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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四十五章 文 / 冷月柔情

    那就是他流眼淚。

    陳易然自信的說過:有些人,就像他和寒若軒,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如同某些星斗的交相輝映,複雜地把彼此的光芒融和在一起。

    寒若軒微笑,美麗得如同夜晚璀璨的星空,深邃得如同夜晚璀璨的星空,他說:如果斗轉星移,天各一方了,又怎麼樣呢?

    陳易然說:絕對不能原諒,絕對無法想像,你在哪裡,我的一切就跟到哪裡。

    寒若軒說:如果你看不到我,或不知道我在哪兒,會怎麼樣?

    陳易然說:那樣的話我心裡就什麼都不存在了,我會不在乎生死,唯一要做的就是抱定和你重逢的念頭,地老天荒。

    寒若軒笑:至少,愛!還是存在的。

    陳易然慨歎:失去是痛苦的,得到是快樂的,有人說,失而復得會讓人有意想不到的快樂。但我不喜歡,我的最大快樂是不曾失去。

    歲月是一條河,河邊花落花開紅塵婉轉低回。河中你我的容顏對逝水毫不防備。直到一個落寞的回首間,才發現浮光掠影均已不在。而此時河對岸煙花綻放風聲凌亂,你的指尖還留有我的溫度嗎?

    初夏的一個清晨,寒若軒在真武國的桐鳳山上採集陽光和風,意外地看見一個少年。劍眉星目,英俊挺拔的站在山頂的最高處,環視著整個真武帝國,似歎非歎地說:其實父王早就該與真武帝一爭天下了。逝者如斯,人一直老下去,是會死的。他還說,他的母親很早就死了,他的父親從不曾對他微笑。而他的兄弟姐妹,看他的目光中總是充滿排斥和鄙夷。他還說:他曾在無數的星空下思索時光之河的源頭與歸宿,思索我們來到這個世上的意義。最終幡然發現,在無限的時間與空間中,都只是殺伐無央!只要差別存在,紛爭就會存在。所以他才希望統一天下。並以他的力量使得天下平等,不再有任何醜陋的爭鬥。為了這個目的,犧牲千萬條人命他也在所不惜……而現在,他想吞併北方的這個帝國。

    真武族的人有黑色的頭髮和藍色的瞳仁。可他——寒若軒,正好相反。他有著與其族人不同的長相,雪白的頭髮,垂直到腰,火紅的面龐燦若晚霞,表情是極動人的冷俊和孤傲,一雙碧綠的眼睛,放射出如啟明星般方楞似的光芒。

    他沒有任何預知能力,可是他的幻術足以和任一個高等幻術師匹敵。他天賦異稟,見過他的人都說他的神通異能來自太空。飄渺而神秘,難以名狀,不可言說。有時寒若軒會實心實意的想,他一定像他的父親。每一次想起他的父親他都感到分外溫暖。

    十歲以後,寒若軒被獲准出宮。於是他便經常爬到真武國西面的桐鳳山頂上,坐在那裡觀望浮雲的變幻。在他的記憶中,那片天一直是陰著的,有成群的離朱鳥悲鳴而過--鮮紅色如同向另一個方向迅捷墜落的血滴。它們的影子落下來浮在他的眼睛裡。經年不散。有時他會凝望山那邊梧桐林後恢弘華麗的王宮,想像那裡面繽紛盛放的牡丹,想像那些從不寂寞的絲竹管弦。一直坐到黃昏降臨,才起身整一整衣帶,然後一路踩著漫山遍野的白色沉香花,飛奔著下山去。那時候他聽見自己的頭髮和衣裳宛如颯颯天風。他想他就要飛起來了。

    少年極美男子太子陳易然輕輕抱了他一下,聲音裂帛一樣憂戚:我知道的。軒兒!你去過天山,那座鳥語花香的山脈從此終年被冰雪覆蓋。那裡的天空是蒼白色的,沒有轉瞬即逝的浮雲。沒有任何的悱惻纏綿。你想過得單純而幸福。因為一無所有才是你命運最終的歸宿。

    寒若軒的眼淚落到陳易然的臉上,說:可是我要守護你,因為你是我的王。今後天山上將只開著一種花朵,就是雪蓮……

    然後他放開了他,最後一次對他微笑,說:太子,希望你在以後千年的時光中,學會遺忘。

    認識陳易然一年後寒若軒開始背棄真武王的禁忌,著手教他幻術。是的,真武王曾經下令:私自教陳易然幻術者格殺勿論。沒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可是寒若軒不喜歡看他提起一統天下的志向時。突然明亮又黯淡下去的眼眸。

    佈置嚴密的結界,桃樹枝、五色絲線、彩色土、龜殼獸骨,寒若軒用幻術召喚的藍色蝴蝶和陳易然的紅色蝴蝶糾纏飛舞,聲勢浩大。

    他依風而立,轉過頭看見陳易然閃亮明媚的笑容,他的右手發出好看的幻術光。寒若軒忽然聽見王宮中傳來的祭天的歌聲。追魂一樣,莊重而又妖嬈。

    天之曠兮,無邊無崖;天之善兮,無私無生;陽光普照,撫育萬物;雨露豐沛,滋潤眾生;逝者升天,生者降地;彼蒼者天,輪迴主宰;千秋萬載,旌歌流傳;悲歡沉溺,難到彼岸;

    天之變幻,懲惡揚善;天之變幻,懲惡揚善……

    十八歲那年的冬天異常寒冷。大雪沒日沒夜扯天扯地地凋零到塵世,似乎想埋葬什麼,祭奠什麼。整個帝國都沉浸在寒冷和肅殺的低調氣氛裡,而陳易然的幻術卻突飛猛進,甚至有大大超越寒若軒的水平。陳易然一襲武服倚在高大的樹幹上,而劍卻扔在腳邊。他低頭旁若無人地撥弄懷裡的豎琴,奇異的紅色長髮在大雪中散漫地飛揚。他說:……多年前,一隻鳳鳥翩然而降,歌舞了九日九夜後涅磐。但它身體上的火卻引燃了整片樹林,於是霎那間綠色的梧桐變成戰爭中,肆意橫流漫天飛濺的血液的顏色。……那樣美好……

    ……就這樣,一片林子被燒得滿目瘡痍,剩餘的殘木被拿去作了琴,彈奏出的曲子像鳳鳥的歌聲一樣美麗,人們叫它「焦尾」。然而,更奇異的是,伐木人在林中揀到一個紅髮的小男孩,沒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誰,沒有人知道他怎麼會劫後餘生。一個老樂師收留了他,但後來,他似乎就失蹤了。

    那個樂師呢?

    多年前就死了。

    那個紅髮的小男孩呢?

    寒若軒驚異地睜大眼睛,聽見自己問道:你是誰?

    可是他並沒有抬頭,也沒有回答,只依舊自言自語:我的王正沿著預定的軌道,走向輝煌的頂點。

    然後他在寒若軒的凝視下,緩緩地撿起長劍,低低地微笑一下。他也開始有了一個高等幻術師應有的謙虛內斂--飛揚的紅髮被一根黑色的絲繩高高束起,微笑也不再那樣燦若櫻花,而是像流水一樣清澈而又淡然。看著他會想起那個十五歲的少年,忽然覺得也許再也見不到那樣的笑容了。人是會長大的。

    青春期的少年是美好的,是妙不可言的,憧憬中升騰著難以名狀的騷動。

    陳易然低低地笑了一聲,立起身來。風拂開他額前的髮絲露出一張朔風雕刻出來般堅毅的臉龐。那雙深邃明亮如絕命井一樣的眼睛正凝視著寒若軒。他說:軒兒,我未來的王妃。

    他的臉上蕩漾開美麗的笑容,像遊戲中勝利的孩童。他低下頭去輕吻一下寒若軒的唇,喃喃低語:軒兒,只有你活著,我才覺得活著有意義。

    我會死的,我應該會死的。寒若軒笑,像一個不負責任的輕薄少年。

    到了奈何橋,我一定不喝那遺忘所有事情的孟婆湯……陳易然的聲音逐漸低下去,泛起薄薄的憂傷,蒼涼得震撼,讓人無法忘懷。周圍突然一片死寂。

    在千年滄海桑田的時光中,寒若軒總是抬頭看天,聆聽飛鳥的叫聲,他看見各種各樣的鳥兒:梟、離朱、、精衛、海燕、金烏……,偶而還會看見鳳凰。他聽它們說一些尋食覓友比翼雙飛之類的話。但他始終未曾參悟什麼叫「不生不滅,即得解脫」,也許他曾經知道過,只是後來又忘記了,正如他逐漸忘記那些轟轟烈烈和平平淡淡的往事。

    唯一讓他無法釋懷的,是那個櫻花樹下的少年。他收起幻術,對他綻放孩童一般甜美的笑容。他低低地叫他的名字:軒兒!軒兒!

    真武勤王台上,剛剛要掛帥分兵時,陳易然的面前的空地中央卻突然飛速地長出一棵樹,一棵梧桐,眨眼間抽芽,長葉,開花……人們瞠目結舌靜默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紛紛驚慌地拔劍在手,劍刃上的銀光連成一片明晃晃的殺氣。

    一個人從濃郁的枝葉中翩然而降,武將裝束,腰佩長劍,背上一把碩大的豎琴。那個人伏身跪拜下去,聲音遙遠得像從天邊傳來:我的王,我來協助您了。

    陳易然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恍如隔世的笑容。他--一如他的父王真武王,說道:我知道你會來的。北冥有魚,其名曰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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