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命啊!
寧清悲痛欲絕的看著寫有『蘭若寺』字樣的石碑,渾身所剩不多的力氣在一瞬間都被抽乾淨了,若不是自控能力比較好,他幾乎都想在這裡痛哭一場,以安慰自己嚴重受傷的心靈。
還要他怎麼做?
為了不來這該死的蘭若寺,他已經決定冒著挨餓的風險,放棄一份收入還算不錯的工作,並且親自跑去和老闆辦理辭職手續,誰知剛出家門便被人家打劫,走到一半還遇到個神經病似的江湖好漢,難得大膽一次偷個包子,店小二居然當他鬧著玩呢,好不容易打算看個紅鸞景,卻被正在吃人的女鬼追趕,最終總算逃過女鬼之手,卻又很宿命似的來到了蘭若寺。
「還要我怎麼做……」寧清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是個悲劇,他雙目呆滯,蹲在石碑下面畫著圈圈,數著螞蟻,嘴裡則在一刻不停的嘟囔著:「都別逼我,逼急了我就死給你們看……」
「什麼人在此嚎喪?」
粗豪的嗓音將寧清驚醒,他有些茫然的轉過頭來,卻見周圍空無一人,剛剛經歷過被追追殺事件的他,警惕性還是非常強烈的,立刻把那副哭喪似的表情收了回去,順手撿起身邊那根木棍,擺了個破綻百出的架勢,一邊觀察一邊喊道:「是人是鬼?有種給小太爺站出來,藏頭露尾的算什麼好漢!」
「哼,沒看出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膽量還真不小。」那粗嗓子冷笑道:「也對,尋常人若是撞見了鬼,怕是早被嚇得動彈不得,你倒是真行,一路從小樹林跑到這邊,也真算是個膽大之人了。」
「切,莫要看不起人,本書生縛兩雞面不改色氣不喘,三隻也勉強抓得住!」寧清倒人不倒架,儘管心裡還是有些發虛,但至少面上看去還真有幾分血氣,他現在也是看開了,剛剛能夠從小青手中逃出來就是運氣,若是老天爺真讓自己死在這蘭若寺中,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去,可他終歸還是頂著個寧采臣的身份,這可是絕對的主角啊,人家最終都能化險為夷,他為什麼就做不到?
寧清穿過來之前,終歸也只是二十多歲的青年,血性氣質猶存,方才逃跑是正常反應,被逼到絕處敢於反戈一擊,至少敢於和對方互罵兩句,這同樣也是正常反應,可還沒等他破口大罵,空中已經飛過一道人影,正好落在他面前一丈之地,卻是個大鬍子的粗漢,形貌與午馬頗有幾分相似,答案自然就呼之欲出了。
「燕赤霞!啊不,燕大俠!」寧清高興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一臉貧下中農遇到紅軍戰士的神情,快步走上前去,親熱的握住燕赤霞的手,滿面笑容道:「可見到您老人家了!」
「怎,怎麼,這位公子認得燕某?」燕赤霞也覺得有些奇怪,他雖說武藝高強,道法也有些火候,卻因為長期在這蘭若寺附近盯著樹妖姥姥等人,因此名頭並不算大,至少比起他那幾個師兄弟來說差遠了,怎麼這被女鬼追進來的書生,竟然能夠一眼認出他來,難不成自己的名聲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有了顯著提高?
那為何昨日到郊外買個西瓜,那賣瓜的還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燕赤霞正在自動腦補『老子在城裡吃館子都不掏錢,別說吃你幾個爛西瓜』的劇情,那邊寧清已經發覺自己說走嘴了,趕忙找補道:「學生寧清,早先聽幾個行走江湖的鏢師說起過燕大俠,說您老人家相貌威猛,體魄雄健,為人古道熱腸,扶危濟困,專門在這蘭若寺附近斬妖除魔,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豪傑,因此一見之下便脫口而出,想不到還真的說中了!」
臉皮這種東西,寧清是不需要的,何況燕赤霞這人除了脾氣魯直一些,其他地方都算是人中之傑,那些溢美之詞送過去也真的不虧心,何況他也知道自己若是想要活命,必須要依靠這位大俠,適當給人家點馬屁待遇,也是很合適的嘛。
燕赤霞果然是個厚道人,明顯不太適合這麼直給的奉承話,一張黑臉變得通紅,趕忙擺擺手道:「公子說的哪裡話,燕某不過就是盡盡本分而已,哪算得上什麼天下一等一的大豪傑,過譽了,過譽了,千萬不能這麼說……」
過譽了你臉上那幾道笑紋是怎麼回事?頂大個牛眼都快只剩一條縫了,嘴裡也跟塞了棉褲似的,還不能這麼說……
寧清心中腹誹,卻也知道這是個好人,更是個能救自己性命的人,趕忙請燕赤霞進入蘭若寺,看看周圍還有些條凳,便笑道:「燕大俠快請坐,千萬不要客氣!」
「那個……」燕赤霞欲言又止。
寧清笑容更盛:「不要那個了,能遇到您這種級別的大俠客,晚生這輩子也算沒白活,千萬不要客氣。」
「公子,這裡是燕某的居所,這幾張條凳,是燕某親手打造,您看……」燕赤霞表示很尷尬。
寧清額頭汗珠再次冒了出來,嘴上卻毫不停頓道:「對啊,這裡是您的地方嘛,您這是跟誰客氣呢,來來來,坐下說話,好好給晚生講一講您除魔衛道的光輝事跡!」
厚道人果然是禁不住這等誇獎的,燕赤霞很快便對寧清好感大增,方纔那番冷漠聲調再也不復存在,並且用非常憨厚和不好意思的語氣,講起了自己在這邊多年的經歷,看起來這位燕大俠還真是誅滅了不少妖魔鬼怪,只是在講到最近一段時間的時候,燕赤霞突然很鄭重的對寧清說道:「這位公子,明日一早你還是趕緊離開吧,這裡最近來了一夥兒鬼怪,專門吸取男人生魂,為首那老妖很不好鬥,我也未必是她的對手,算算日子的話,怕是再有三天工夫,他們就要再次出現,今日那女鬼就是徵兆,你不會武藝,更是不通法術,留在這裡怕是會送了性命。」
寧清目光灼灼,他等了半天,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拜倒在地,擺出一副義正言辭的面孔,朗聲道:「晚生寧采臣,想和燕大俠學習武藝道法,跟隨大俠斬妖除魔,還望燕大俠看在天下蒼生的份上,千萬不要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