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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七一章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文 / 弈瀾

    杜侍郎穿著官服一出現,圍觀的群眾就稍稍把圈子讓得大了一些,這時代老百姓不怵當官的,但還保有著比較高的尊敬。眾人三言兩語低聲說,都認為那婆娘是要倒大霉了。

    那杜侍郎先和蕭慶之打了聲招呼,又跟玉璧招呼了一句,這才看向陳氏夫婦和陳玉琢,陳玉琢一看見人就明白了。杜侍郎他本來就見過幾回,此刻一見自然是站起來行禮:「下官拜見大人。」

    「多禮了,明年就要在一個衙門當差,日後長相見,不用拘著禮了。」杜侍郎說完又和陳氏夫婦互相致意,然後杜侍郎才轉身看向那母女倆:「哪人兒,路引呢,戶籍憑書呢?」

    那婆娘站在頭前,看著像是個見過幾分世面的,張嘴就說:「你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看我們的路引和戶籍憑書,我們既然能進城門,那就不是流民逃犯。少穿著一身兒綠皮來嚇唬我們小老百姓,真要惹急了我,我就去大衙門告你為官不良。」

    這個時代,民告官還真是屢見不鮮,而且一旦告了,官員總要比老百姓更吃虧一點。所以大部分官員都不願意牽這些事,杜侍郎卻看著那母婆娘笑得分外和善:「噢,要到大衙門告我啊!好啊,那我們就一道去大理寺過堂,正好,今兒還有事得去大理寺一趟,還順道了。」

    站在婆娘後邊的姑娘拽了拽她娘的袖子,那婆娘卻一拽手臂,瞪了姑娘一眼,又回轉頭來繼續看著杜侍郎:「不就是要路引和戶籍憑書,給你就是了,不過今日這事。你若是要徇私枉法,我便是叩宮門也不能讓你好過。」

    本來吧,叩宮門這三個字也就是個嚇唬人的,但是謝春江前不久叩過了,讓人知道這東西不僅僅是傳說中嚇唬人的玩藝。而是真真正正能把一干官員拉下馬的存在。杜侍郎看了那婆娘幾眼。對這話倒是不怕,他行得正坐得直怕什麼。只是這婆娘確是個不好打發的。

    「還沒說事兒呢,就先扣一頂徇私枉法的大帽子,是不是徇私枉法你說了算嗎。大理寺和刑部、律法司是你家開的。是不是不如你意就叫徇私枉法。是不是我哥不認這賴就叫偏袒。這位大嬸,勸您一句,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話說。做人做事講講良心。」玉璧記得自己曾經看過一則這樣的故事,有個已經出嫁的女子落水。一個陌生男子救了她,結果那女子竟然尋死輕生。

    玉璧看完就覺得,這簡直荒唐。現在看著不是很荒唐了,眼前這裡不就有個被救了就要賴上自家哥哥的。

    偏頭看了一眼玉璧,杜侍郎暗暗抹把冷汗,心想這事還是得小心處理,有些人不是你收拾不了她,而是沾上身了能噁心人:「大傢伙兒都別走,乾脆做個見證,這本來就是得請大家做個評判的事。」

    像這種事兒,都不算是官司,所以歸律法司管,律法司做的就是做做調解,刑部大理寺和各衙門提供法律上的種種依據,並監督律法的執行。但凡是不守法不尊法的事,都可以請律法司出面,到了要坐牢流放砍頭這樣的罪,那就得協同刑部或大理寺。

    京城百姓,巴不得天天有這樣的熱鬧看,那還有人會走,想都別想。佔著好位置地早就開始津津有味地跟人談論了,沒佔著好位置的,也發了瘋一樣想擠個好地方看熱鬧。

    「這事前因後果,還請雙方各做陳述,請諸位鄉親父老一同作評判。」杜侍郎說完就讓陳家和那母女倆各自陳述事情的經過。

    玉璧這會兒才明白,原來所謂的律法寺,有點兒像律師事務所,管調解管訴訟,還管監督法律條文的施行。她跟蕭慶之小聲討教的時候,那婆娘正在說著女兒落水時候,陳玉琢怎麼「佔便宜」「吃豆腐」的事實,從那婆娘的敘述角度來看,這事兒真是香艷至級。真不知道這婆娘是在討公道,還是在毀自己的女兒,今天這番話說完,要是陳玉琢拍拍屁股沒事兒人一樣的走人,這姑娘這輩子就不用再想著嫁人的事了,直接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吧。

    等到雙方都把事情講完,杜侍郎站出來,衝著人群招招手,示意圍觀群眾們安靜一下。群眾們無比配合,大家齊齊看向杜侍郎,等著杜侍郎接下來的話:「事情已經說清楚了,雖然雙方各執一辭,但是雙方都說明了一點,那就是江姑娘落水,陳大郎路過施以援手。雙方爭執的事是,江氏堅持陳大郎要負責任,而陳大郎則堅持自己只是救人,現在請大傢伙兒做個評判。」

    「我能說句話嗎?」玉璧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但是關於律師的電視劇看過幾部,對這樣的場面還是有點想法的。

    「陳尚令請。」

    「諸位鄉親,大家都是有兒有女或為人兒女的人,倘若你們的女兒或姐妹遇上危機,你們是寧可讓父們的女兒姐妹深陷險境,還是願意有人施以援手。再說得明白了一些,一個姑娘家落了水,我們是該顧忌著男女之防眼睜睜看著她溺死在水裡,還是事急從權,跳下去救人。還請大家仔細想想清楚,因為,這關係到以後我該教兒子救人,還是教兒子,假如看到有姑娘家落水,就算死也別去救。同樣的,這還關係到我該怎麼跟自己的女兒說。」玉璧說完坐下,不看眾人的眼神和表情。

    她一坐下,蕭慶之臉就黑黑地衝著她:「有你這麼咒兒子女兒的嗎?」

    「我這不是為了讓大家往自己身上去想嘛,我不說自己,我還能說誰。」玉璧說完拍拍他的手說:「安心了,我們的孩子福大命大,而且就為今天這話,不管兒子女兒,都得給我好好學會泅水。」

    ……

    蕭慶之搖搖頭,自家玉璧絕對是個腦子裡裝滿稀奇古怪念頭,隨時等著讓人哭笑不得的丫頭。

    夫妻倆剛說完話,圍觀群眾們開始漸漸有了聲音:「大人,我覺得應該救,男女之間是有大防,可再大大不過命去。」

    「萬一以後嫁到婆家,婆家嫌棄怎麼辦?」有人小聲地問道。

    「有女兒還有個婆家可嫌棄,可是女兒都沒了,上哪兒找嫌棄去。再說了,真有個姑娘在水裡,你能忍心看著她活活淹死啊,我反正看不得。」

    「這事不能怪陳小官人,他是一片好心救人,救人沒錯。」

    「可是碰了人家姑娘,這總不合禮法吧。」

    「男女大防是禮,救人時免不了要碰觸,這是事急從權,要是顧忌著男女大防不救人,那連禽獸都不如。」

    「對,禽獸都不如。」

    救人是禽獸,不救人禽獸都不如,玉璧聽完就這麼一總結。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不是你們家的女兒當然可以說風涼放在,但真是你們家裡的女兒被人摸了揉了吃盡豆腐,你們不會想盡辦法把女兒嫁出去嗎?」那婆娘跺著腳跳起來罵。

    玉璧見狀想了想,朝蕭慶之耳語了幾句,又衝陳玉琢招手讓他湊過耳朵來:「你咬著牙不要答應,蕭慶之去跟杜侍郎說,讓他把你抓起來關上。就說你不樂意娶,衙門要治你的罪,要砍你腦袋。如果這真是個有情有義,連你要砍腦袋了都非嫁你不可的……那你就認了吧。」

    話一說完,陳玉琢臉上直抽搐,他現在真的是想剁手啊!當時他為什麼要手賤下去救人,可是這樣的事遇上,讓他不跳下去救人也不太可能,如果還有下次,他可能還是會不帶半點猶豫地跳下去。

    過了不多會兒,杜侍郎在民意的可與不可之間,大手一揮:「來啊,把陳家大郎綁了下大獄,既然是他光天化日非禮良家女又不肯負責,那就不要怪本官不念同朝為官的情面。」

    「大人,晚生並沒有做錯什麼,晚生救人乃義舉,至於男女大防,禮義本就並重,難道要捨義而獨尊禮嗎?晚生不服,晚生無錯!」陳玉琢很應景地演起來。

    這會兒玉璧才發現,其實他哥不是不圓滑的人,可能這事兒頭回遇上,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杜侍郎迅速讓人把陳玉琢綁了扔進牢裡去,然後又殷殷地跟江氏母女說:「三日後來聽審,如果陳大郎還是不肯負責,本官替你們作主……砍了他腦袋,以證江姑娘清白。」

    ……

    這話一說完,圍觀群眾都沒聲音了,江氏母女也傻了。好一會兒後,圍觀群眾中才有人喊起來:「大人,這是不是太過了,罰一罰也就是了。」

    「就是,大人,陳大郎又不是為禍鄉里,就算做錯了,也是好心辦壞事,不至於要砍腦袋吧!」

    「這要是為了救人而被砍腦袋,以後誰還敢隨便救人啊,指不定就要被砍腦袋呢。」

    群眾們還是挺同情陳玉琢的,你說好好的救個人,怎麼攤上這麼一對不知感恩,還把救命恩人送到斷頭台上去的,陳大郎真是倒霉催的啊!

    玉璧聽著,臉上不禁有了笑意,果然,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唔,要不要讓蕭慶之再添把柴火,讓這熱鬧燒得更火一點……(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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