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強者之路就不該摻雜任何多餘的感情,因為它們會摧毀你的意志,逐漸讓你放棄一切,沉在溫柔鄉里無法自拔,這是母后告訴給他的,所以,他不敢輕易愛人,骨子裡懼怕一切不可掌握的東西,而感情就是如此,就是世間最不可靠的東西,不是麼?
苦澀的一笑,深如黑潭的眸子裡流露出哀傷,濃郁的無法排遣,彷彿要化成淚珠,緩緩的流出來。
罷了……
罷了……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也,必要時,捨魚而取熊掌也,他連自己的命都可以捨,世間還有什麼是不可以捨棄的呢!
未來的事無法預知,那就順其自然吧!但願我和她再見,亦是朋友。
澄亦閣,微暗的光線下,明黃衣袍的男子斜躺在椅榻上,骨節分明的手指玩弄著掌中的黑玉令牌,一雙狹長的鳳眸斜睨著跪在地上的一批黑衣人,正色道:「此次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拿命來見朕!」冷冷的語氣,透著一絲邪魅。
「是,影衛遵命!」黑衣人齊聲道,語畢,一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穆彥君深深看了一眼窗外,那裡的牡丹花開的正艷,火紅火紅的,仿若一團火,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是否在玩火,為了救阿姐,他不惜調動了對自己寸步不離的影衛,他們向來只認令牌不認人,而這種特製的黑玉令牌是由先帝一代代傳下來的,一句話說得好:令牌在手,莫敢不從,而他讓影衛去救阿姐,就相當於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沒有影衛寸步不離的守護,他是否會安然無恙,這些對於此刻的他來說,早已不重要了。
事情成敗與否,就在此一搏。
旋即,眸光一暗,起身,穿上外袍,向外走去,此刻,他必須即刻趕到北海神殿了。
隨著一陣低沉的號角聲響起,穆國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開始了。
穿著祭服的穆彥君從神殿左門進入圜丘壇,至中層平台祭天上香,行三叩九拜之禮,壇下的群臣也紛紛跪下,匍匐在地上,一臉肅穆,虔誠。
被綁在木架上的少女微抬螓首,瞇眸望著祭壇上英姿勃發的阿弟,心口倏地一緊,那股針扎般的疼痛又順著四肢百骸蔓延到身體各處,早已麻木的雙手也跟著抽痛起來。
額前凌亂的頭髮遮住了臉頰,只露出一片蒼白的肌膚,纖薄淺藍的身影被綁在木架上,好似沒有重量般,輕盈的如枯葉,但那雙水鑽的眸子卻異常的有神,無不透著如鐵的堅定。
蒼天既然讓我穆初槿重生,又何必讓我再死一次!
蒼天不公!世道不公!
倘若有朝一日,我定要把蒼天踩在腳下,狠狠的蹂躪,勢必,遇佛殺佛,遇神殺神,殺盡一切想殺之人,做我想做!
水鑽的眸子瞬間泛起一絲血紅,帶著濃濃的恨意,她忽的抬頭,冷望著蔚藍的天空,日光下,卻覺得十分的刺眼,「呵呵……」她淒絕的一笑,好似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緊緊的握起雙拳,慢慢的閉上雙眸。
如果死了之後,可以回到地府,她定要取下閻王的人頭,洩這一世之憤!
無厘頭的穿越,詭異的結局,她是否該感謝他呢,還是歎命運太愛捉弄人?
聽到阿姐悲慼的笑聲,祭壇上的穆彥君身形一僵,他微微回頭,看到木架上的人兒,心間泛起一股無法言語的酸痛,少女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血痕,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的仿若透明,乾裂的唇角還有未乾涸的血跡。
她怎麼會傷成這樣?我明明吩咐王易天要好好照顧阿姐的,看阿姐氣若游絲的樣子,王易天肯定對她動了刑。
倏地,握緊拳頭,狹長的鳳眸閃過一抹陰鷙,王易天這狗賊,朕饒不了你!
當號角再一次鳴起的時候,祭祀典禮進行到下一環節,也就是在圜丘前堆積柴草,焚燒玉帛,祭牲等,使天神於煙氣之中歆享到人們的敬奉。不過,今年,在焚燒的同時,穆國公主也會被純淨之火淨身焚燒,祭給天神,以造福於穆國百姓,令江山社稷永存。
望著下面漸漸垛高的柴草,那一捆捆上落的乾柴,慢慢在週身形成一個高台,把自己緊緊的包裹,穆初槿微抬眸,雙臂使不上一點力氣,這幾天的捆綁,已使她的胳膊麻木不堪,也不知道,自己的胳膊長時間的血流不暢,會不會就這樣廢了。
看著阿弟那悲哀擔憂的神色,穆初槿心底一陣冷笑,現在後悔了麼?是不是感到同情內疚,可是我穆初槿不稀罕,一點也不!
她逼著自己避開阿弟那道悲慼的目光,可心底卻無法抑制的痛起來,含帶著眼角有一瞬間的晶瑩,其實,她心裡是感謝穆彥君的,如果沒有他對自己百般的呵護疼愛,她也不會在異世有幸體會到親情的溫暖,而今,她有什麼資格去怨別人,她穆初槿此生唯一的遺憾,便是不能讓自己變到最強,保護自己所想保護之人,掌控世間所能掌握的一切……
眼前的火苗一下子串起來,嗆鼻的煙味讓她劇烈的咳嗽著,原本清晰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然,細長的眼尾終於肯狠下心來留下滴滴眼淚,她終究不甘在人前哭泣,所以忍了好久,好久……
當終於有機會好好哭一場時,乾燥炙熱的烈火卻烤的她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眼皮酸澀的發疼,腦海一片浮沉,頭昏目眩也隨之而來。
乒乒乓乓——
耳畔響起一陣噪音,好似兵器碰撞的聲音,她使勁抬起頭,無力的睜開眼皮,奈何此時竟覺得眼皮有千斤重,只勉強睜開一條縫,一個模糊的黑影跳進視線,疾步向自己走來,身輕如影,恍然間,已到眼前,令她渾身一驚,她想極力保持清醒,卻最終無力的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