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黃燦燦的稻穀被一排排放倒,然後脫粒,楊晨感覺這樣的滋味沉甸甸的,就像那早已吊彎的谷穗。
天剛亮,楊晨就和父親把機器抬到田邊,而比他們更早的人早就把機器開得轟轟作響。
楊晨從母親手裡接過籮筐道,「媽,昨天誰家死人了嗎?我怎麼聽到鑼聲和鞭炮聲了!」
「應該是曾家崖口的,好幾天前就在傳,說是要死了!唉,這馬上就要忙農活了,家裡死人,兩頭忙啊!」
現在村子裡那還有什麼年輕人啊!都是老頭,像楊晨父親這樣的中年人都少了。
楊晨不得不一家三口來收割這四畝地的谷子。
當然,收穫的是幸福和口糧,楊晨不會有任何怨言,他揮舞著鐮刀把谷子放在秧盆裡,父親楊勝利忙著把電線從家裡放過來。
以前村子裡的人沒少干直接把電線接在露天的裸線上的事情,但縣上和鄉上一貫強調,電乃國家之物,直接掛裸線上屬於偷盜國家財產,少則罰款,多則恐有牢獄之災。
村民們經過再三的勸解,倒也改了這個毛病,再說,這本來也不是很安全,很容易造成用電事故。
不一會兒,村裡許多家的機器都響了起來,一副勞動人民熱火朝天的景象。
因為在機耕路邊,楊晨決定用獨輪車來運打好的糧食。
這比用肩挑省時省力多了,好在,楊晨也算有一把力氣,可是不管你如何取巧,這玩意只能用力氣往家裡搬,它不會自己生腳走回去。
在農業機械化沒有到來之前,每家每戶都這樣延續了幾千年。
人力在華夏從來被認為是最廉價的能源。
因為人,只要肚子不餓著,就有使不完的勁。
像楊晨家鄉這樣土地承包到戶的情況,也很難發展機械化大生產。
十年之後,有專家呼籲收回大多數農民的土地承包權,然後以農莊的形式提高農業生產率。
就算是十年後,楊晨都覺得這個想法太不貼合實際,更別說十年前。
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農民其實依然是這個社會最主要的人群,城鎮化雖然已經達到了50%有的地方甚至70%,在華夏民族偉大復興已經完成了62%的情況下,城市依然不能提供更多的就業崗位給大學生,下崗工人,更別說要大多數農民洗腳上岸。
不說別的,你來讓楊晨家鄉的農民交出土地試試!
在土地補償沒有達到或者接近於城市郊區補償範圍的時候,就算是楊晨,他也不願意輕易交出家裡人的土地。
這是農民賴以為生的根源。
網上還有很多帖子罵農民是這個社會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說什麼既佔有土地,又到城裡搶城裡人的資源,還受國家的補貼。
對於這樣的帖子,楊晨一般懶得理睬。
楊晨推了兩袋谷子回家,發現廖清溪這丫頭還沒起來呢!還說來幫忙幹農活,體驗農村生活呢!
當然,楊晨肯定不會真的趕她到地裡去。
現在連自家的女孩子都不想讓她們下地幹活了呢,更別說來的客人。
楊晨姐姐楊夕小時候可沒少跟著大人下地,可這會兒的小孩誰不是在家裡玩著。
正當楊晨準備去叫廖清溪起床吃早飯了呢,廖清溪伸著懶腰,一臉朦朧地走了出來,「表哥,昨晚好像有好多虱子在我身上爬似的!」
楊晨走近一看,果然小女孩身上被咬了一些紅點。
「沒事,今晚噴點花露水就好了,洗把臉吃飯了吧!」
「你們都忙了一早上啦?」廖清溪看到院子的水泥地面上倒了幾堆谷子。
「早晨太陽小一點,中午早點收工!」
「小溪姑娘,昨晚睡得還好吧?」秦淑珍打了一盆洗臉水,讓廖清溪洗臉。
「還行,晚上其實挺涼快的,就是有蚊子或者虱子。謝謝表姑!」
楊晨還弄不清這稱呼應該為什麼,華夏的這些遠房的親戚關係還真的是層出不窮啊,他母親應該是廖清溪父親的表妹,那廖清溪應該叫楊晨母親做什麼呢,表姨還是表姑!
好在,以後的孩子將不會有這些煩惱了。
他們只需要知道外婆外公,爺爺奶奶就好了。
到時候什麼表哥表弟,表嫂,妯娌,連襟,姑姑舅舅等等將不復存在。
「呵呵,農村家別的沒有就是蚊子多,如果呆著不慣,讓表哥送你回去!」
「我不會去啊,我還幫你們收谷子呢!」
「這那是你們城裡孩子能做的活啊!有你表哥跟表姑父呢!」
「還有表弟我呢!」楊涵也在一旁搭腔道。
吃了早飯,廖清溪非要跟著楊晨下地!
這太陽漸漸升起了,他可不想讓小溪曬一身疙瘩回去,打穀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就呆在家裡吧,待會兒幫我媽做飯!」楊晨看了看院子裡的谷堆,「要不這樣,你幫我把這些谷子攤開!嗯,照我這樣做就好了!」
楊晨找來一把推子,一下拉一下推,很快就把一對谷堆給攤開了。
「這也是打穀子的一部分,而且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乖乖在家呆著!外面太陽很大的。」楊晨給廖清溪找來一頂草帽,看她穿的鬆鬆垮垮的,已然像極了一個農村姑娘。
楊晨正在給稻子脫粒呢,卻看到廖清溪走了過來。
「不是讓你在家呆著嗎?你看這天,太陽這麼辣!」楊晨抬頭看了看天,都不敢正視太陽。幸好他也帶著草帽。
「表姑讓我給你們送些水來。表哥,這是什麼東西做的,甜甜的,酸酸的,還有點酒味!很好吃呢!」
楊晨不看也知道她說的是什麼,醪糟雞蛋湯嘛!
「醪糟,也叫米釀,你在台灣也應該吃過的吧!」
廖清溪搖搖頭,表示沒吃過。
楊晨接過勺子,盛了半碗,一口給喝光了!「味道還真是不錯!」
「小溪,你回去吧!」
「我要幫你割谷子!」廖清溪看楊晨舀著稻稈在機器邊,看著也有些害怕,所以就沒有要求做楊晨正在做的,而是指了指楊涵做的。
好在這塊水田已經被放干了,楊晨點點頭,要是不讓她割幾把,她是不會甘心的,楊晨拔了電源,把一把齒鐮給她,「你看著我,割的時候應該這樣,一手用力握著鐮刀的刀柄,另一隻手抓住稻子離割的地方10公分以上的距離,然後用力穩著一拉,也就好了!」
楊晨示範了幾次,「小心,別割著手啊!」楊晨看廖清溪一副躍躍欲試信心滿滿的樣子。
農村的孩子恨不得躲在家裡看電視呢,誰會像她一樣,自己要求來割谷子的。
楊晨的弟弟不一樣,他雖然才10歲,但也乖巧懂事,知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計幫家裡一點忙。
小女孩有多大的力氣,而且也還沒學會使用這些力氣,然後楊晨就看到廖清溪半天沒割斷一棵稻稈。
「小心點,別割著手了,到時候舅姥爺怪罪下來,我承擔不起啊!要像這樣!」楊晨握著廖清溪的手,一用勁,「你看,這樣不就被割下來了嗎!」
「我看你們割得很輕鬆的樣子,我怎麼割不斷呢!」廖清溪看楊涵也十分熟練的樣子。
「你以為大米飯那麼好吃啊!」
廖清溪漲紅了臉,她就不信了!
好在實驗了幾次之後,她也算是掌握了一點技巧。
「好熱啊!」廖清溪怕被稻子的葉子割傷手臂,穿的長袖。
「好啦,你回去吧!要不去那兒樹蔭下坐會兒!」
廖清溪飛也似的跑到樹蔭下,舀草帽扇風。
楊涵也跑到樹蔭下乘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