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頓,他話鋒一轉,卻是言語淡淡,「只是本王不曾想到,王妃自大梁歸來,皮膚又嫩了幾分,想必那大梁的水土確實是養人啊……」
還未收回思緒,烏洛的話便讓我頓時愣住。
我怔怔望向烏洛,他亦毫不迴避,看向我的深眸裡滿是意味深長。
……
這一剎那,自己才恍然大悟,原先感覺出的不同到底在哪裡了。
我垂眸,伸手拿過早已備好的絲衣,從水裡起身,絲毫不避諱眼前的烏洛,若無人般披上後出水,登上絲履。
經過烏洛身旁,烏洛一伸手,捉住了我的手腕。
我停下來,任烏洛攥住,就這樣靜靜站在那裡,眸子直視前方。
烏洛亦未動,攥住手腕的手卻是慢慢下滑,在掌心裡交匯,十指慢慢交叉。
我心裡一動,禁不住回頭,烏洛目光幽深,亦凝眸於我。
頓時心裡五味俱全,喉頭幾要哽住,張張嘴,終是無言。
我垂眸,狠心抽出手來,轉身翩然離去。
……
烏洛夜晚並沒有走,而是留宿在我的寢宮。
我獨自躺在榻上,面向裡,閉目假寐。
烏洛亦是沐浴完畢,只著白色單衣半倚靠著躺在榻外,偶爾聽見書頁翻動的聲音。
一時室內靜謐燭火搖曳,偶爾出清脆的「畢剝」聲。
窗外月華如水,更漏聲聲,更顯得夜裡越寂靜。
芙蓉帳裡兩個人相對無語,惟有呼吸聲清晰可聞。
背對烏洛,第一次,我與烏洛距離如此近,卻是覺得相隔如萬水千山;
第一次,我才明白,烏洛從來不說,但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
第一次,我覺得烏洛並非如此大度,我以前的事他並非沒有放在心上……
只能說,我雖是風光嫁過來了,嫁給了柔然汗國王爺,如願以償地成了他柔然汗國的王爺郁久閭烏洛的女人;但是,烏洛的心底,卻是介意了,一如當初梁文敬一樣……
想到這層,頓如冰水浸過,渾身上下透著徹骨的涼,內心深處突如其來的滄桑落寞及難以言表的傷痛漸漸瀰漫至全身……我閉緊眼睛,竭力想揮去這令人不舒服的感覺,誰知這感覺越來越強烈,突然之間讓我不能承受之重。
我睜開眼睛,一轉眸,卻見烏洛正瞧著我。
四目相對,烏洛深眸淡淡。
我歎了口氣,支起身子,淡淡道,「王爺,夜深了,明日還要上朝,還是早些安歇吧。」
烏洛將手中的書放到榻前的花架上,點點頭,濃眉微挑,言語淡入涼水,「王妃,自嫁給本王,可還是滿意?」
我剛要躺下的身子僵在那裡,腦子片刻的空白後,突地一陣灼熱從頭頂升起。
我坐起身,直視著烏洛,微微一笑,「王爺乃天潢貴胄,人中龍鳳;且對臣妾恩寵有加,臣妾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能得幸嫁與王爺,臣妾自感高攀的同時又惶恐不安,不知臣妾嫁與王爺後,不知道讓多少女人心碎……」
烏洛微一愣,深眸微一暗,「多少女人?此話怎講?」
我又是一笑,抬手撫上烏洛的腮邊,新冒出的湛清胡茬為微微有些刺手,「王爺乃我柔然汗國的第一美男,草原上多少女人對王爺愛慕已久?怕是光汗國王公貴族的千金小姐就數不勝數,臣妾這剛聽說某王公家的千金聽聞王爺大婚,娶的王妃竟是從大梁和親來的漢人女子,當即要殺了臣妾的心都有……」
烏洛聽到此,微一皺眉,略顯驚訝道,「本王怎麼沒有聽說?」
我微一冷笑道,「王爺日理萬機,哪有心思聽這個?這不過坊間傳說而已。臣妾剛聽說這個,亦是嚇了一跳……要說臣妾不滿意,那還真是有,若是因為王爺臣妾哪一天性命不保,臣妾這冤屈,該向誰訴去……」
烏洛深深看我一眼,唇角一牽,伸手擁過我,熱熱的氣息裡,聲音柔和了許多,「你的心思,本王最是知道……」
我一聽,推開他攬住我的胳膊,原本伏在他胸口的臉亦揚了起來,看著他的眼睛定定道,「既然王爺知道臣妾的心思,那臣妾是否也可以知道王爺的心思呢?」
燭火搖曳,將烏洛的身影映在*頭,烏洛的半邊臉龐隱在黑暗裡,看不清神色。
就這樣,烏洛淡淡凝視於我,我亦堅定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