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看開了,儘管沒有什麼預兆,但他心中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己如果再這麼躲下去的話,怕是離死也就不遠了,哪怕沒有遇到小倩和樹妖姥姥,怕是也會遭遇到別的什麼橫禍,這種感覺沒有任何來由,但就是在心中揮之不去。
和寧清的想法透徹不同,燕赤霞這會兒覺得自己腦袋有些發懵,憑心而論的話,他覺得這個書生很對自己的胃口,不但沒有尋常書生那般膽小,不會被那些鬼怪嚇得不能動彈,而且腦子也非常清醒,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而不是腦子一熱就和人拼了,這種既有膽氣又知道進退的年輕人,如今可是並不多見的,將來若無太大挫折,必能成就大器。
心中有了好感,自然也就加倍在意,他已經想過了,若是這書生央求自己送他回家,他勉強也可以答應,反正和那樹妖姥姥對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短暫離開一段,估計也不會出太大事情,萬一自己不去相送,這書生在途中被鬼怪害死,那才是他的罪過呢。
不得不說的是,人家大俠的覺悟的確是高人一等,連死在這附近的人,也要將責任掛在自己名下,這份情操非常值得學習,可燕赤霞萬沒想到的是,這位膽子雖大,但看起來依舊弱不禁風的書生,居然想要和自己學習道術,還說要斬妖除魔,而且搬出天下蒼生這麼大塊牌子來,讓他本能的拒絕瞬間被堵了回去。
天下蒼生啊!
燕某何德何能,敢掛這麼大塊牌子,燕赤霞心中歎息,可雖說此間只有他和寧清兩人,但寧清那副充滿理想主義的眼神,讓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來,生怕一句沒說到地方,便從內心深處狠狠傷到這位胸懷大志的書生,那樣的話,他恐怕要愧疚上好一陣子了。燕赤霞雖說是個武人,可終究也是讀過書的,知道不少聖人之道,本能的對書生有些好感,因此對這方面的事情也是格外在意,見寧清臉上神色鏗鏘,語氣更是斬釘截鐵,哪裡還說出不教的話來。
可若是教吧,一來兩人終歸是萍水相逢,儘管自己對這書生很有好感,但畢竟對其來歷品性一無所知,就這麼點頭的話,將來萬一發現不對,難不成還要將其親手斃掉不成?
二來自己如今在這蘭若寺中已經很久,基本上所有精力都要和樹妖姥姥爭來斗去,送寧清回家倒是可以,但若是收這麼一個弟子的話,未免有些太過操勞了。
燕赤霞思來想去,囁嚅著開口道:「這位……」
寧清給自己修改了名字:「小生寧清,字采臣,您叫我採臣就行!」
咱倆還沒熟到直接稱字的程度……燕赤霞苦惱的撫著額頭,望著這位自來熟的寧公子,最終定調道:「公子若是想要修道,燕某倒是可以傳授,只是燕某人生性懶散,實在是做不得人家師父,這拜師一事就免了吧,若是公子在修行上面真有天賦,那將來再想別的辦法,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這還有什麼可想的?寧清本來也沒太想要磕頭拜師,他只是想要學些自保的道術,不至於稀里糊塗丟了性命,至於說將來的事情,他還沒在考科舉做官和繼續修道之間想清楚呢,暫時根本不必考慮,只要燕赤霞同意教他便可。
說老實話,他自己都沒想到燕赤霞會這麼容易就同意,照著他最初的想法,這位好歹也是能夠妖魔鬼怪搏鬥的人物,就算是個熱心腸,可考慮到修道問題的重要性,怎麼著也得為難他一下,比如出個腦筋急轉彎,或者讓他說說天地之道什麼的,沒成想這位燕大俠居然半點花樣都沒有,直截了當的就同意了。
人家已經同意,寧清當然不會自己找不痛快,趕忙上前拜謝道:「小生多謝燕大俠,他日若能成就一番氣候,必不忘燕大俠授業之恩!」
「好說好說,我不過也是看你人聰明,膽子也夠大,加之又有在這蘭若寺遇上的緣分,這才決定教你道術,修行者最終緣分,你倒是不必太過客氣。」燕赤霞做人也是光棍的很,既然已經下了決心,當下不再耽擱,從懷中摸出一本書來,珍而重之的遞給寧清,言道:「寧公子,這上面記錄的,乃是我師門的入門基礎法訣,名叫冬青功,你可以拿去好生習練。」
寧清飛快接過功法,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玩意,無論將來是繼續修行,還是考個什麼舉人之類的,有這麼一門技藝傍身,絕對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當即再次向燕赤霞道謝。
燕赤霞顯然不是個好老師,這一點上他自己倒也真不算謙虛,至少從懶惰這方面來說,絕對是合乎標準的,將那套冬青功交給寧清之後,這位大俠連管都不帶管的,直接跑到外面火堆上烤雞去了,讓寧清一個人在廟內參悟道法,理由則是非常勵志的『我若一點點教你,將來反倒是耽擱了你,修行之道,還是要自行參悟才是,若有不懂再來問我』。
寧清也知道這位大爺懶得教,反正自己也識文斷字,加上上輩子看過不少,對這一類的東西多少也有些閱讀能力,反正真不會還可以去問燕赤霞,便找了處安靜地方,獨自鑽研起那冬青功去。
所謂的冬青功,如果單從名字上來解釋的話,就是在冬日將植物變為綠色,換句話說就是逆自然而行,甚至可以說是逆天道而行,這倒是非常符合修行之道,修行本就是逆天行事,冬青功的名字正好契合。
可這本功法中的內容,比起這個看起來很強悍的名字來說,就顯得有些不值一提了,燕赤霞再一次展現了自己誠實的一面,這功法果然不是什麼高級貨色,都是實實在在的初級水準,甚至連一些武林內功的竅門都有所設計。
不過寧清如今只是凡人一個,最需要的就是這個東西,真給他個太過複雜的,反而還沒有效果,見燕赤霞烤雞已經做好,寧公子老實不客氣的搶了個雞腿,絲毫沒有什麼神聖的感覺,一邊歪著嘴啃食,一邊開始了自己的修行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