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悶。
如果此刻要用一句話來形容徐錚的心情,那就是,真他媽的鬱悶。
作為『後世』一個大家族的獨苗和唯一繼承人,徐錚可謂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不過這小子卻不是個安分的主兒,從小到大,他就很有野心,他的理想是當一名元帥,然後帶領千軍萬馬去征戰天下,可是在那個和平年代,他的這個理想顯然是不符合實際。
於是這小子五歲起便將自己滿腔的熱情花在了收集二戰紀念品上,在他家中,他時常會穿一身德國陸軍元帥制服來過把癮,儘管那套花了不少鈔票的寬大元帥制服穿著他那幼小的身子上顯得是那麼的滑稽,可是他還是樂此不疲。
為了發洩他那永遠不知道枯竭的精力,天生就從骨子裡就流淌著冒險血液的他在十歲時便迷上了飛行,因此每年他都會花上不少時間去享受在天空飛翔的感覺。
按照預先計劃,這次飛行的距離是從紐約到休斯頓,可是,這小子不知中了哪門子邪,駕著飛機一上天早就把這一切拋到了腦後,他甚至自作主張的將飛機飛到了有著『魔鬼三角』之稱的百慕大。
徐錚清楚的記得,出事的那一瞬間,天空突然撕開一道足足有幾百米高的大裂縫,接著,自己的飛機便飛進了那道大裂縫,而整個世界,也由一片光明變成了一片灰暗。
那一刻,他甚至產生了一種幻覺,那種感覺很奇特,就正如《聖經》裡所說:
神說,要有光,於是乎,便有了光;
神說,要有水,於是乎,便有了水;……
徐錚甚至沉迷在那種玄妙的意境裡,在那個夢境裡,他成了一名元帥,帶著千軍萬馬在廝殺,不過幸虧這小子從來都不相信什麼牛鬼蛇神,在他的夢境裡,他記得自己惡狠狠罵了一句:什麼狗屁的神,老子只相信自己。
於是他的眼前瞬間變得豁然開朗。
當他回到現實,卻驚訝的發現他的飛機出了故障,於是便有了唐殷殷所看到的『茄子』亮點在天空像只沒頭沒腦的蒼蠅一般雜亂無章的四處亂串。
最終,因為油箱的燃油消耗完畢,徐錚不得不選擇跳傘降落,而在唐殷殷看來,這個奇怪的男人則是背後負著一頂寬大的『帳篷』,從天空緩緩落下。
唐殷殷目瞪可呆的表情……落到那個yin鷙的青年眼中,自然成了驚嚇過度。
「唐殷殷是吧,嘖嘖,上海灘第一交際花,黃胖子那老傢伙有那個福氣消受嗎?」yin鷙青年哈哈大笑,神情中頗有不可一世之氣勢,他愜意的瞇起了眼,逕自走到了唐殷殷的跟前,伸出那雙修長的手,輕輕的勾起了唐殷殷的下巴,眼神瞬間變得玩味無比,彷彿在打量著一件微不足道的獵物,「嘖嘖,上海灘第一交際花,不錯不錯,哈哈,今天晚上你好好伺候爺,我要親眼看看黃金榮那廝在知道自己做了一隻大烏龜會是什麼表情?哈哈。」
「不要怕,接下來我會讓你親眼看一場好戲。」yin鷙青年輕輕的拍了一下唐殷殷那張因為驚嚇過度而變得煞白的臉蛋,轉過頭來,眼神瞬間變得冷酷無比,凝視著嘴裡粗言穢語的中年人,語氣陰森而冷冽,「東北虎,我想你心裡應該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之下,罵人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說完,不等中年人開口,yin鷙青年已經抬起右腿,啪!他的右腿膝蓋狠狠的頂在了中年人的小腹上,中年人一聲悶哼,幾乎本能的蹲下去,叱!yin鷙青年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把刀子,在唐殷殷驚呼的同時,狠狠插入中年人的大腿。
血花四濺。
幾乎是同一時間,唐殷殷只看到眼前一道寒芒,yin鷙青年已經迅速的拔出匕首,在中年男人的一聲慘叫聲中,狠狠的刺進了他的另一條大腿。
『東北虎』強忍住從大腿傳來陣陣鑽心的疼痛,仰著頭硬是一句求饒聲沒有說出來。他知道,今晚自己落到了一個大的圈套中,他忽然明白,此前的幾輛轎車完全只是一個誘餌,自己的駕車技術,那是全上海灘道上的人都知道的,他們想開車追自己,那無疑是癡人做夢。
可是……這裡是寶昌路,他們難道不怕那幫洋人嗎?
『東北虎』滿腹疑問。
不過他隨即釋然,這些年來,混跡上海灘的他他很清楚的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洋人的話能相信,母豬都能爬上樹,他心裡估摸著這幫傢伙跟洋人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雖然他很有心去給黃金榮報信;
但是他也只能恨恨的瞪著yin鷙青年,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yin鷙青年估計已經死上不知道多少回了,yin鷙青年也不介意,而是給自己點燃一支煙,緩緩抽了一口,幽幽道:「東北虎,我很想知道,黃金榮黃胖子在看到你的腦袋會是什麼表情,嗯嗯,我想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平靜的語調,卻有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用度日如年來形容唐殷殷此刻的感覺並不為誇張,看著周圍那幫傢伙肆無忌憚的大笑聲,如同任何一個溺水者一樣,此刻她將最後救命的稻草放到了那個詭異的『天外來客』身上,她眼神蒼白無力的看著在天空『悠哉悠哉』做『太空漫步』的徐錚,心裡不住祈禱著這個男人是上帝派來拯救她的『使者』。
而yin鷙青年此刻也沒特別留意她,他將多餘的精力發洩在『東北虎』身上,黑色的上海灘夜空不時傳來一兩聲哀嚎聲,是那麼的淒涼無助……
徐錚在距離地面還有五六層樓高便注意到了下面的情況,他不是一個喜歡惹麻煩的人,所以他的第一決定是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可是這該死的『帳篷』偏偏往事發的地點飄去,當真是人走霉運時喝碗水都塞牙。
眼看那地面那珵亮珵亮的槍口,雖然徐錚心裡不怵跟這幫傢伙單挑,可是對方畢竟擁有槍械,他可不是晚清的那幫腦殘的爺們,喜歡赤手空拳去跟槍械玩肉搏。
不過徐錚也是這樣一個男人,在真正遇到災難或者危險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會去刻意躲避。
他的骨子裡流淌著的是冒險的血液。
所以他決定先發制人。
當降落傘距離地面大約只有兩層樓那麼高的時候,他說出了他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的第一句話:「嘿,兄弟,幫個忙。」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被集中到頭頂,不等yin鷙青年開口,他幾個手下在第一時間將槍口對準了緩緩飄落下來的徐錚,不等他們開槍,徐錚已經在頭頂搶先說道:「別開槍,我沒有什麼惡意。」
彷彿為了表現他的誠意,他在空中急忙舉起了他的雙手張牙舞爪的辯解著,只是由於身後背著一副巨大的『帳篷』,所以他現在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
yin鷙青年看著這個『從天而降』的傢伙,一臉狐疑。顯然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他實在難以理解,為何一個人能夠從空中緩緩滑落下來而不摔死。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只是區別在於大小。
唐殷殷一臉期待的望著這個年輕人,他有著東方最為正統的血統,修長的身軀,挺拔的身姿,不俗的氣質,陽光燦爛的面容,可以說,眼前這個年輕人,無論從哪個方面講,總能作為東方民族最傑出的代表。
她作為上海灘第一交際花,自然見過不少洋人,比如自詡紳士風度的英國人,在她看來,英俊或許是不假,可是卻是缺乏東方民族的那種包容感,加上那一臉的鬍渣,說得難聽,那便是老百姓嘴中常說的『洋鬼子』。
自然唐殷殷求生的慾望也更加強烈。
而yin鷙青年也不例外,此刻他滿腹疑問,他心裡盤算著這個傢伙究竟是什麼『怪物』,這一思索之下,徐錚已經順利降落到地面,而yin鷙青年則擺擺手,手下眾人很快包圍成一個圓圈,將徐錚包圍在其中。
「你究竟是什麼人?」yin鷙青年一臉警惕,而他的手下瞄準徐錚的槍械也在第一時間上了膛。
徐錚從身上抽出一把匕首,不慌不忙的將敷在身上那降落傘的繩索割斷,淡淡的看了一眼周圍那珵亮的槍口,以他的眼光來看,那幾把破槍甚至連自己平時玩的鳥槍都不如,最多它也只配稱為火統。
不過火統雖小,卻也不是人的身體可以抵擋的,在打量對方的同時,徐錚腦子裡也產生了一個疑問: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將手中的唯一『財產』,那把在後世會引來無數收藏家收藏的maddogatak扔到地上,徐錚擺擺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請問這是什麼地方?」徐錚問得很是有禮貌。
「上海。」yin鷙青年冷冷道,他擺擺手,示意眾人可以把槍放下,此刻他對這個『天外來客』也產生了很強烈的興趣,這究竟是個什麼怪物!竟然連大上海也不知道!
「上海?」徐錚一下子驚叫了起來,因為從眼前這幫人的穿著來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也不像是自己那個時代的。
一時間,徐錚的臉色可謂是古怪之至,突然,他想到了某一種可能……
「請問……今天的日期是……」徐錚決定先把眼前的情況搞清楚再說。
「宣統二年五月初一。」yin鷙青年蹲在徐錚跟前,從地上撿起那把『瘋狗』突擊刀,冰冷的質感從手中傳來,冷銳的刀鋒閃爍著寒冷的鋒芒,聽到徐錚的問題,他幾乎本能的回答,不過幾乎同一時間,他心中生出一絲警惕:這小子不會是故意麻痺自己的吧?
瞬間,他抬起頭……
那個小子先是一臉茫然,接著很是懊悔,嘴裡不知嘟噥著什麼,隨後,他彷彿變了一個人,變得一臉的興奮。
那眼神中透過的狂熱讓殺過不少人的yin鷙青年心裡也忍不住一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