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快點過來吧,跟我說說詳細情況。」康毅邊說邊往回走,還一個勁兒給王久隆使眼色,王久隆會意微笑,跟在他後面又走回了會議室。
聽到康毅和劉海東的對話,健步如飛恨不得立刻逃離清煤的宋振江停住了腳步,推推眼鏡,回過頭來望著兩人的背影,心裡打起了鼓。
從康毅含糊不清的話中,宋振江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似乎公安局那邊查到了些什麼,並且,查到的事情跟槍支有關。
宋振江的眼睛瞇了起來,前幾天在五道嶺礦山發生的槍擊事件傳得沸沸揚揚,有人說,田老奎是受了別人的指使才對檢查組的人開槍的。也有人說,事情不那麼簡單,田老奎背後有個黑社會團伙操縱著他的行動,他是受人蠱惑後逼不得已才對檢查組的人開槍的,目的是為了自保,也是為了保住黑社會頭目在五道嶺煤礦的利益。
宋振江卻知道,這些說辭都是信口胡謅,真實情況他比誰都清楚,作為崔立文的前任秘書,宋振江自然對崔大軍不陌生,不僅不陌生,且來往非常密切。當然,他也清楚崔大軍在清源鎮的利益代言人是陸晨光。
陸晨光和宋振江之間有個默契,兩人一個禮拜至少抽出一晚上的時間來見面,見面地點時常變化,但談得話題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如何才能利用清源鎮豐富的煤炭資源實現利益最大化。
陸晨光和他無話不談,交談中包括了如何扶植起一批礦業主為崔大軍的公司服務,怎樣才能讓這些礦主心甘情願的賣命,甚至,為了將已到手的資源更好的保護起來,連他通過關係購買了多少槍支配備給礦主都有談到過。
通過康毅在電話中的隻言片語,宋振江意識到公安部門很有可能已經把礦主私藏槍支的問題調查清楚了,這樣一來,提供給礦主槍支的陸晨光就暴露了,陸晨光進去了無所謂,關鍵是崔大軍會面臨很大的麻煩,甚至下半輩子都得搭進去。
一念及此,宋振江待不住了,他必須盡快採取行動,起碼得通知陸晨光先躲起來,宋振江急匆匆下了樓,鑽進車裡便吩咐司機道:「快,去清源酒家。」
劉海東來得很快,在他身後跟著刑警隊長劉興民,看見康毅、王久隆、陳星睿都在,劉海東笑著拱手說道:「各位領導擺出這麼大陣勢迎接我,讓我惶恐不安啊。」
三人起身迎接,把劉海東、劉興民請到沙發上坐下,康毅笑著調侃道:「劉局你少來這一套,在縣裡,能讓你劉局惶恐的人和事不多吧?」
一句話把劉海東說的哈哈笑了起來。
點上煙,劉海東說到了正題上:「三位領導,告訴你們個好消息,經過我們沒日沒夜不間斷的審訊,終於把田老奎的嘴巴撬開了。田老奎承認,他打傷王文明的二連發,是清源酒家的陸晨光提供給他的,這老小子還交代,五道嶺礦山上的私營窯主,擁有這種二連發的不在少數,大多數也是陸晨光配發的。並且,還有不少的自製火槍土炮,都是陸晨光通過私人關係把**槍管從南邊偷運過來組裝起來的。我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這個陸晨光不僅非法持有槍支,還涉嫌走私違禁物品,這個事情我已經上報給縣委彭書記和市局有關領導了,案情重大,市縣兩級領導非常重視,指示我們要盡快將陸晨光緝拿歸案。今天我過來跟三位領導通報一聲,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就要拿人。」
王久隆拿煙的手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臉色變得一片蒼白,他緊張地問道:「劉局,問句不該問的話,大牛他是不是也……」
劉海東搖頭道:「王書記,你兄弟雖然人很操蛋,但是你放心,經過我們調查,他沒有參與到這次違法犯罪的活動中去,手裡也沒有非法持有槍支彈藥。」
王久隆長舒一口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康毅說道:「既然查實了,那就趕緊行動吧,需要鎮上配合的,劉局儘管開口。」
猛地抽了兩口,將煙蒂摁滅,劉海東說道:「這次行動由興民負責,人我已經安排下去了,陸晨光跑不了,現在需要鎮上派一位熟悉情況的同志配合我們抓捕就可以了,其他的興民帶領著弟兄們可以完成。」
康毅和王久隆對視一眼後,說道:「那就讓興國辛苦一趟吧,鎮上的情況他熟悉,和興民隊長兩兄弟配合起來也默契。」
劉海東點頭道:「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劉興民笑著站起來,說了聲好,整整衣襟,告辭離開。
大批警察出動,想保守住秘密根本沒有可能。派出所長吳光濤率先得到了消息,慌慌張張闖到了陸晨光辦公室。
「陸經理,趕緊走人,縣局派出大批人馬已經到了清源鎮,準備緝捕你了!」吳光濤邊說邊往外瞧,因為跑得急,滿頭大汗順著鬢角滴進衣領中。
陸晨光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大聲問道:「你胡扯什麼?我又沒犯什麼法,縣局為什麼要緝捕我?」
吳光濤拍著大腿焦急地說:「哎呦我的陸大經理哎,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就別跟兄弟我打埋伏了,從局裡傳出消息,田老奎吐口了,把你賣給他火槍的事情說了個底兒掉。看了田老奎的供詞,劉局震怒,上報縣裡的同時,也跟市局打了招呼,縣領導做出批示,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把你拿下。為了把你緝拿歸案,劉局親自帶隊,刑警隊全體出動,已經殺進清源鎮了!兄弟,清醒清醒吧,我可是冒著被扒皮的危險來給你通風報信的,你現在走還來得及,耽擱久了,想走恐怕都走不了了。」
「什麼?!」聽完吳光濤的話,陸晨光一顆心沉到了海底,嘴上罵著:「田老奎,我操你祖宗十八代!這個老王八蛋,竟然敢出賣我,老子早晚整死你!老哥,謝謝你了,兄弟能逃過這一劫,今後定當厚報!」他深知現在就算罵破了天也無濟於事了,心說還是逃命要緊,疾步走到辦公桌後,打開保險櫃開始收拾細軟往包裡塞。
看著一捆捆的人民幣,吳光濤眼珠子都綠了,貪婪地吞著口水,心說陸晨光這王八蛋這幾年在清源鎮沒少劃拉,這次要能成功脫身,這些錢也夠他逍遙自在地活下半輩子了。
「客氣話就別說了,現在逃命要緊!」
外面突然一陣喧嘩,吳光濤一愣神的工夫,就聽見陸晨光說道:「還不快躲起來!別讓局裡的人發現你在這兒!」
「噢。」吳光濤慌了神,趕忙找地方躲,可這偌大的辦公室,哪有地方藏得下他壯碩的身軀?
就在他急得滿頭是汗的時候,宋振江推開阻攔的服務員快步走進來,虛驚一場,吳光濤愣了愣,想上前打招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訕訕地站在一邊不說話。
「晨光,你這是要……」看見陸晨光正在收拾行李,宋振江瞬間便明白過來,凌厲的眼神在陸晨光臉上打了個轉,又轉移到了吳光濤面無血色的胖臉上去了。
「振江兄,對不起,哥們兒要撤了,在清源鎮兩年來,承蒙你的關照,兄弟沒齒難忘,如今有人想讓兄弟下半輩子都得在牢中度過,兄弟不想坐牢,只能一走了之,」陸晨光提起背包往外走,走到門口他回過頭來又說:「你的恩德,容兄弟以後再報。」他比劃了個手勢,義無反顧地大步離開。
「晨光……」宋振江無力地喊了一聲,事到如今,他也看出了事態的嚴重性,這時候放跑了陸晨光,他宋振江難辭其咎,但轉念一想,陸晨光一旦被緝拿,許多陰暗的內幕就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這也是他宋振江不能承受之重。痛苦的閉上眼,他沉聲說道:「走吧,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
可惜他的話陸晨光聽不到了,剛走出酒店門,他就被早已埋伏在酒店周圍的警察掀翻在地。旋即,劉興民帶領著一小隊人馬氣勢洶洶闖進酒店辦公室,看到副縣長宋振江出現在陸晨光辦公室裡,劉興民愣了一下後,問道:「宋縣長,你這是?」
宋振江也被劉興民迅速的行動驚得心裡一突,但他很快鎮定下來,笑著和劉興民握手說:「噢,是劉隊啊,聽說縣局今天有行動,要將不法分子陸晨光緝拿歸案,我正好來清源鎮開會,又和陸晨光認識,散會後就順路過來勸他自首,可是怎麼勸他都不聽,鐵了心要逃跑。這不,我正打算給劉局長打電話通報呢,你們就過來了,得,也省得我再驚動劉局了。怎麼樣,人拿下了吧?」
宋振江這番急忙撇清自己的話讓劉興民感覺到十分好笑,但他也無意戳穿宋振江的謊言。
微微一笑,劉興民說道:「宋縣長放心吧,刑警隊要拿的人,什麼時候失過手。」
宋振江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劉興民說道:「宋縣長,您看,我們是不是可以對這間辦公室進行搜查了?」
宋振江一刻也不想多待了,伸出手跟劉興民握了握,說道:「可以,當然可以,你們忙,我也得回縣裡去了,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我去處理。」
劉興民道:「宋縣長走好。」
吳光濤見宋振江走了出去,也打算趁著沒人注意的空當趕緊溜,順著牆根剛走到門口,就被劉興民喊住了:「吳所長,這麼快就打算走了?不留下來多聊聊?」
吳光濤心裡咯登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他的心頭。回過頭來沖劉興民笑了笑,說實話,他這個僵硬的笑容,比破皮鞋面上的褶子還難看。
「呵呵,改日再聊吧劉隊,那啥,我是跟宋縣長一起過來的,也是為了配合宋縣長對陸晨光進行說服教育,事情沒辦好,現在留下來不是干擾兄弟們辦案麼,你們忙,我也回所裡去了。」
「吳光濤,既然你來了,也省得我們多跑一趟了。實話跟你說了吧,局紀委已經掌握了不少關於你違法違紀的證據,紀委周書記把你的情況跟劉局匯報了,劉局上午組織召開了局黨委會議研究你的問題,會後作出決定,從即日起撤銷你清源鎮派出所所長一職,並正式對你進行立案調查。劉局讓我給你帶個話,好好配合局紀委對你進行的調查,早點把問題說清楚。警車就在外面等著你,老吳啊,同事一場,你自己上車吧,別讓我們難做。」劉興民走到吳光濤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聽完劉興民的話,吳光濤張大了嘴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