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水野軍連破兩九便停了止進攻,北條家眾人都明白水野家只是不想無謂犧牲而已。
北條氏照自知沒有活路,一碗酒貫在口中,用力噴在刀上,再用白布擦拭刀身,散出一股決絕的氣勢:「本想固守,卻反成了甕中之鱉。清水大人,水野家攻破本丸時請幫在下介錯。」
「哈!之後在下也會陪殿下而去。、,清水康英跪在他面前恭敬答道。
介錯本來由弟弟籐田氏邦來執行最合適,但是弟弟前些時候帶領士兵去夜襲水野軍,想要模仿河越夜戰。只不過水野家不是關東一眾烏合,難道沒看出來嗎?也可能是明知不行也想要試一試。
城外響起鐵炮聲和慘叫聲,但很快平息。
「主公,氏邦大人回來了。」
幾個士兵已經抬著氏邦進來,他的身體上蓋著白布。
「我軍摸到水野家營地前,不知道觸碰到了東西,發出很響的鈴聲。然後水野家打來一排鐵炮。氏邦大人在最前方……」北條氏照揭開白布,弟弟氏邦身軀上佈滿搶眼,臉已經被打爛,血肉模糊一團。
「清水大人」
「哈!」
「我切腹後命令士兵向水野家投降。」北條氏照從天守閣看向城外,此時水野家營地,燈火通明,照亮周圍十幾米距離。「水野忠良不光有強軍,而且小心謹慎,大敵。」
在韭山城中大將唯獨少了松田憲秀,他在入夜後就消失不見,幾人憤恨之於也沒功夫去理會。
一夜無事,旱上日出,忠良本陣裡外忍組的人求見。
「帶他過來!」忠良剛起,一邊喝著味增燙、啃著飯團,一邊平靜說道。
片刻後外忍組忍者走入帳中,單膝跪下。
「小田原城有什麼動靜嗎?」忠良問他「哈!主公,北條軍在武藏邊境集結中。」
「太田家和裡見家呢?」「依然按兵不動中。」
「按兵不動」忠良咬了一口飯團,下巴一動一動慢慢咀嚼,兩家還真和歷史上一樣指望太田資康反亂,那結果也就不會改變了「密切注意北條家,裡見兩家動向。每日匯報一次。」
「哈!」忍者後退消失。
望著朝陽下朦朧的韭山城天守閣,忠良冷笑,北條氏康對自己兩個兒子真有信心。向旗本令著:「傳諭全軍,用餐完畢後便揮軍進攻。」全日本只有水野備軍一日三餐,長期下來士兵強壯程度領先其他軍隊一籌。
「臣下,求見主公」忽然帳外有人說道。
忠良認得是島勝猛的聲音:「來都來了,還不快進來。」帳簾子被人掀開,一身戎裝的島勝猛從外面走進來,身上戰意十足,氣息堅定,顯然是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心。
忠良:「勝猛一早前來有何事?」
「主公,城下時來請戰的」島勝猛跪下,低頭沉聲說道:「韭山城只需要一個時辰就能夠攻下。
伊豆國攻略卻剛剛開始,臣下請求主公允許臣帶隊攻略伊豆其他地方。」「為什麼?」部下終於想獨立帶軍了,忠良微笑著:「是否有想要施展拳腳的想法?」
「主公,臣下跟隨主公學習兵法數年,精熟了水野流兵法,想獨自領軍試一試自己的才能。還有,昨日數正大人提出平定伊豆的方略,主公當時沒有接受,但臣下知道主公已經決定採納數正大人的建言。
臣能理解卻不能接受,所以……」他雙膝跪下,磕頭:「至少臣不想親眼見到慘事,請主公原諒臣的任性。」
對島勝猛,忠良是非常看重他的。無論是義理,還是將才,全都值得敬佩,但也是異常固執的人。這種固執和堅持也是忠良欣賞的地方。
忠良允許部下有自己的堅持:「伊豆西邊的下山城是連接相模國的重要的據點,你帶領本部前去攻佔讓。並且建造攻勢嚴密防守,去吧。」「哈!臣必不負主公大恩」島勝猛行禮拜下。
忠良的優點之一就能夠包容與自己觀點不同的人。對佛教的態度如此,對神道教也是如此,對島勝猛就更是如此。看著大將離去的背影,想到:他可能是想以自己方式少造殺戮。
水野軍用餐完畢,大筒隊繼續轟擊菲山城。三丸和二丸已經攻破,大筒隊前移動武士五十米,把調度調高,直擊天守閣和城牆。
聽著轟隆隆的炮聲,從忠良的位置能夠看到,一發炮彈落在了本丸裡,天守閣二層被帶出一個缺口,木屑紛飛。「命令,大筒隊全力轟擊,直到炮身過熱。」「哈」旗本下去傳令。
韭山城下,渡邊守剛部已經就位,等本陣發令,北條家最後一道防線頃刻可下。
軍帳中,忠良平靜而坐,攻下了韭山城,局勢便會大變。北條氏康知道後還會不會像歷史上一樣東進國府台,與裡見、太田決戰。若是來野。東面便空擋大開,可能失去整個武藏國幾十萬石,不來就坐視我在伊豆國肆掠。
北條氏康一代人傑,他會怎麼選著呢?以常理來說,他知道韭山城兩日而落,一定會認為我軍很強。伊豆國雖然是北條家發家之地,但也只有不到七萬石。以先易後難,先重後輕的原則,他一定會快速解決關東聯軍,再掉頭攻擊我軍。
這時,前方陣中傳出一大片歡呼聲,韭山城最後一道城牆垮塌。
忠良乘機在本陣發出旗號,渡邊守剛隊上前。黑色的水野軍,一波一波地在二之丸填土搭台。先前拆掉的三之丸和二之丸建築,被當坐當做攀爬工具靠在土垣上,也太刀武士前仆後繼地向上攀爬。韭山城旦夕可下。
北條氏照聽到外面傳來的喊殺聲,拿起白布最後一次擦拭佩刀,他已經換上了白服「生於天地之清澈,歸於本願之清澄。還沒起程就要死去,可悲,可歎。康英大人請送在下一程。」
「哈。氏照大人請放心,不會讓你痛苦太久。」清水康英高高舉起太刀。
北條氏照慘笑下,雙手反握肋差高高舉起,猛烈刺入自己腹中。
要緊牙關承受劇痛,拼著最後的毅力,把刀左右橫拉,再調轉刀刃上下切去。粗重地喘息幾口氣,此時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吃力轉頭看向清水康英,眼裡全是血絲。
「氏照大人請上路」太刀斬落,北條氏照的人頭落在榻榻米上,翻滾幾圈,死不瞑目似有不甘。清水康英拾起人頭合上瞪大的雙眼,放進早就準備好的香盒中。「氏照大人請稍等,在下很快就來配您。」說完清水康英走到僚望台往下看去,北條家士兵已經放棄抵抗跪地投降,黑色水野軍攻到了天守閣一層。清水康英笑下,握緊太刀一步一響地踏到底層,水軍看見這裡有一個北條大將洶湧圍攏上來。「清水康英在此,誰來取我的首級。」
將水野備軍看打扮知道對方是員大將,像看見了肥肉一樣看著他。
備軍組頭橫刀大吼幾聲,十幾把長槍同時捅出。清水康英側身閃過前方刺來的長槍,剛要揮刀破開包圍,後面和側面數條長從他的肋下和背心,破甲貫穿。
「清水康英,被我五備三組討取了。」
只是一個時辰,韭山城殺聲漸平。
公「主公,北條軍全部投降,各備士兵正在清理本軍戰死者。」前方傳來戰報,忠良點下頭:「仔細清理,不要漏過一個。」「哈!」同備軍依令把戰死的同伴被台出城池,並排放好。收攏同伴屍體在軍法中非常重要,上到忠良,下到組頭都反覆強調過。
伊奈忠次和幾個手下,走在備軍陣亡者中。蹲下身子,把手伸入陣亡者的dong丸,拿出他掛在胸前的小竹片,上面寫著:「三河國,碧海郡,小洞村,備軍士兵武太郎。」竹片是在入軍時由戶籍奉行發放的。這名士兵胸前還有兩枚銅葉,是水野備中積年老兵。
伊奈忠次看完把竹片放回,在本子上記錄下,然後面向幾個手下:「三河國的,抬到右邊。」
「哈!」屍體被小心抬走。
「水野備軍生有重祿,死無牽掛。主公到底這麼想到這些的」伊奈忠次移動幾步走到下一名屍體邊。他現在還只是估筆小吏,平常給父親忠家打下手。水野家重視備軍,奉行文臣也不是沒有出頭的機會。「水野領擴大,會需求內政人才,那時便是我出頭的時候。」完全肅清後,忠良一步一個血腳印地踏進城池,本多正信、石川數正幾個奉行和大量旗本拱衛在側。此時空氣中還飄散著濃郁的血腥味,北條軍此戰被水野備軍堵在城裡一層一層砍殺,死傷一千以上,俘虜兩千。
「北條兄弟找到沒有。」忠良邊問跪在本丸前迎接他的渡邊守剛。
「主公,北條兄弟具已陣亡,屍體停在天守閣一層。」他恭敬答道。
「帶路!」
「哈!」一群人轉到天守閣。
「主公他們就是。左邊是北條氏照,他切腹而死。中間是籐田氏邦應該是昨夜被鐵炮擊斃,另外還有大將清水康英被討死。」
忠良皺著眉頭看下屍體「有功者上表,戰後一起獎賞。」
「那俘虜該如何處置,主公請示下。」前田利家跟在身邊問道。
昨天他一口氣連破兩丸俘虜不少,正看押在外。
「先暫時看押,稍後再做打算。」要行酷烈手段可以,卻不能以自己的名義,忠良苦惱著。
石川數正聽在耳裡記載在心裡,偷偷從側後瞄下忠良的表情,心中已有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