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平原恐怖的溫度,似乎連大地都要被烤得熔化掉了。
比氣溫更熱的,是一劍雙匕的激烈交鋒!
為了不驚動烈焰祭壇的炎族,神煥與血離都將罡氣壓制在黃階的水準,但這並不影響雙方你來我往之間的激烈交鋒!
起初,血離憑借匿影技讓神煥只能被動防守,無法主動攻擊。
但隨著戰鬥的持續,神煥結合之前的經驗,已經能逐漸能在血離攻擊之前發現他的位置,逐漸搶得先機。
每當神煥無法直接發現端倪的時候,神煥就催動起「時光回溯」,在更慢的時間流速下觀察著空氣中的每一絲變化。
所有關於匿影技的認識與判斷,像拼圖碎片一般,在神煥的腦海裡不斷拼接,漸漸形成一幅完整的圖像。
「無法發揮罡氣的優勢,不敢使用你那強悍的劍氣,你能奈我何?」血離的聲音隨著戰鬥的進行逐漸變得張狂。
「能傷你一次,就能傷你第二次。」神煥心中沉穩,匿影技,他很快就要摸透了。
「你不會再有那樣的好運!」血離的雙匕再次出現!
神煥眼中異芒一閃!不是催動「時光回溯」,而是神煥通過血離這次的攻擊終於發現了匿影技的關鍵所在!
一劍撥開血離的雙匕後,神煥緊接著又是一劍刺向空氣中!
血花四濺!
血離在空氣中逐漸現身,右肩多了一處劍刃割開的傷口,血流不止。
「你運氣不錯。」血離左手捂著右肩的傷口。
神煥神情冷漠地盯著血離:「匿影技,顧名思義,隱匿在陰影中的技巧。你一直躲藏在陰影中,換而言之,你隱蔽身形的地方,必然是某物的陰影。」
勝券在握的神煥不再去看血離的表情:「上一次傷你,恰好是你躲在我的影子裡的時候,但我沒有發現這點。這一次傷你,是因為我已經徹底洞悉了匿影技,包括你在使用匿影技時的罡氣流動。」
「哼……神煥……你還是如以前一般聰明。但是,你錯了,你並沒有徹底瞭解匿影技……如果你瞭解了,用行動證明吧,使用一次匿影技讓我見識你的智慧吧。」血離對神煥的說法不屑一顧。
「我讓你見識,你該死心了。」神煥開始模擬著血離使用匿影技進入陰影中的罡氣流動,但身形卻毫無變化!
「哼!怎麼樣?失敗了吧!我說過,你沒有徹底瞭解匿影技,現在不行,以後也不行,永遠也不行!」血離瞪圓的雙眼裡佈滿了血絲!
「不用學會,一樣能殺你。」
兩人沉默了一陣,誰也沒有先動手。
沉默過後,血離緩緩地取出兩把與他手中所用一模一樣的短匕,扔到了神煥腳下。
「來吧,用『雙蝶之舞』做最後的瞭解吧。」
「你會如願,我將用你最擅長的戰技結束你的罪惡!」神煥收起問心劍,將兩把短匕握在手中,「雙蝶之舞……源自血衣營的恩怨,就用血衣營的方式解決吧……」
兩人同時啟動!掀起一陣熱浪!
這是真正的雙蝶之舞!
快時,快如疾風,兩人身形快速地旋轉、交錯,金鐵相交,金星四濺!肉眼連兩人的衣角也捕捉不到!
慢時,慢如流雲,每一次揮動手臂、振動手腕,都是緩緩而動,讓你看得分明,卻無法可避!
同樣的戰技、同樣的動作、同樣的身法、同樣的速度以及壓制到同等水平的罡氣,讓兩人戰得勢均力敵,戰得淋漓精緻,戰得渾然忘我!
連綿的攻擊與防禦,連綿的閃避與旋轉,沒有人分神,沒有人失誤!兩人都將「雙蝶之舞」發揮到了極致!
就算是當初創造這門戰技的先賢,見到這樣的場景,也一定會為之歎服。
兩人如飛舞的蝴蝶,在這個炎熱到恐怖的空間裡,刮起了一陣冰冷徹骨的風!
連四周噴發的岩漿與火焰也彷彿被這陣風所冷卻,那些厚重的黑煙都避開了這裡。
兩人都知道,這陣充斥著殺意的風平息之時,就是其中一人絕命之刻!
風,更疾了!
兩人不斷交錯的身形竟隱隱在原地捲起一陣旋風,而旋風的中心,就是最後的生死之擊!
「鏘!」
短匕落地,三柄!
神煥的雙袖內,血流如注,順著手臂滴落地面。
血離靜立,臉上帶著複雜的表情,一柄短匕,刺穿了他的胸膛……
「結束了。」神煥的聲音沒有悲喜。
或許連神煥自己,都不知自己此刻,是該悲,還是該喜。
「結束了。」血離的聲音充斥著各種情緒。
或許連血離自己,也分辨不清。
「神煥……你可知,你讓我很傷心?」
「我知道。」
「作為朋友,你竟然瞞著我,自己一個人逃了。你背棄朋友!」語氣激動之下,血離臉色通紅,已是迴光反照之態。
「……」
「你可知,你比我更傷心?」
「……」
「我是主動申請追殺你的任務的。」臨死之人平淡的語氣,內容卻是最令神煥難以置信的真相,「擅自脫離血衣的人,將受血衣無盡追殺,沒有掌握匿影技的你,在血衣的追殺下,必死無疑。」
「匿影技……是被詛咒的戰技……要使用……除了掌握匿影技的原理,還必須殺掉一名會匿影技的人……恭……恭喜你……你現在可以使用了……我的好友……」話語未盡,血離咳出幾口鮮血,眼中生機又少了幾分。
不用血離補充,神煥已經明白了。
這位自己在血衣營唯一的好友,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在明明可以憑借完全隱匿狀態無聲地殺死自己的情況下,多次出手留下餘地和破綻,只為讓自己瞭解與掌握匿影技,擁有對抗血衣追殺的資本。
「這一次,我很高興。好友,你也要為我高興。咳咳!我不再是命令下只會殺戮的傀儡,我終於……終於做了一次自己!」
「離……」知道真相的神煥連退兩步,盯著插入血離胸膛的短匕,痛苦萬分。
「最後能聽見你再喚我一聲『離』,我……我心滿意足……我希望你永遠記住,我本名便是離,而非血衣的血離……神煥……我的好友……『雙蝶之舞』,是你學會後再教給我的……最後能與你共舞……我……」
一語未盡,生命已逝……
血離的身軀緩緩倒地,只留下悲痛跪地的神煥。
神煥問自己,為什麼自己沒有眼淚?是這裡太熱了嗎?熱得連淚水都被蒸發……
此時,神煥才明白,最心痛的人,是沒有眼淚的,即使想哭,也哭不出。
這樣的命運,到底是誰的悲哀,這樣的結果,到底是誰的痛苦。神煥無淚,血離無悔。
不知過去了多久,神煥也不想知道過去了多久,時間對現在的他,毫無意義。
當神煥再此站起,抱起離的身體時,神煥覺得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自離的身體緩緩流入自己體內。
神煥知道,這股力量,就是運使匿影技的關鍵,也就是離口中的「匿影技的詛咒」……
「離,你用你的生命,幫助你和我走出了陰影。這股力量……是你托付給我的,我會好好使用……但是我絕不會行走在陰影中!你也會贊同我的,對吧……」
神煥抱著離的身體,一步一步地走著,緩慢而沉重的步伐,讓這片沸騰著的空間都為之安靜。
神煥要將離以炎族人的方式葬於岩漿池中。
與其葬在這片熔岩地裡,被日後路過的炎族人翻出,不得安寧。不如讓離的身軀,葬於岩漿池中,與這大地融為一體。
忽然,離那破碎的風衣裡,掉落出一件物品。神煥低頭一看,卻是——
烈焰聖藥!
「你連這個都替我做到了嗎?好友……」神煥撿起腳邊的真品烈焰聖藥,聲音極其苦澀,「可是我,卻回報不了你……離……」
走得再慢,路終要走至盡頭,心再不捨,也終要做下決定。
在岩漿池邊,神煥抱著離屍體的雙手又緊了緊。
在這片炙熱的空間,離的身軀並沒有隨著性命的消失而變得冰冷。
神煥多希望能看見離再次站起,哪怕是再來刺殺自己,神煥也心甘情願。
可惜,世上,沒有這樣的奇跡。
在不捨的猶豫中,神煥終究是將離的身軀放入了岩漿池中。
沒有了保護的**,在岩漿的溫度下,很快就消融殆盡。
「離,來生的路上,備一壺好酒,等我。下一世,我們仍會是最好的朋友。」神煥對著岩漿池,喃喃自語。
再啟程,獨身一人……
在遠處的一塊巨石後,烈焰雄風背靠那塊火紅得發燙的巨石坐在地上,望著地下世界頂部的岩層。
「友情……地面世界的友情是這樣的嗎?……友情能到這樣的地步,在炎族,真是不可思議……即使語言相同,畢竟還是不同的世界啊……」
烈焰雄風越來越相信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炎族,不能將目光始終停留在這片熔岩區。走出去,才是我們必然的選擇……只是……烈焰祭壇那群老頑固會答應嗎?
「不過,這次神煥拿走烈焰聖藥後,那群老頑固的威信會受到打擊吧……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想到這兒,烈焰雄風心情大好,從地上蹦了起來。朝神煥離開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