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雅一個人站在天橋上趴著欄杆看腳下那川流不息的車輛。她從無聲哽咽。到放聲大哭。再到靜默無語。最後唇角是似笑非笑。整個過程就像個傻子一樣。
不過也無所謂了吧。傻子也好。聰明人也罷。來來往往這麼多人。沒有人多看她一眼。沒有人上前好心的為她遞上一張紙巾問一聲"areyouok?",更沒有人會關心她在乎她。擔心她過得好不好。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從今天開始她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個人。一個被全世界遺棄了的可憐女人。
他要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曾經以為他們只是小打小鬧過段時間總會好的。現在才發現他們是真的分道揚鑣。林小雅不得不讓自己清醒起來。因為她和傅斯年之間真的再沒有任何希望。
天橋很高。站在上面夜風呼嘯。涼颼颼的冷空氣凍得她嘴唇發白。她卻像是自虐一般反而享受這種刺骨的冰冷。她甚至解開了繫在自己脖子上的紫色絲巾。揚在手中讓它隨風飄蕩。
詭異而又妖艷的紫色。是一種會說話的顏色。
還記得路德菲爾奇說。人的靈魂是紫色的。美好的靈魂尤其紫得純正。紫得妖艷。林小雅看著紫色絲巾在自己手中飛舞的像是極力想掙脫自己束縛一般。她放佛看到了紫色靈魂附著在這紫色絲巾上。她想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會不會有一種心靈騰飛的快感。會不會也有紫色的靈魂從自己身體裡跑出來。
她的靈魂都可以讓洛先生失去理智。她自己真想見識一下她的靈魂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飛。飛」
她嘴裡呢喃著一個單音節。穿著帆布鞋的腳不知不覺的爬上了天橋欄杆。張揚在手中翻飛起舞的紫色絲巾更加鬼魅艷麗。
好高。真的好高。瑟瑟的風讓她渾身起滿雞皮疙瘩。一頭海藻般的黑直長髮也跟著翻飛起舞。貼在自己的臉頰。嘴角。帶著一種貼近死亡的刺激。
她一向喜歡站在高處。總感覺天地遼闊之間自己是這樣渺小。一旦覺得自己是那滄海一粟的塵埃。便覺得那些煩惱。那些憂愁都變得很輕很輕。一點也不重要。一點也不能影響她自己的情緒了。
可是為什麼這次就算自己爬得這樣高。悲傷難過心痛卻依舊殘忍的跟隨著她呢。為什麼。
絲巾突然從她手中滑落。隨著風飛掉了。
「哎呀。糟糕。我的絲巾」
「小雅。小心……」
她似圖伸手去抓。搖搖晃晃之間她腳底一滑。眼看就要從那高高天橋之上掉下去。卻聽到背後一聲緊張的叫喊。自己的手牢牢被一雙寬厚大掌死死抓住。
她像是起重機吊起的一箱沉重貨物。整個身體懸掛著。腳底高不可測的地面車流不息。只要那雙大掌稍微鬆懈一點。她不會摔成肉泥便會被碾成肉渣。
生死邊緣徘徊著。迷迷糊糊的林小雅終於清醒了。她強烈的心跳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一般。
「抓抓緊了」
唐少軒死死抓住林小雅的手掌。他整個身體有一半已經越過了天橋欄杆。放佛用盡了他生命裡所有的力氣。他的臉漲得血紅。眼珠子因為大力放佛要從眼眶中掙脫出來。那個時候他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死也不放手……
「學長放手吧。你快放手。不然你也會掉下去。放手啊……」
「我不會放手我死也不會放手!!」
唐少軒憋足了氣。死拽著小雅的手。重力下垂的重量幾乎要把他的整條胳膊扯斷。兩人手心不斷冒出的細密汗液讓男人感覺到小雅的生命正從他手中一點一點下滑。一點一點流失
女人已經絕望的閉上眼睛。等待著下墜的死亡。唐少軒卻意志堅定。堅持著死也不放手的原則。就算要掉下去。也是兩個人一起掉下去……
生死關頭。命懸一線。也許是上天的旨意。也許是大腦皮層神經細胞的過度緊張。男人看著林小雅的臉。腦子突然變得生疼。大腦像是幻燈片似的飛速放映切割著不同的畫面。像是要爆炸一般。
「啊……」
男人淒厲嘶吼放佛震攝整個城市
「ohgad!!"
就在他和她都以為他們只有死路一條的時候。路過的幾個美國壯漢大叫一聲。立刻上前合力使勁將他們給硬拉了上來。
林小雅的身體在發抖。冷汗順著她的後背。打濕了她身上的貼身t恤。而她的胳膊整個就是麻木的。像是斷掉了一般。
唐少軒臉色蒼白。身體的超重負荷再加上大腦的超重負荷讓他竟然當場暈倒在地。
唯一記得的便是林小雅趴在他的身邊。第一時間更新大聲的叫喊著:「學長。學長。學長你怎麼了。學長你不要有事啊……」——
往昔的記憶像是過山車一般。轟隆隆的從昏迷之中的男人腦中呼嘯著開過。
有歡有喜。有笑有淚。可是不管是歡喜笑淚。圍繞的中心永遠都是小雅。
小雅。小雅。原來你真的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那個人。
「彭彭彭」
傢俱破碎的聲音。花瓶砸碎的聲音。檯燈掉地上的聲音。發瘋的打罵聲。悲慘的哭泣和哀求,『彭』的一聲。飛速行駛的車子掉入萬丈懸崖。整個世界一片黑暗
唐少軒昏昏沉沉的。再次醒來。耳朵裡聽到的依然是小雅的聲音。第一時間更新
林小雅背對著病床。站在百葉窗前看窗外明亮的晨光。她手裡拿著電話。好像正在專心跟人講著什麼。
「嗯嗯。好好。我知道你放心。有照片的。王總編。我曾經也是媒體人。知道什麼是輿論爆點。放心吧。我只想要回我兒子。你們報社只要按我說的做。我保證會火上一陣子的。雙贏社會。合作愉快啊。」
林小雅掛斷電話。一張似乎薄得透明一般的小臉充滿了狡黠。
放心吧傅斯年。我們之間還沒那麼快玩完。接下來有你頭疼的了。
以為一句我要結婚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搶走朔兒。
等著被聖父聖母的口水淹死吧……
女人轉過身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醒來的學長注視了很久很久了。第一時間更新只是那眼神好奇怪啊。
「學長。你終於醒了。你從昨晚一直昏迷到現在。嚇死我了。」
林小雅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她張羅著為唐少軒倒水削平果。
經過昨晚的生死一線。她現在知道了生命的可貴。更覺得為了傅斯年那種人翹掉太不划算了。她要做的是養精蓄銳然後玩死那個姓傅的。而不是自甘墮落。尋死覓活。害人害己……
「醫生說你沒什麼大礙。休息一下就好了。可我不放心啊。還是覺得在醫院待一晚保險點」
「你肚子餓不餓。我先給你削個蘋果墊下胃。待會兒我再去樓下幫你買晚粥上來」
唐少軒一直看著林小雅為了照顧自己絮絮叨叨。忙上忙下。他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
他心情無限複雜。他能說什麼呢。他應該說什麼呢。
無論說什麼。也無法挽回自己曾給小雅帶來的那些傷害吧。
是的。他想起來了。所有的一切他都想起來了。
難怪朔兒會那麼怕他。現在想想。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是那樣可怕。
可是。這個傻丫頭明知道自己那麼可怕。怎麼還願意原諒他。不僅如此她竟然還承諾要永遠照顧他。他真的愧疚的想殺死自己。
愛情從來都不是局外人可以插足了。和小雅結婚之前就告誡自己。小雅愛的不是他。也從一開始就知道小雅和傅斯年是兩情相悅。小雅從沒有忘記過那個男人。
三年後他們再次相遇。在一起是大勢所趨也是合情合理。可是為什麼自己當時會那樣偏激。那樣瘋狂的去傷害眼前這個善良又無辜的女人呢。
他無法原諒自己。他真的無法原諒自己。
林小雅將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用牙籤插上遞到唐少軒跟前。
「來。學長。吃點這蘋果吧。很甜的。」
她覺得自己有些誇張。畢竟學長只是小暈了一下。照顧得這樣無微不至有點太過了。但一想到自己這條命都是學長給的。頓覺自己為學長當牛做馬都是應該的啦。
唐少軒盯著面前那只白皙小手。沉默著。卻看得出他有好多話要向這個女人說。
「怎麼了學長。哎呦。可別把腦子給摔壞了啊。這我可怎麼辦啊。這麼大的罪過我擔待不起。擔待不起呀。來。給說說這是幾呀」
小雅半開玩笑半認真的伸出一根指頭在唐少軒面前晃蕩著。還真就認認真真的問起來。
和唐少軒從大學相識。莫名的暗戀。到後來鬼使神差的成了夫妻。當中發生了這麼多事足以寫一本四百頁的加厚型小說了。林小雅早把這男人當做了自己家人。也只有跟自己家人在一起。自己才會這麼防松。這麼肆無忌憚。
以前在大學就說過。將來有機會有時間。一定要親自為學長和自己寫一本書。書的名字叫做《藍顏紅顏》。當時唐少軒不同意。覺得這關係太不曖昧了。提議改做《男人女人》。還說若是她真要寫他們的故事。她賺到的稿費也要跟他分一半。她爽快的拍著胸口說沒問題。
現在一轉眼。三年過去了。那本屬於學長和她的《藍顏紅顏》卻一個字沒動過胎死腹中。但他們的故事卻越發離奇越發驚險。一個不小心竟然弄了個天橋驚魂。完全可以作為好萊塢3d片藍本嘛。
「小雅」
唐少軒似乎調動了全身的所有情緒。也壓抑了所有情緒。才能給勉強的讓自己說出這兩個字。
「怎麼了學長。我真覺得你今天怪怪的。我不開玩笑。你說說。你腦子是不是給撞壞了。」
林小雅越發感覺糊塗。學長今天這是怎麼了。一直吞吞吐吐。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她不惡搞。真心覺得學長的腦子在自己磕碰拉扯之間有撞到過。不然不至於這麼額奇奇怪怪的。
「小雅。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千言萬語。能說的也只有那三個字。
唐少軒不準備讓小雅知道自己已經恢復了記憶。也許這樣對兩個人來說才是最好的狀態。痛苦的東西就讓它自動從記憶中切割吧。
林小雅楞了。不再嬉皮笑臉。突然像知道些什麼似的。又像混混沌沌的什麼都不知道。
她微微一笑。主動抱著唐少軒的脖子。輕而柔的拍拍他的背。道:「親人之間。哪用說什麼對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