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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六十二章 文 / 冷月柔情

    鈺昊愣了一下,迅速放下袖子,白石一言不發,看著鈺昊遮掩。

    臉上有些熱。

    雖然心裡模糊的知道,白石他一定清楚這些天,鈺昊和皇帝……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被看到是另一回事。

    白石輕輕咳嗽一聲:「白石。」

    鈺昊有些慌亂的答應:「嗯,什麼事?」

    他靜了一靜,說:「答應我,無論如何——要活下去。」

    鈺昊抬起頭來看他。

    他目光變的專注而柔和:「活下去,不要被明槍暗箭擊倒。只要活著,一切都會變好,是不是?」

    鈺昊覺得後半一話好生耳熟。

    白石重病的時候,鈺昊好像就是這樣對他說的。

    只要活著,一切都會變好。

    那時他病的厲害,鈺昊想辦法給他取暖,找藥。

    相依為命的那段時光,無論再過多久,鈺昊也不可能淡忘。

    那時舉目茫然,什麼也不知道,一切都是白石教導。

    「白石,」鈺昊還是沒能忍住,拉住他的手,額頭抵在他身上:「白石,鈺昊不知道該怎麼做。鈺昊不知道前面有什麼在等著鈺昊,也不知道背後有多少暗箭冷槍……鈺昊害怕,怕的要命。白石,教教鈺昊,鈺昊該怎麼樣做才能活下去。鈺昊不想死,鈺昊想活著,鈺昊想離開這裡,鈺昊想……找尋幸福快樂的生活,鈺昊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在這裡等死……」

    他輕柔的撫摩鈺昊的頭髮,卻沒有說話。

    那一夜是怎麼過去的,鈺昊印象模糊。

    白石無言的寬慰,讓鈺昊繃了好些天的神經陡然間鬆了下來,不記得自己說了多少話,後來說的累了,口乾舌燥,白石只是溫和的微笑。

    鈺昊在這溫柔的笑意裡沈醉。窗外清風習習,月華如水。

    不知道何時竟然睡著了。

    一覺醒來的時候,躺在宣德宮寢殿的大床上,紅帳幽柔,鈺昊心裡悚然一驚。翻身坐了起來。

    外頭人聽見動靜,打起帳子說:「主子醒了。」

    鈺昊看了劉童一眼,說道:「鈺昊怎麼睡這裡了?」

    他陪著笑捧過衣裳:「您昨天累的很,就在書房裡盹著了。他們把您抬回來您都沒知覺,真真睡的香沈。二皇子剛才來過,看您沒醒,囑咐說不叫吵醒您,讓您多睡會兒。」

    鈺昊鬆口氣。

    大約白石早走了。

    沒碰上人就好。

    鈺昊鬆口氣,這才覺得腰酸眼飭。難受的要命。

    好久沒熬夜了,真嬌貴,才熬一晚就這樣難過。

    耳朵裡有嚶嚶的聲響,腦袋裡像是重錘在敲,一下又一下,一種很重的痛。

    劉童看鈺昊的神情,躬身說:「主子勿怪鈺昊無禮。」

    鈺昊不解地看著他,他走近前來。伸手在鈺昊額上探了一探,退了小半步,說道:「主子有些發熱,一定是昨晚吹風受了寒氣,鈺昊去請御醫來給您看看。」

    鈺昊自己摸摸頭,好像是有些熱。

    「不要緊,煮點清心茶來鈺昊喝就行。」鈺昊擺擺手。這麼一點兒事請太醫,不知道別人在背後會怎麼說呢,大概什麼恃寵生驕啦。裝腔拿勢啦是沒跑兒。又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著涼,何苦授人以柄。

    他還要再說,鈺昊擺擺手:「別說了,收拾一下,還要到內府去呢。」

    他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再說什麼,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大概鈺昊的臉色是真差,收拾停當,到了內府那裡。楊統領行完禮,也忍不住問:「侍君身子不適?」

    鈺昊摸摸臉,皮膚感覺都不是很敏感,有點木木的,像是隔了一層皮膜。

    「晚上睡的晚了些。」

    他低頭道:「侍君要多保重身體。」

    鈺昊笑笑:「先辦正事再說。今天恐怕要多偏勞你。」

    他腰彎的更低:「侍君說哪裡話,這都是微臣份內的事。」

    鈺昊點點頭,邁步進了內府的門。

    屋裡人起來見禮,鈺昊揮揮手:「客套就免了,今天趁著天氣好,我也沒什麼事兒,你們忙你們的,鈺昊把庫存銀數盤一盤,記個檔。」

    劉福沒吭聲,一邊服色也挺高的太監急急跪下磕了個頭:「侍君,庫銀額定是一個月盤一次……這才月半……」

    鈺昊一笑:「是啊,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忙你們的,我請了鑰匙去粗略點點,礙不著你們的事兒……還是,你們不方便讓我盤查?」

    這話說的平和又輕淡,可是底下已經行完禮站起來的人,撲通撲通又跪了下去。

    「主子,這……」

    鈺昊挑挑眉:「不方便麼?那好,等你們方便的時候,鈺昊再盤也不遲。不知道你們何時方便?有什麼要收拾整理的,就快些收,過幾日就是重陽節,又是用錢的大宗。」

    劉福聲音抖得像篩糠:「侍君……那……那……」

    鈺昊溫和地說:「有話就說,不用怕。鈺昊只是來這裡學學經濟事情,又不是奉旨來清查虧空,你們怎的怕成這樣?」

    這話一說完,底下又跪倒兩個。

    看著他們那副樣子,鈺昊坐直身子,眼睛掃了一圈大廳,看趴跪在地下的人已經面無人色,而站著的,也好不到哪裡去。

    「其實擇日不如撞日,庫房的鑰匙應該是有三把的吧?都是誰收著的?」

    底下人哆嗦著,其中一個跪著膝行了兩步,越眾而出,把腰裡的大鑰匙解下,雙手托上來。

    劉童上前去接過鑰匙,鈺昊咳嗽一聲,另一把鑰匙也奉上來。

    最後一把在誰身上,其實鈺昊心裡明白。

    劉福手顫顫的摸到腰間,忽然眼前藍影一晃,鈺昊被推的連人帶椅向旁側倒。

    「叮叮」兩響。一聲尖厲的慘呼,屋裡登時大亂。

    鈺昊努力撐著站起來,劉童和小樂一左一右搶上來扶鈺昊,一個擋在身前一個遮住身側。

    鈺昊已經看清了,劉福被楊統領牢牢踩在了地下。旁邊的人驚得向外跑的跑爬的爬,地下跌落了兩枚小小和袖箭。

    鈺昊先問:「沒人受傷吧?」

    楊統領答說:「沒有。微臣護衛不力,教侍君受驚了。」

    鈺昊嗯一聲,放下一大半心事:「這是怎麼了?宮裡居然有這東西。來,拿了鈺昊看看。」

    楊統領應了一聲,但並不鬆開腳。旁邊一名侍衛用布包了地下兩枚袖箭捧給鈺昊。

    鈺昊看看那尖利的袖箭,又看看地下被制住的劉福,搖了搖頭:「你也太不聰明。本來嘛,庫還沒有查。你也沒坐上什麼罪名。可你看看,現在鈺昊也沒什麼好說。禁宮之中暗藏凶器,謀害主子,這個罪名就……」

    楊統領一抬腳,幾個侍衛搶上去把劉福牢牢扭住,堵了嘴捆上手。

    「他為什麼想殺我,這個倒沒什麼好問的。」鈺昊看看那袖箭:「這個東西是怎麼弄進來的,倒值得好好問問。」

    楊統領道:「是。微臣一定嚴加審問。」

    鈺昊笑笑:「嗯。這個是你專長,鈺昊是不太懂。

    不過要防著他畏罪自盡。」

    看他腰間懸著的鑰匙,鈺昊抬抬下巴,劉童機伶的很,過去把他腰裡的鑰匙解下呈給鈺昊。

    鈺昊把三枚鑰匙在手裡拋了一拋:「楊統領,這裡煩你看住,該怎麼處置是你份內的事情,我就不多過問了。分些人手,我去盤查庫銀。」

    站起來的時候腳下有些發虛。鈺昊揉揉額角,把鑰匙遞給小樂:「開門,給我一箱一箱的點,我想知道庫裡現在到底實存多少銀兩。」

    白石真是很有先見之明,昨晚叮嚀鈺昊好幾遍,要小心要當心,要活的長些。

    而皇帝會先給鈺昊派個高手在身邊,這個先見之明……也不遜色啊。

    秋天的艷陽明亮的映在窗上,窗紗經了一個夏天的風雨,顏色消褪。花紋殘舊。

    外頭靜悄悄的,鈺昊歪在竹榻上,墊了兩張錦氈,還是覺得有些涼。

    中午沒等到庫銀金額數出來,鈺昊暈倒了。

    雖然頭沈的抬不起,眼睜不開,其實鈺昊心裡是明白的,不是人事不省。

    昨天夜裡大概是真的著涼了。

    被架上步輦的時候鈺昊心裡還清楚,就是說不清。幸好劉童和小樂都絕對不笨,把數記下,庫門上鎖。三把鑰匙還了兩把給內府的原來掌管鑰匙的人,而劉福那把,因為他現在的狀況,當然是由鈺昊留下保管。

    御醫和皇帝是一起來到的。那時候鈺昊因為包了兩層錦被,身上覺得熱,已經醒了過來。

    御醫的說法永遠含蓄,俗稱留一手兒。

    忘了以前在什麼地方看到過,御醫治人,第一要素是治不死,第二要素是藥揀貴的重的開。

    皇帝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等御醫開了方子,他接過來看了看,說道:「照著煎來,快些。」

    底下人慌著去辦,鈺昊裹的象條吐絲結繭的蠶寶寶,瞇著眼看他。

    「以後晚上不許貪空貪涼,」他頓了一頓又說:「這個差事又不是叫你一天兩天辦出結果來,這麼拚命做什麼?劉童說你昨天亮了大半夜的燈。」

    鈺昊無力的笑笑,沒吭聲。

    心裡有些不安。

    這宣德宮裡的人一個兩個都和人精一樣,白石昨天過來別叫誰看見了去。

    皇帝神色如常,在床邊坐了下來,手伸過來貼在鈺昊的臉上:「熱的厲害。早起就該傳太醫來,諱疾忌醫可要不得。」

    鈺昊還是笑笑。

    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知道說什麼合適。(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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