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了下午的經驗,這會兒很順利,沒用多久,那股熱熱的感覺又出來了。
穆先的手指貼在鈺昊的手腕上,過了一會兒他收回手去,說道:「公子先收功吧。」
鈺昊鬆口氣張開眼,那種感覺就又消失了。
公子體內根基留存比鈺昊原想的要多。」他應該是很開心,眼睛在燭光下亮亮的:「等他們從這裡起身回南邊,差不多公子就能練回第一層去了。」
鈺昊也挺高興,扎客也張開嘴笑。
真是個好消息。
不過光會內功不行吧,還得會拳腳。
這可得請教扎客了。
時光匆匆,天氣並沒有立即轉暖。但是畢竟是立過春了,風刮在臉不再也不似刀割一般的生疼。
扎客總不放心鈺昊到院子裡練拳練劍,始終想把鈺昊關屋裡。
經過鈺昊的抗議和穆先的勸說,他才讓鈺昊出屋。開玩笑,這屋這麼小怎麼活動的開。
劍招也不算太難學,就是身體有點伸展不開。所以,每天早晚,壓腿,踢腿,蹬腿,抬腿……甩臂,伸臂,揚臂,展臂……
奇怪,這麼大的運動量,卻並不覺得太累。體力也跟得上,也不覺得腰酸腿痛。穆先後來告訴鈺昊,這是因為他在飲食上調理鈺昊,然後鈺昊的內功一直在進步恢復的功勞。如果是一點根基沒有的初學者,進步會非常有限,而且會吃很多苦頭。
這一點鈺昊相信。
一開始是練拳,看扎客打就是虎虎生風威勢不凡,鈺昊一打……就是正宗花拳繡腿的代言人。
穆先這人修養恁好,鈺昊在這裡打拳如跳大神兒,他在一邊喝茶不語,一點沒有嘲笑的意思。
這個,當大夫其實是個好職業,甭管古代現代。大家都需要大夫。
咳,太醫除外,沒點尊嚴,天天被呼來喝去,恐嚇威脅。好好兒的職業弄的到後來方子不敢開,藥不敢用,天天琢磨什麼藥治不死人。
看看他們這些天住的吃的用的,哪樣兒不是兩山寨提供的?得,他們三個人吃啊住啊用啊,他們還都樂顛顛慇勤的要命,雖然山上條件簡單,還是天天給弄新鮮菜蔬和肉,蠟燭燈油一樣不少。棉被天天有人抱去給曬,衣服也自有人洗。
弄得鈺昊都不想學武功,改跟穆先學醫術得了。你看看,多風光待遇多好。
拳練的不難,三天就打熟了,從第一式打到最後一式,再從最後一式倒著打回來。扎客連連誇鈺昊聰明,穆先只是不語。
學完拳開始學劍。給鈺昊的是一把木劍。是扎客現砍了樹枝子給鈺昊削出來的,太輕了,又在劍身上嵌進去幾塊重鐵。
說是為了鈺昊的安全著想,所以不給真劍用。
哼,瞧不起人了不是。
劍法學的依舊很順利。鈺昊相信這劍法一定是從前的意時使的很熟的,這個身體拿住劍,好像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手要怎麼伸,劍要怎麼指。氣息怎麼吐納,都似乎有自己的意識一樣。鈺昊只要不刻意的僵硬自己,這些動作就連貫的從鈺昊身上使了出來。
別人都說,身體也是有記憶的。
好像以前看過一個醫學案例,一個因大腦受創失憶的病人,卻沒忘了吃飯,騎自行車,甚至沒忘了怎麼使用電腦打字。
這也是……這具身體的記憶吧?
他們三個人,在人家這裡白吃白住從冰封凍土一直到春暖雪化,人家子的病全好了。身體也養的挺壯。鈺昊的身體也全好了,也養的挺壯……其間吃的補品藥材什麼的,俺們沒掏一分錢,全是人家供的。
臨了他們走,他們是送了又送,送了還送,送了再送……急的鈺昊直想唱十八相送了!也不至於啊,診金你們也付了,他們這麼多天吃啊住啊用啊的也挺夠本了,拜託你們別這麼客氣了行不行?再送天都黑了!
好不容易打發他們回去了,他們的車子沿著山路慢慢的走下去。這座山勢不陡,但是後面峰峰相連,連綿極廣。
穆先撩開車簾向外看了看:「天黑能到下個小鎮吧?」
扎客道:「應該是能趕到了。」
鈺昊插嘴:「不到也沒關係,反正他們有好多乾糧。鈺昊現在又不病了,不用一定住客棧。」
車軸軋軋響,走了一段,扎客說了句:「該換鉚釘了。」
天氣晴好,天已過午。都怪兩山寨的人太熱情,非留他們喝中午這頓餞行酒不可。喝了半天,還送那麼老遠,瞎耽誤功夫。
再走了不遠,車軸的聲音越發不對了。扎客勒住馬跳下車來看了看,說道:「行了,走不了。」
穆先探頭看了看,扎客拿著一根鐵釘直起腰來,釘子梢已經全都磨凹了進去,一看即知是不能用了。
「這些天也沒顧上整整車子。」扎客臉上儘是侷促:「真是對不住,公子。」
鈺昊笑笑:「這也沒什麼啊。鈺昊對人家露宿在外怎麼過也挺感興趣的。以前聽說人家扒地洞烤叫化雞,烤野兔子湯泡野蘑菇,都好吃的很呢。」
穆先搖頭一笑:「真是子話。你是舒服日子過久了。別說是這時的天,就是夏天裡,露宿也濁什麼好玩的。風冷,被褥不能不蓋,可捂嚴了,又熱得人發癢。蚊子蟲子不少,露水把頭髮衣服全打的濕濕的。吃野外的東西,烤透了便發硬發苦,烤不透呢容易洩肚子。你以為像是在酒樓裡吃烤肉,佐料俱全油光光嫩生生的麼?你說的叫花雞是怎麼一回事兒?」
一聽這話就知道穆先是個住過野外荒郊的人。鈺昊光是以前看武俠劇裡,一到露宿的時候,燒著旺旺的柴火,柴火上架著烤的油光光的雞或是兔子之類,好不饞人。
「叫花雞挺易做的。」鈺昊的興頭一點兒沒打消,指手劃腳把叫花雞的做法說了一通,等鈺昊說完,扎客正好從林子裡拎著兩隻長翎野雞回來了。
就近有溪,殺雞洗剝全是扎客來的,打石生火是穆先做,鈺昊在一邊和,稀,泥!
沒聽錯,就是和稀泥。
黃泥加水,鈺昊攪啊攪揉啊揉。
扎客提著剖了肚子沒拔毛的雞過來,一手裡緊緊攥著兩根雞尾上的長翎。
先把兩手滿滿的糊泥往那只倒霉的雞身上抹。真的山雞耶,這個時代的野味絕對是純天然綠色食品無化學污染無人工激素^哪像到了他們那個時代,飯店裡所謂的山雞煲,辣山雞,那只是長得像山雞的人工養殖產物而已。
順口問:「你拿這個毛幹嘛?扎鍵子的話也太長了一點。」
他臉上通紅,攥著雞毛不吭聲。
好吧,這個毛是挺漂亮的,喜歡就喜歡唄,鈺昊又不笑話你。
雞埋下去了,鈺昊搓著手在一邊等,泥干了很結實的粘的皮上搓不乾淨。
穆先道:「你洗一洗手去,等下撕著雞肉吃,看看手上的泥多厚。」
鈺昊答應了一聲,扎客回頭道:「我也去吧?」
鈺昊笑:「不用,溪裡那麼淺,掉下去也淹不死鈺昊。」
揮揮手跑開。
樹叢挺密的,鈺昊蹲在溪邊撩水洗手,看手上黃黃的泥漬在水裡慢慢盪開散去,被溪水嘩嘩的衝下游,有些出神。
雖然來到這個時代的時間不算長,可是心理上卻像是過了好多年一樣。
穆先和扎客對鈺昊的過度保護,鈺昊並不是感覺不到。也許往事裡還有許多待解的迷團。內功高強,但卻被家裡趕出來還受重傷……年紀不大就能從一大批殺手手裡救下穆先,指點一下就讓扎客得到狂劍名號……原來的意時,到底是個什麼家境呢?
鈺昊看看已經乾淨的兩手,夕陽已經落到了山的後面,最後一團彤雲的紅光在溪水的水面上一閃一閃的發亮。黑暗和寒冷慢慢包裹上來。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件小事。那本詩集,行之詩集,在皇宮裡見過的。那個行之,是意時認識的什麼人?穆先的字是水定,不是行之。
行之又是誰呢?他是武林中人嗎?能寫那麼好的詩,應該是文采飛揚的人物。
想不明白,鈺昊搖搖頭。彎腰掬起一捧水,喝兩口,抹抹嘴。
順手在褲子蹭一蹭手上的水,想要站起身來。
溪水水面晃動著,鈺昊的身影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抹飄忽動盪的白衣。
象暮煙,像晨霧,縹緲的如白雲的倒影。
鈺昊倒吸一口氣,這人什麼時候走到了鈺昊背後?他是人是鬼?難道是山裡的精怪?
慢慢的轉過頭來,有個人立在鈺昊身後,只隔一步之距。
鈺昊揉揉眼。
那人的長相異常清秀,黑髮挽著一個書生髻,打橫別著羊脂白玉的文士簪。長長的烏黑的發尾在山風中飄動,似裊裊晴空羈游絲。
那張面孔讓人說不上來的意味。長眉淡雅,眼似深潭,肌膚如玉石一樣晶瑩細膩連個毛孔都找不到。明明是靜止的面容,卻讓人覺得上面有無數未竟之言。
美男子不是沒見過,像孫千江,白石,玉簡,都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能入選後宮,終日修身養性,風度氣質樣貌身材都是絕佳。可是這個人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