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豐說:
「是何種塵心還牽繫著你?「
我說:
「是良心!愛慾早已離我而去,良心的折磨卻泛起波瀾。|」
張三豐說:
「良心也是塵心。把它乾乾淨淨掃去。」
我說:
「我不懂,所以不能。修行既然是為了修身度己,捨身度人,積功累德,那就不應行殘忍之事。可我自修道以來,拋下自己所愛的人,任由她們在愛慾中掙扎,無法自拔,無法解脫。她們老了,瘦了,憔悴不堪,鬱鬱終日。如果她們並不愛我,那倒沒有什麼,可她們對我一往情深,始終如一,無怨無悔!我擔心她們很快會在風燭殘年中韶華褪盡,香消玉殞,而殺害她們的,卻是她們終其一生最愛的人!真仙,您看,我連做一個起碼合格的俗人都不配,如何能得道成仙?成仙固然美好,但為了她們的幸福,我真想放棄前功,犧牲自己,重新回到她們身邊。您說,這難道不是捨棄自我,積累功德嗎?」
張三豐說;
「不然。您這是執著於「小我」,而放棄了「大我」;執著於「偽我」,而放棄了「真我」。仙佛非一己之仙佛,更非一二人之仙佛,乃全宇宙之仙佛。每一個修仙求佛之人,都應以普渡天下眾生為己任。何況,一切皆有因,萬事皆有緣,以塵俗之心觀世間因緣,那就大錯特錯了。該來的必然要來,該去的必然要去;該怎麼來的,也必然要怎麼來,該怎麼去的也必然要怎麼去。因果相應,前生有根,今生有花,來生有果。無量天尊,隨它們來去吧。」
我說:
「多謝先生賜教,我明白了。」
張三豐說:
「那我的使命就快要完成了。」
我說:
「想請真仙幫一個忙。」
張三豐說:
「說吧,我唯命是從。」
我說:
「「不見可欲。則心不亂」。我想到聖朵峰頂去修行,再也不要下來。請真仙施展法力將我送上去。」
張三豐說:
「這聖朵峰頂四面都是百丈絕壁,除了飛鳥,恐怕連猿猴也上不去。你在上面修行好是好,吃喝問題怎麼解決?別人如何送得上去?修行開悟也許是十年二十年甚至畢其一生的苦事。風吹日曬,凍餓交迫,如何能承受得了?」
我說:
「這些我都考慮到了。但為了修行,我心已堅。我現在鄭重向天地發下誓願:寒若軒在五朵峰頂修行,饑不再食,渴不再飲,絕斷塵緣,一心修行,如不開悟。誓不下山!」
張三豐說:
「你修行的決心已感動了天地。來吧,拉上我的手,閉上眼睛。起——睜開眼吧,我們已到了絕頂。」
我說:
「多謝了。」
峰頂草木零落,危巖參差,流雲飛渡,仙鶴盤旋。我於一突出位置盤腿打坐,誓志苦修。
張三豐說:
「貧道去了。先生保重。」
山下之人都見我上了峰頂,路西法問熊執法:
『你怎麼不和軒兒好好的說說,說說你還愛他,讓他別走?「
熊執法說:」如果真的,我全心全意愛著他,我一定不肯說—我愛你。
好像是一種迷信似的,我一直執意地認定真的愛,猶如佛偈—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出來全是錯。因為所有訴諸語言的情感都必定是過慮過的修飾過的東西。都必定蒼白無力難以概括愛,那種只能感受不可傾訴的生命潛質中的感動與公鳴。所以我總是不願意太早肯定流連在心裡的難言情懷。我怕一旦說了出來又會懊惱不及地發現那不過是另外一種情感。我也怕經歷這樣的過程:當我終於傾訴了全部深情告訴你我愛你,我定會渴望你同等的回報渴望你關於永恆的承諾,進而或許我會慢慢地將自己的喜怒哀樂當作同樣是你的,因此我們必當同甘公苦,甚而我會不知不覺在時光沖淡中,把愛的衝動轉化為漠然的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習慣。如果真的是那樣,也許我將最終失去你。某一天你會告訴我你要去找回你自己。愛你的我也許永遠不會懂得,過於深厚的愛似一隻魔手覆蓋你的天空遮擋你的陽光,我也許永遠不會懂得恨。可以毀滅一個人愛也同樣可以美麗而殘酷地毀滅一個人,你的背身離去其實是你明智的自就。如果真的,我全心全意愛著你,我一定不肯說—我愛你。我愛你,但我並不執意要得到你永遠佔有你,這樣使我在看不清你心意的另一面永遠保持對你的欣賞對你始終如一的新鮮感。我愛你,但我並不在付與的時候進行斤斤計較的算盤,這樣使我的愛單純真摯而免於淪為物物相易的商品。我愛你,但我並不企圖替代你的思想,這樣使我心平氣和地接受你的風格你的個性,而不會把最初的愛異化成蝕心的仇視。我愛你,因為一份不期回饋的執著,使我生命的底板始終輕漾亮色。使我也許過於平淡的生涯趨於豐富深刻。這樣地愛你,但我不說我愛你。不說愛你,我可以在不即不離的朦朧中將不同瞬間的愛詮釋為呵護,寬容,依賴,仰慕,嫉妒,或者是其他滋味難辨的感受,使我永遠無法將一個複雜的你愛完。不說我愛你,我可以將驚鴻一瞥註解成深蓄的含義,使我因為距離而把與你在一起的每一時刻都在內心演繹成詩反覆吟唱。不說愛你,讓你看我如畫,舉手投足低吟淺唱都令你有不虞的歡喜。不說愛你,只是因為我這樣地愛你,並且相信愛無需表白無需解釋理由。
如果真的,我全心愛著他,我將永遠,永遠不說我愛你。「
眾人無語只能看著我一起的低下了頭。
山道上。張無毒和靈兒和「貓咪」去找司春和林蔭
張無毒陰鬱地走著說;
「唉,皇帝上到聖朵頂上修行了,以後我恐怕再也見不到了。「
靈兒說:
「師傅說是他送上去的。除了他,沒有神仙幫助,誰能飛到那上頭去呢。「
張無毒說:
「師傅啊師傅,你安的什麼心?皇上在上頭一口水喝不上,一口飯吃不上,結果,還不被活活餓死!「
靈兒說:
『興許師傅有辦法呢,他的搬運功厲害著呢,沒見那次和唐姑娘鬥法,他吃進兩筐桃子,又一個不少地屙到了興鳳寺裡。「
張無毒說:
「師傅早無影無蹤了,也不知又到哪裡遊逛去了。」
靈兒說:
「也可能在哪裡睡大覺!他一睡起來,不用錘子敲可叫不醒。」
附近草叢裡傳來沙沙奔跑的響聲,接著傳來一隻公豹的叫聲,「貓咪」也跟著叫起來,時而跑進叢林時而跑回身邊。
靈兒說:
「張大哥,「貓咪」有對象了,瞧,它們在談情說愛呢。這幾天夜裡它在籠子裡再也呆不住,那只公豹就在附近轉悠,又不敢靠近房子這邊,吵得我通夜都不能休息。」
張無毒說
「靈兒妹妹,放了「貓咪」吧,不要讓這可憐的動物再為情所苦。」
靈兒說:
「試著放它去了,可它就是不離開,特別是晚上,總是又回來,有時肚子餓得癟癟的。」
張無毒說:
「放了它吧,我相信它要是成了家,它的丈夫會照顧好它的。」
靈兒說:
「它的丈夫?「貓咪」,張大哥說了,讓你回到山林裡自己生活呢。你長大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人看上你,就出嫁吧,不要學我,成了老姑娘還沒人要!」
張無毒拍「貓咪」:
「去吧,好朋友,找你的男朋友去吧,那才是屬於你的生活。想我們的話,就回來看我們!瞧,它真的離開了!」
靈兒說:
「「貓咪」——!它真的走了。愛情的力量真是超過一切。張大哥,我心裡好難受。」
張無毒說:
「靈兒妹妹,你怎麼哭起了鼻子?」
靈兒突然撲進張無毒的懷裡,哭得更凶:
「張大哥,我想今生今世都同你在一起,可你總是和我打哈哈。」
我說:
「這……這可不行!我實在有難言之隱,以後會告訴你。如果.這愛情不屬於你,那麼,請你放開你的手.愛到痛了,痛到哭了,於是選擇了放手。放手是一種無奈的絕望,痛徹心扉。當曾經珍愛如生命的人即將相逢陌路時,才恍然大悟:原來,曾經以為的天長地久,其實不過是萍水相逢。曾經以為可以這樣牽著手一路走下去,可是放手了才明白,一切只是兩條平行線偶然的相交,當一切都煙消雲散,平行的依舊平行,即使相隔不遠,也已是人各天涯。勇敢的代價是自己先放下,承認失敗,接受無奈,輕輕地歎一口氣,祝福他今後幸福快樂,從此心若止水,難起波瀾。蜷縮在角落,等待著傷口平復,體會著敢愛敢恨敢失去的灑脫。幸福的感覺也許只能剎那,剎那過後,是一個人的精彩。放手後的日子,總是落落寡歡,會莫名地為了一首歌、一部戲、甚或是一句話而淚流滿面,總覺得天是黑的,雲是灰的,總覺得失去了生活的意義。可是,朋友告訴我:你什麼都沒有失去,你只是回到了認識他以前的日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