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國苦澀一笑,站在旁邊不說話了。
司慧珊正在和助手低聲交流著什麼,辛哲笑嘻嘻走過來,伸出纖纖素手捅了捅康毅的腰眼,擠眉弄眼地問道:「康毅,呆子呢?」
呆子是辛哲對陳星睿的暱稱,這兩位的表現,讓康毅有時候都感覺到無所適從,好的時候膩歪的讓人羨慕,鬧的時候恨不得把天捅個窟窿。
辛哲號稱是「全京城美女中得理不饒人的典範人物」,工作中嚴謹認真到不像話的陳星睿還就吃她這一口,往往被她拿的死死地,據康毅深切觀察得出的結論,陳星睿非但毫無怨言,還很是享受這種狀態。用康毅的話說,人得變態到什麼程度才能把內心鍛煉的如此強大?
「跟師傅取經去了吧?我也好幾天沒見到他了。」康毅調笑道。
辛哲一歪嘴,打了康毅一下,噗嗤笑了,「說什麼胡話呢?他又不是豬八戒,取得哪門子經?」
康毅也樂了,說道:「你不是喊他呆子嗎?在我印象中,配得上這個稱號的,似乎只有二師兄了。」
辛哲撇著嘴說道:「你們倆真是一個師傅帶出來的師兄弟,再好的經文到了你們倆嘴裡,也得給念歪了。快說快說,陳星睿到底幹嘛去了?」
康毅笑道:「這段時間把他忙壞了,清煤的改制方案還沒確定下來,他一邊搞調研一邊完善方案,前幾天剛跑了趟省社科院,總算把改制方案的初稿確定下來,這會兒估計正在跟縣裡的主管領導匯報吧。」
殷紅的嘴巴又翹了起來,辛哲說道:「康毅,不帶你這麼使喚人的,我們家傻陳又不是你的專職秘書,憑什麼被你指使的整天連軸轉啊。」
康毅眼珠子瞪得跟銅鈴一般大,他覺得辛哲有些不講道理了,一甩胳膊說道:「辛哲,話不能這麼說啊,沒人拿鞭子趕著你家陳星睿幹工作,他這麼賣力的工作是為了什麼,我想不用我跟你解釋了吧?如果你感覺陳星睿適應不了清源鎮緊張的工作氛圍,大可以找關係將他調走,地球離了誰不轉啊?你跟我在這兒較什麼勁?簡直是莫名其妙嘛。」
辛哲被康毅慷慨激昂的一番話訓斥的目瞪口呆,本來是一個玩笑嘛,沒想到康毅居然認真了,辛哲感到委屈,一委屈,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滴落下來,此時的辛哲,就像個被惡婆婆欺負了的小媳婦,低著頭,雙手絞在一起,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看得康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這下丟人丟大了,不知道情況的,不定會認為我把人家小姑娘怎麼著了呢。
司慧珊還以為兩人熱火朝天的討論什麼呢,看見辛哲低著腦袋直掉淚,心裡咯登一下,疾步走過來,關切地問道:「辛哲,你這是怎麼了?康毅欺負你了呀?」
辛哲也不說話,只是拚命搖著頭。
康毅心說,得!這欺負人的帽子算是扣腦袋上了。
司慧珊沒好氣的剜了康毅一眼,問道:「你跟辛哲說什麼了,把她嚇成這樣?」
康毅苦笑道:「姑奶奶,這就得問你這個好姐妹了,我欺負她?我有那麼大膽子嗎?」
從坤包裡掏出面巾紙,撕開後抽出一張,幫辛哲擦拭著俏臉上的淚痕,司慧珊說道:「沒欺負她她哭成這樣?康毅,不是我說你,辛哲表面上看上去挺強勢的,其實骨子裡可保守了,這麼一個惹人憐愛的小姑娘,保護她還來不及,你可倒好,還欺負上她了。」
康毅簡直哭笑不得,抬眼看過去,鎮政府大大小小的幹部們、慧康集團高中層領導,全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那眼神分明是看待一個神經不正常的惡漢子。
「我他媽的滿臉是嘴都說不清了,」康毅苦著臉說道:「算了,算了,等會兒我就把陳星睿那王八蛋喊過來,當著大家的面把他一擼到底,什麼狗屁副鎮長、總經理的,愛給誰幹給誰幹去,老子不背這個罵名了!」
司慧珊愣住了,哦,原來根子在陳星睿這裡啊。一雙美眸望著辛哲,似乎是等待著她給自己一個交代。
見康毅發狠了,辛哲也慌了神,心裡說不該跟他開這種玩笑,便連忙解釋道:「慧珊,錯不在康毅,是我太任性了,我無理取鬧。」她低聲跟司慧珊說著緣由。
說起來,辛哲對康毅的印象還停留在大家一起在京城混日子的時期,她眼中的康毅,是個不學無術、不求上進、整天只知道眠花宿柳、惹是生非的混蛋,出於對陳星睿的愛,她打心眼裡不願意陳星睿跟康毅這種人混跡在一起。雖說康毅的改變被她看在眼裡,但她更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誰知道康毅的改變是不是做給家裡看的,目的是贏得家裡的支持。陳星睿跟他呆在一起,難保不被他拉下水去。
誠然,辛哲有如此看法不能說是錯誤的,但她小看了康毅,她更不應該在一眾官員面前落康毅的面子,康毅以前雖然混球,並不代表著他沒有尊嚴,男人再混蛋,也會把面子看得比天重。
康毅更是如此,他為什麼會跟蘇家搞得水火不容,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因為蘇家從來都沒把他當成自家子弟對待過,他從未在蘇家長輩那裡得到過應有的尊重,長年累月的不被認同使他的性格變得孤傲、怪癖,似乎唯有玩了命地放縱自己,不斷的惹是生非,才能讓家裡人重視起他來,才會贏得大家關注的目光。
司慧珊是最瞭解康毅脾氣的,聽了辛哲的話,她也覺得辛哲有些過分了,康毅看似堅強的外表下實際上隱藏著一顆玻璃心,這顆心經不住別人的質疑,甚至稍有碰觸就會碎裂。
「辛哲,」司慧珊歎了口氣,嚴肅地說道:「你也累了,回招待所休息吧。」
辛哲輕輕點著頭,從康毅身邊經過時,輕啟紅唇道:「康毅,對不起。」
康毅笑了笑,大度地說:「沒什麼,回去休息吧。」不管怎麼說,辛哲都是司慧珊帶過來的,並且是陳星睿的女人,她再口無遮攔,也不至於讓康毅對她產生什麼看法,女人嘛,有幾個不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況且,跟一個小姑娘較真,那也不是康毅的作風。
一段小插曲在康毅溫和的微笑下化於無形。
司慧珊走過來,無聲的拉了拉康毅的手,用這種方式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康毅臉上仍然掛著沒心沒肺的微笑,咧嘴說道:「司總,大家都看著呢,注意影響哦。」
司慧珊噗嗤笑了一聲,紅著臉嘴硬道:「我才不怕呢。」
康毅蹬鼻子上臉地說:「是嗎,那親一個吧。」說著,嘴巴湊到了司慧珊俏麗的臉頰邊,吧唧就是一口。
司慧珊羞紅了臉,哪能想到他說親就親啊,伸手打了他一下,嬌嗔道:「臭流氓,幹嘛呀?真不要臉了?」
旁邊的人全都善意的哈哈笑了起來。
「說正事吧,這片土地共計一百三十畝,我們的價格已經報出來了,你考慮的怎麼樣?」背著手,康毅把目光投向遠方。
司慧珊說道:「剛才我又跟市場部的楊經理商量了一下,兩萬五,這是我們最後的報價了。康毅,公說公職,這個價格是比較公道的,如果你覺得沒問題,咱們立刻簽訂合同,我的人就可以馬上入駐了。」
康毅也知道這個價格就是司慧珊的底線了,他又何嘗不想讓自家公司掙錢呢,但是,不能說康毅有多麼無私,作為清源鎮政府的一把手,他必須要為鎮上的經濟發展多做權衡。
又考慮了一會兒,康毅咬著牙說道:「兩萬五就兩萬五吧,握個手表示一下合作愉快吧。」
司慧珊笑著遞過來纖纖玉手,兩人的目光碰觸在一起,擦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愛的火花。
現場響起了辟里啪啦零散的掌聲。
下午,司慧珊帶領著她的團隊去清煤考察,這是早就安排好的事情了,也是應該有的程序。職工們驚奇的發現,龐大的參觀隊伍中,並沒有康毅的身影,代表鎮上出面接待的領導換成了黨委書記王久隆。
康毅辦公室內煙霧繚繞,鄭向東、劉海東、肖偉加上康毅,四桿老煙槍臉對臉的吹,將整間屋子熏得灰濛濛一片。
劉海東站起來走到窗戶邊,咳嗽著把窗戶推開,說道:「不行了,不行了,我以為我就算是個能抽的,沒想到你們這幾個人一個比一個能耐,再這樣下去,肺管子非得咳出來不可。」
大家哈哈一笑,鄭向東揶揄道:「老劉,你這就服氣了?平時的張狂勁兒呢?你不是號稱一天三包煙不帶咳嗽的嗎?」
劉海東苦笑道:「碰到你們這群狼,老子甘拜下風了。」
經過一周多艱苦的調查,包括季成功、劉霞、梁茂奎等人的罪證全部取證完畢,今天下午,縣委工作組就要撤出清源,接下來,就是立案、起訴等環節的工作,等待季成功等人的,將是多年的服刑生涯。
劉海東鄭向東合計了一下,覺得好幾天的辛苦不能白受,怎麼都得敲康毅一頓,找了個辭行的因由,幾個人聯袂來到康毅辦公室,大有逼宮的意思。
看看時間不早了,康毅也挺明白,站起身說道:「各位領導,咱們就別在辦公室呆著了,走吧,我請客,兌現我對鄭書記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