺騙,傷害和謊言……
向他貼得更近了些,鈺昊露出滿足的笑意,陷入夢鄉。
鼻端有些癢癢的,鈺昊轉開頭,繼續睡。
可是癢癢也繼續跟著一起轉過來,如影隨形。
鈺昊伸手抹一把。是蚊子還是蒼蠅啊,這麼冷天還不凍不死……
還……癢!
鈺昊打!
手揮出去,沒有意料之中拍到實物,倒好像被什麼卡住了一樣,既沒法兒再打出去,收也收不回來。
「扎客……有蚊子啊……」
「好大的蚊子啊……」
「沒扎客,沒蚊子,不過懶豬倒是有一頭。」
咦?
眼睛慢慢睜開一條縫。
一張溫文俊雅的臉龐映入眼簾。
鈺昊一下子結巴起來,眼睛睜得老大:「明,白石。」
「醒了?」
鈺昊磕磕巴巴:「呃?呃。」
他晃晃手裡的扇子:「你昨天拿鈺昊的扇子……去扇爐子?」
鈺昊摸摸頭。好像有這麼回事:「啊?啊。」
那把玉骨絹扇上熏了一層很明顯的碳灰,原來纖塵不染的絹面……現在真是歷盡滄桑風塵面啊……
鈺昊乾笑:「你還真別說,這扇子……挺好看的。」
他倒沒動怒,只說:「這扇子買時是一千五百銀子,已經用了兩個月了,你賠鈺昊一千就好。」
鈺昊一下子坐起來:「喂!你打劫啊!這扇子值一千?」
他笑微微的:「不錯。你給是不給?」
鈺昊皺皺鼻子:「傻子才買這麼貴的東西呢。天涼了誰還用這個啊,秋扇見捐你沒聽過?鈺昊生意這麼精怎麼可能這種季節買扇子。」
他攏起扇子來,輕輕放在一邊,在鈺昊身邊坐下:「不過呢,這把扇,你買也得買,不買也得買。」
鈺昊咋舌:「你惡霸啊?一大早就想欺負人!告訴你,強買強賣在鈺昊這才行不通!鈺昊什麼時候做過賠本買賣?」
他輕輕端住鈺昊下巴,一副輕佻狀:「不掏銀子……肉償也可以啊?」
鈺昊嚇一大跳,要不是下巴被他托著,肯定!噹一聲砸床板上:「喂……你,你是白石吧?是不是又是被易容的啊?」白石雖然有時候說話很刻薄,不過……這麼,這麼淫蕩的話,不該他說——唔!(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