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藺照月的態度很不滿,但神煥念及藺南風之情,仍保持著應有的冷靜與克制:「藺兄臨終之意,不希望你再在外面逗留,望你盡快回去。」
「我知道了……」藺照月對藺南風的話,還是很順從的。
「藺姑娘這就要走嗎?這勝州還有許多名勝美景,在下尚未來得及帶藺姑娘你去遊覽。藺姑娘何不再待幾日?」聞人寒楓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無法拒絕的魅力。
「這……」藺照月略一猶豫,「好吧。那小女子再在勝州待一段時日,打擾聞人公子了。」
「哪裡的話,藺姑娘肯賞光,是寒楓的榮幸。」
眼見藺照月竟答應要在勝州再待一段日子,以及藺照月望著聞人寒楓時那略帶迷醉的眼神。此刻神煥對藺照月的失望已經達到了極致。
神煥不再多言,轉身就走,他的忍耐與冷靜同樣也達到了極限。再不走,神煥怕自己會忍不住做出有愧藺南風的舉動。
走之前,神煥冷冷地看了聞人寒楓一眼。聞人寒楓絲毫未覺,但卓清與屠烈卻很清楚,神煥這一眼,代表著怎樣的意義。
對於神煥三人的離開,不論是藺照月,還是聞人寒楓,都沒有出言挽留。對他們而言,從明天起,神煥三人只不過是路人甲乙丙罷了。
「你很生氣?」卓清看著腳步明顯比平時更快的神煥。
神煥不答。
「為了藺照月?還是為了聞人寒楓?」
「為了藺南風,為藺兄感到不值。」走出了珠寶行,神煥的語氣開始宣洩著他的失望與憤怒。
「唉……神煥啊……俊男美女互相吸引什麼的,不是很正常嗎?」卓清試圖勸導神煥。
早在第一次與藺南風相遇時,卓清就隱約猜到了藺南風對他堂妹藺照月的感情。
畢竟,要讓藺南風那樣正氣凜然、循規蹈矩到刻板的人離開鳳州出來做找玉這樣無聊的事情,可不是簡單的理由可以實現的。
而神煥,則是在藺南風死後,串聯前後,才想通了整個事情。
神煥才剛二十一歲出頭,雖然神煥自己暫時對男女感情沒什麼追求,但神煥對男女間感情的認識,還保有年輕人獨有的那份純真。
所以,才有了神煥今日的失望與憤怒。
「那藺照月只有地階後期的罡氣水準,尚未到達地階巔峰,距離半步天階,更是差得甚遠,竟然也能列入『烈陽孤月四星』。藺家年輕一代的女子中就沒有更出色的了嗎?」卓清似乎是想岔開話題,但神煥並沒有理會他。
卓清獨自悶了一會兒,終於靈光一閃,想到了可以讓神煥回答的話題:「神煥,你說,如果讓你對上藺照月,幾招你能取勝?」
至於神煥會輸的可能,卓清根本就不會去想。對神煥的絕對信心,不知在何時,便已在卓清與屠烈的心中悄然形成。
「如果有朝一日我寧可愧對藺兄也要殺她,那她的生命,只剩一招的時間。」神煥的話裡,是真實的殺意。
卓清見自己弄巧成拙,這個問題反倒激起了神煥的殺機,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一耳光。
三人的沉默一直保持到天色漸漸變暗。
夜幕降臨,三人自然不能還在城裡亂晃。卓清追上走在最前面的神煥:「我們去哪兒?」
「照你所說,去押鏢。」
「你知道在哪兒?」
「鏢局。」
聽到神煥的答案,卓清神色怪異地盯著神煥:「看來,我要重新衡量下你的知識水平了……你從哪兒聽到的這麼古老的詞彙?早在第三神啟王朝消失時,鏢局這個詞,就徹底成為了歷史。」
「那我們應該去哪兒?」神煥停下腳步。
「不知道你還到處亂走。」卓清白了神煥一眼,「我們去鏢所。」
「鏢所?」神煥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詞。
屠烈聽到「鏢所」兩個字,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不過,在夜幕的掩護下,神煥與卓清都沒注意到。
「鏢所,是在鏢局消失後出現的代替品。鏢所裡聚集著很多**的護鏢人或者護鏢小隊,護鏢人不再像鏢局那麼有著正規的編制與名號,也沒有鏢局那樣巨大的人員數量。護鏢小隊都是採取小而精的策略。」卓清解釋著。
能給神煥好好上一課,讓卓清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勝州城的鏢所在哪裡?」
「你問我,我問誰去。以前也沒和鏢所打過交道,我自然不會關心它在哪兒。現在天已經黑了,我們還是找個客棧歇歇腳,明天再去吧。」卓清提議。
「嗯。」神煥點頭贊同。
夜幕下的勝州城城主府內,張鼎似乎從來都沒有待在過城主府的大堂上,而是永遠都在小亭裡喝茶。
「派出去的『暗幕』的人死了。軍師,你知道了嗎?」
「屬下也是剛剛得知。」
「這次,現場沒有再留下血字了。軍師你對這件事怎麼看?下手的人是他們三人,還是他們的仇人?」
「呵呵,主公又拿屬下開心了。不論是哪一種,都是主公想要的結果,不是嗎?」竹林中傳來那軍師的輕笑。
「軍師,有時候你真是聰明得讓我害怕啊……」張鼎盯著手中的茶杯,黑暗中,看不清杯中是茶,還是帶著血色的酒。
「主公應該高興的是,這份智慧永遠忠誠於你。」
第二天,當神煥三人順著路人的指點來到鏢所時,發現此刻鏢所裡,卻是熱鬧非凡。
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坐在鏢所正中央的一張方桌旁,身後立著兩位玄階後期的護衛。中年男子一杯一杯地喝著鏢所裡免費提供的茶水,似乎是渴得厲害,宛如十天八天沒有喝過水了。
在他身前,一大群玄階的護鏢人正吵吵嚷嚷地議論著。
一人說:「我覺得,抓鬮好!」
另一個就立刻反駁:「憑什麼抓鬮,我比你強,你抓鬮得了這個肥差,我豈不是虧大發了。」
先前那人倒也不示弱:「你比我強?好啊,現在咱們去出城比劃一下,看誰強。」
「好啊,去就去啊,誰先趴下誰是孫子。」
「好了好了,都住嘴。」護鏢人中頗有威信的一位玄階後期開口制止了兩人的吵鬧,「這位朋友只是隊伍裡折損了人手,路過勝州,需要補充兩到三人罷了。你們這樣鬧下去,活沒搶到,自己先弄斷一條胳膊一條腿的,像什麼話。」
「那你說,怎麼辦啊?」鬧得最厲害的那人仍是不安分。
「這……」
「沒什麼怎麼辦的,兩到三個人,你們這群人都沒機會了。」一個囂張的聲音響起。
鏢所裡的護鏢人們都眼帶怒火地望向那出聲的囂張巨漢,很快,他們便怒氣全消、驚得連下巴都合不攏了。
三個地階!
神煥三人走到那商人面前,由神煥開口:「你的鏢,我們接了。」
那商人見自己竟能雇到三個地階,笑得快合不攏嘴了,連一直沒離手的杯子都隨手扔到了地上:「好啊好啊!這實在是太好了!就是你們了!」
他實在是太意外了!他的商隊在出發時,一共僱傭了二十四個護鏢人,其中有二十個玄階和四個地階。
不久前,他們遭到了一次襲擊,折損了一個地階的高手和三個玄階的好手,所以他才在路過勝州時順道來鏢所補充人手。
他本以為能雇到三個玄階後期就是最好的結果了,沒想到竟然出現三個地階!這實在是讓他喜出望外。
等神煥三人與那商人離開後,鏢所裡的一眾護鏢人才回過神來。
「來,給我一下,讓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一人對他身邊的人說著。
他旁邊那人毫不留情地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扇得他原地轉了三圈後眼冒金星地癱坐在地上。
他捂著自己被扇腫了的右臉,呆呆地望著鏢所大門:「這是真的……平時半個月都看不見一個地階,今天竟然一次看見三個……現在地階高手這麼多了嗎?」
走出鏢所後的神煥三人面色古怪地看著那自稱李執的中年商人。
因為走出鏢所後的李執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從護衛那兒拿過一個水壺,「咕嚕咕嚕」地大口飲起來。
卓清甚至仔細觀察了下李執那平坦肚子,很好奇之前在鏢所裡他所喝的那些茶水都去了哪裡。
扭頭發現神煥三人神色後的李執面色有些尷尬:「抱歉,老毛病了,習慣了就好,習慣了就好。」
「這是什麼病?」作為說書人的卓清,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素材,立即充分發揮起他的探究欲來。
「這病名叫『乏水症』,也沒什麼大的問題,只是隨時隨地需要大量的飲水,不然就感覺生不如死。」李執一邊說著一邊喝光了手裡的那個水壺。
「有法可醫嗎?」卓清追問著。
「有啊。我遍訪名醫,終於在一位神醫那兒找到了醫治之法。」李執眼裡出現興奮的光芒,「但是缺一味藥材,我跑這趟生意,有一半的原因都是為了去取這味藥材。」
「那,我們的目的地是哪兒?」
「劍州!」
卓清一愣,回頭望向同樣愣住了的神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