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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生死問對 文 / 銀刀駙馬

    「要是真有主使之人,切不可輕易放過了他。」慈安太后的語氣雖然很是和緩,但臉色卻是說不出的嚴厲,「這結黨營私,最是可恨!」

    聽到慈安太后說出「結黨」二字來,恭親王和文祥的心裡都是一凜。

    他們倆都以為,剛才的一番辯爭勸說,林義哲已然能夠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安然渡過這場危機,但沒想到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姐姐說的是,這結黨之風,絕不可開!」慈禧太后看著恭親王和文祥,聲音也轉趨嚴厲。

    「文相,我知你一直是忠心耿耿扶保大清,咱們當年也是共患過難的,有些話,便不消我再說了。」慈安太后看著文祥,放緩了語氣,說道,「我只是想知道,文相因何如此推重力保林義哲?」

    儘管慈安太后問話的語氣並不嚴厲,但在恭親王聽來,卻有如巨雷貫耳。

    慈安太后雖然沒有明說他和文祥與林義哲是否「結黨」,但話中隱含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了!

    須知之前恭親王和文祥,都是極力反對修園子的,而恰恰是林義哲通過李鴻章搭上了恭親王這條線,通過「報效」機制的動作,成功的修起了園子,使慈禧太后和恭親王的關係大為緩和。

    恭親王的轉性,是因為林義哲,而現在他們促成修園的目的,顯然已經引起了慈安太后對他們「結黨」的懷疑!

    經歷過「辛酉政變」同肅順等顧命八大臣一黨殊死政爭的慈安太后和慈禧太后,最為忌諱的。便是這「結黨」!

    想到文祥回答稍一不慎可能帶來的可怕後果,恭親王的心不由得陣陣緊縮。

    「回皇太后的話。臣是為國惜才,為國舉才,別無他意。」文祥毫不猶豫地答道,言談之中絲毫不掩飾對林義哲的愛惜之意,「林義哲實在任事,一心為國,不避謗言加身,如此不世出之英才。豈可多得?皇太后可能聽說過,臣想要向此子討一張門生帖,不瞞皇太后,臣的心中,早就將此子視為最為得意之門生,臣親生之子亦未如此看重。今日他身受詆毀尚不自知,臣怎能不拚命為之辯爭?」

    聽到文祥的這一番肺腑之言。慈安太后和慈禧太后都禁不住聳然動容。

    「文相這是把掏心窩子的話都說出來了,呵呵。」慈禧太后看到文祥如此激動,似乎拼了老命也要力保林義哲,感覺到大雅齋內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有心緩和一下,笑著對慈安太后說道。

    「文相。我知你看重林義哲,可我也想提醒你一句,你須得保證林義哲確無反心,若是他異日真要反了,便非你我所能制住了。真要有那樣的時候兒,還不如今日早做決斷。」慈安太后看著文祥。歎息了一聲,說道。

    聽到慈安太后的這句話,文祥的身子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而一旁的恭親王,更是汗出如漿。

    「回皇太后的話,臣願為皇太后解此心結。」文祥的聲音變得嘶啞起來,神情也現出了一絲難言的悲涼。

    「文相想要如何做?」慈禧太后問道。

    「回皇太后的話,林義哲不日便能到京,屆時臣將會請他至家中一敘,請六爺安排神機營於臣家中暗伏,臣與林義哲開誠相對,若是他果真有暗昧之心,臣當即時……誅殺之……」

    文祥說到最後,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再也說不出多餘一個字。

    「既然如此,那我們姐妹,便等著文相的好消息了。」慈安太后平靜地說道。

    「臣告退。」文祥起身,和恭親王跪拜行禮,然後退出。

    目送著恭親王和文祥顯得有些佝僂的身影消失,慈安太后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

    慈禧太后轉頭看著慈安太后,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指。

    她知道,剛才那一會兒的對答,對慈安來說,也是一種違心的折磨。

    「姐姐……真的……非要如此麼?……」慈禧太后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的問道。

    「我也不想如此啊……」慈安太后搖了搖頭,長歎道。

    姐妹二人相對無語。此時此刻,在送恭親王和文祥上了火車之後,劉誠印並沒有馬上趕回大雅齋侍駕,而是派人叫李蓮英過來,和他說了幾句,李蓮英聞言色變,想到林義哲現在還在路上,而且是走的海路,禁不住暗暗叫苦。

    ※※※※※※※※※※※※※※※※※※※※※

    當林義哲來到賢良寺門前時,便隱隱約約感到了一絲不祥的意味。

    他在乘坐「福靖」號巡洋艦到達天津之後,便接到了李蓮英派人送來的紙條,上面沒有別的,只寫了「黃體芳」三個字,林義哲和李鴻章見到字條,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李鴻章懷疑是黃體芳上了折子參劾於他,但是遍翻邸抄,卻不見黃體芳的折子,二人百思不得其解。對於李蓮英的示警,林義哲知道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並且定是和黃體芳參劾自己有關,但此時再無別的消息,無跡可尋,是以林義哲只能加意小心。李鴻章囑咐他到京之後不忙覲見,先去文祥府上拜望打探,在作區處,林義哲也答應了。

    但是林義哲剛進了賢良寺的外官館舍,便發現不對勁了。

    外官館舍的警衛似乎多了不少,而且還有不少神機營的兵士!

    林義哲正在驚疑間,文祥府上的管事楊達快步走上前來。

    「哎喲,林大人,您可到了!小的在這兒恭候多時了!」楊達笑著上前給林義哲做揖行禮。

    「有勞楊管事。」林義哲舉手回禮道,「怎麼?文相找我有事兒?」

    「林大人說的是。」楊達恭恭敬敬的說道。「文相要小的在這兒候著林大人,吩咐小的一見到林大人。便請林大人至府上一敘。」

    林義哲本就想去文祥府上拜望,見文祥竟然先派人過來早早的等候他,請他過去,並沒有多想,他轉身吩咐了親隨林福幾句,當下便隨楊達上了文府派來的馬車。

    當馬車起行之時,林義哲隨手掀開了旁邊的車窗小簾,向外望去。赫然看到一隊荷槍實彈的神機營騎兵上前,將自己坐的馬車團團圍了起來。

    馬車緩緩向前,而這隊騎兵也跟著緩步走去。

    儘管在路人看來,這些騎兵像是自己的護衛和儀仗隊,但林義哲卻生出一種他們是押解囚車的感覺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林義哲又想到了李蓮英給自己寫的那張有黃體芳名字的字條,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

    難道,是清流言官們又開始參劾自己了?

    林義哲回想著自己奉旨來京之前做過的事。仍是不得要領。

    因為自己所辦的,都屬於洋務範疇,件件都是容易招惹清流彈劾的事,但最近一段時間,自己除了奏報朝廷建造內河炮艦以及上報新一代高速通報艦的計劃之外,並沒有辦別的事啊?

    難道是因為倡議向英、法、意三國的羅特希爾德銀行借款的事?

    借洋債的事。又不是頭一回,而且這件事是兩宮皇太后和恭王醇王拍板了的,清流拿這個做題目,也沒有用啊?

    正在林義哲想得頭痛之陸,馬車停了下來。

    「林大人。到地兒了,就請下車吧。」楊達在外邊說道。

    林義哲點了點頭。打開車門,楊達取過一個小板凳給他墊腳,扶他下了馬車。林義哲隨楊達進了文府,來到了客廳。

    此時的文祥,正在客廳內踱著步,聽到楊達高聲唱報林義哲到了,猛地轉過身來。

    「晚輩拜見文中堂。」林義哲上前恭恭敬敬的給文祥見禮。

    讓林義哲感到詫異的,是文祥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親熱,而是定定地打量了他一會兒。

    「不知文中堂急急召晚輩來府上,所為何事?」林義哲感覺到了文祥的異樣,便立刻問了一句。

    「你先看看這個。」文祥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轉身來到桌前,取過一本奏折,遞到了林義哲的面前。

    林義哲有些驚訝的接過奏折,打開看了看題頭,臉色便是一變。

    果然是黃體芳參劾他的折子!

    想到這些清流三番五次的為難自己,林義哲禁不住心頭火起。

    他按捺住性子,仔細的看起了折子的內容來。

    林義哲在看折子,而文祥則在看著他的表情。

    文祥緊緊的盯著林義哲的臉,只見那張清秀的面孔先是漲紅,一雙俊目滿是怒火,但當他將折子看到一半時,臉色由紅轉白,眼中除了怒火,還有驚惶和震恐,有如五雷轟頂一般。

    「黃體芳!你這個卑鄙小人!安敢如此害我!」林義哲嘶聲怒吼起來。

    他現在終於明白,李蓮英寫的黃體芳這三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而他也明白,為什麼李蓮英只敢派人暗中向他提黃體芳的名字,而不敢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他從來也沒有想過,會有人用這種卑鄙陰狠到極點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小人!小人!小人!」林義哲怒罵著黃體芳,因為憤怒到極點的關係,他的身子竟然顫抖起來。

    文祥是第一次看到林義哲如此失態,好似要吃人一般,一開始不免嚇了一跳,但他隨後馬上恢復了鎮靜,好似林義哲的反應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林鯤宇,接下來的問題,不是我要問你的,而是皇太后皇上要問你,你且想清楚了再好生答覆,你可明白?」文祥沉聲道。

    林義哲聽到文祥的話,立刻跪倒在了地上。

    他聽得明白,知道這一次的對答,應該是一場「生死問對」了。

    文祥的聲音也顯得有些緊張,因為他知道,恭親王奕忻。就在客廳的那扇四條大屏風的後面。

    而在客廳裡,已經埋伏了神機營的兵將。

    文祥最擔心的。便是林義哲一句話回答不對,便會讓神機營的兵將拿下。

    「林鯤宇,黃體芳參劾你為張元、吳昊,然否?」文祥大聲的喝問道。

    「此人折中皆是一派胡言!萬不可聽!」林義哲雖然拜伏於地,但聲音仍然堅強不屈。

    「林鯤宇,你看張元、吳昊如何?」文祥又問道。

    「張元、吳昊者,被逼上絕路之亂臣賊子也!」林義哲亢聲答道。

    聽到林義哲的回答,文祥忍不住在心裡喝彩起來。

    此子果然厲害。不但能臨危不亂,還能一句話便能戳中要害!

    「似張元、吳昊這等賊子,該當如何處置?」

    「張元、吳昊確有才能,惜乎宋不能用,且折辱之,遂奔夏反宋,這等人歷朝都有。與其亡羊補牢,莫不如未雨綢繆,與其事後追悔莫及,莫如事前即使其為國所用。」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安能未卜先知其有大才?若本虛有其名而用之,於國豈不無益?」

    「縱然虛有其名。不用亦不當肆意折辱,徒增仇恨,於國豈不更為有害?」

    「張元反,誰任其咎?」

    「折辱張元之縣令也!」

    「為何?」

    「若非此人杖責張元,張元斷不致心生怨恨而叛國。張元所求者,為朝廷所用耳。未有叛意,而無端受責,難受其辱,遂有叛志,實縣令逼叛耳!無此縣令,則張元必不會反!」

    「林鯤宇,你如此同情張元,欲學之哉?」

    「晚輩從未有學張元、吳昊之意,朝廷厚恩,報償不及,何來學張元、吳昊之念?且晚輩若學張元,所得不償失之萬一也。」

    「此話怎講?」

    「曾文正公乃賤內之義父,駕鶴西去前曾留『人在做、天在看』遺言與晚輩,昔年曾文正公坐擁兩江膏腴之地,帶甲數十萬,名動天下,士林感佩,未嘗沒有王霸之資。更有王闓運等『勸進』之誘,然其卻裁兵撤甲、急流勇退,成就忠義美名。晚輩受曾文正公教誨,祖上又世受皇恩,最知『忠義』,怎可令其師祖蒙羞?即使朝廷不用晚輩之謀,奪晚輩之官身,晚輩與家人亦能過小康殷實之生活,雖不至鐘鳴鼎食,用度亦是不乏,何苦冒性命之憂,取那虛妄無義之名?即便以大清之大,無晚輩安身之所,然皇太后恩典,賜婚英倫,晚輩有此世外桃源,衣食亦是無憂,晚輩大可攜家小遠避英倫,從此不問世事,了此殘生罷了,又何須去擔那『亂晚輩賊子』之惡名?」

    「若朝廷有負於你,你可會做張元、吳昊?」

    「晚輩寧死不做張元、吳昊!一身受屈,便思報復國家,至外敵入寇,無數生靈塗炭,與禽獸何異?」

    林義哲說著,猛地抬頭,雙目直視文祥,似要噴出火來。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晚輩一直視中堂為師長知己,若今日中堂要晚輩死,或是皇太后皇上要晚輩死,晚輩絕無二話,只是求中堂允晚輩稍留幾句遺言與妻兒罷了!」

    聽到林義哲的話,文祥禁不住面上變色。

    「晚輩死後,求中堂將晚輩骨殖葬於台灣我海陸軍將士陵園之旁即可,晚輩

    「若非此人杖責張元,張元斷不致心生怨恨而叛國,張元所求者,為朝廷所用耳,未有叛意,而無端受責,難受其辱,遂有叛志,實縣令逼叛耳!無此縣令,則張元必不會反!」

    「林鯤宇,你如此同情張元,欲學之哉?」

    「晚輩從未有學張元、吳昊之意,朝廷厚恩,報償不及,何來學張元、吳昊之念?且晚輩若學張元,所得不償失之萬一也。」

    「此話怎講?」

    「曾文正公乃賤內之義父,駕鶴西去前曾留『人在做、天在看』遺言與晚輩,昔年曾文正公坐擁兩江膏腴之地,帶甲數十萬,名動天下,士林感佩,未嘗沒有王霸之資。更有王闓運等『勸進』之誘,然其卻裁兵撤甲、急流勇退,成就忠義美名。晚輩受曾文正公教誨,祖上又世受皇恩,最知『忠義』,怎可令其師祖蒙羞?即使朝廷不用晚輩之謀,奪晚輩之官身,晚輩與家人亦能過小康殷實之生活,雖不至鐘鳴鼎食,用度亦是不乏,何苦冒性命之憂,取那虛妄無義之名?即便以大清之大,無晚輩安身之所,然皇太后恩典,賜婚英倫,晚輩有此世外桃源,衣食亦是無憂,晚輩大可攜家小遠避英倫,從此不問世事,了此殘生罷了,又何須去擔那『亂晚輩賊子』之惡名?」

    「若朝廷有負於你,你可會做張元、吳昊?」

    「晚輩寧死不做張元、吳昊!一身受屈,便思報復國家,至外敵入寇,無數生靈塗炭,與禽獸何異?」

    林義哲說著,猛地抬頭,雙目直視文祥,似要噴出火來。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晚輩一直視中堂為師長知己,若今日中堂要晚輩死,或是皇太后皇上要晚輩死,晚輩絕無二話,只是求中堂允晚輩稍留幾句遺言與妻兒罷了!」

    聽到林義哲的話,文祥禁不住面上變色。

    「晚輩死後,求中堂將晚輩骨殖葬於台灣我海陸軍將士陵園之旁即可,晚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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