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水眸一凝,掃了眼偶人背面的黃紙,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光,冷冷的,卻是那麼的絕美,隨然,旋即秀眉一挑,眼底晃過璀璨的流光。
這是光明正大的陷害麼?
什麼都準備好了,就差自己往裡面跳了,如今看來,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難道自己要認輸,聽天由命麼?
她凝眉望著湛藍如鏡的天空,水晶般透明的陽光悉數灑在瑩白的臉上,竟透出幾分不符合年齡的滄桑,她是真的累了,為什麼每個人都不想放過她,她只是想好好的活著,做一個閒散風流的公主,有阿弟疼愛,有自己一手經營的風月樓,她本想就這樣過一輩子,僅此而已。
可是,他們不放過她,陷害她,利用她,讓她淪為權利爭鬥的附屬品,讓她糾結痛苦,在利用與被利用之間徘徊彷徨,她是真的受夠了!
如果說,天若有情天亦老,那我便做無情的人吧!
「哈哈哈……」
抬頭一陣狂笑,烏黑的秀髮滑落肩畔,銀色面具下隱藏的一雙眸看不出一絲情緒,但嘴角露出的冷笑卻是那麼的刺眼,她抬眸站的筆直,一身冷傲之氣渾然天成,淡藍的裙擺在金磚地面上映出陰冷的寒光。
「害我之人,必殺之!」咬唇輕輕吐出,眼尾卻帶著一絲媚色,抬手,起了又落,砰——一聲巨響,梨花木桌霍地碎裂開來,霎間變得粉碎。
強大的氣流忽如游龍盤亙在半空,好似帶著冰渣的勁風,經久不散……
她怒了!
抬眸凝睇著眼前人模狗樣的王易天,冷喝道:「今日本宮便跟你走一趟,又如何?」眼底帶著一絲傲氣,不容人侵犯拒絕,嫣紅的唇畔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帶著冷嘲的味道。
王易天一震,心底升起一股子的寒冷,不知為何,他竟有些害怕了,自己的雙腳微微有些發抖,眼前的少女是風流的鬼面公主麼?看她的樣子,好像是個練家子,這著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稍作沉思,污濁的眼珠一轉,眼下是抓住穆初槿最好的時機,如果她不願意束手就擒,恐怕自己就制不住了。思及此,忙轉頭對屬下吩咐道:「趕快把公主抓起來!」
一聲令下,幾個五大三粗的侍衛持著利器向穆初槿靠攏,試圖把她包圍,然後在合力抓住。他們每個人都提高了警惕,他們知道眼前的少女雖然年輕嬌小,但卻武功高強,剛才的那一怒,讓他們忘不了,也許稍不留神,自己就會如方纔的木桌般,變成穆初槿的掌下魂。
看著逐漸逼近的侍衛,煙雨山嵐般的眉梢微蹙,她似乎不喜歡別人的靠近,在持刀的侍衛離自己一尺遠的時候,穆初槿幽幽道:「讓開!本宮自己會走。」說罷,不急不慢的向門口走去,姿態優雅從容。
眾人皆是一愣,空氣中響起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王易天抬手抹了一把額間滲出的冷汗,對於剛才的一幕,他仍感到心有餘悸,不一會兒緊皺的眉心便舒展開來,這樣更好,自己也不會為難了。
王易天走後,凌月軒一下子安靜下來,面首們面面相覷,一時無語,臉上皆有憂色,他們在為公主擔心,畢竟公主待他們不薄。看著灑落了一地的飯菜,眾人輕歎一聲,這一頓飯怎麼吃得這般糟糕無趣。
不一會兒,大廳裡的人便散的差不多了。只有靠角落的那片雪白的身影,依舊穩穩的站著,好似一株潔白的百合,清新淡雅,而又不輸清香氣度。
只是,攏在袍子裡的手慢慢的握起,深如黑潭的眸子凝望著大廳門口的方向,手掌越握越緊,最後,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看不透的眼底晃動著幽幽的藍光,彷彿盛載著海藍的憂傷,不經意間的流溢出來。
離門口不遠處,柳水痕若有所思的抬頭,木然望著空寂的大廳,眉間泛起淡淡的困惑,回頭掃了一眼後面的白影,冰藍的衣袖一攏,靜靜的走出凌月軒。
這大抵已是寅時了,陳舊烏黑的窗口透出柔和的陽光來,順著條條木柵可以看到天邊泛紅的晚霞,橘黃中透著如血的紅,彷彿是啐了毒藥的紅酒,晶瑩的紅中夾雜著一絲黑。
昏暗的牢裡死一般的沉靜,潮濕的霉味彷彿是放了很久的老酒,散發的味道無孔不入,在哪裡都能聞到。
一雙水鑽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線中,卻是出奇的亮,帶著晶晶光彩,是掩蓋不住的光華璀璨。
金色柔和的霞光照在淡藍碎花的衣袖上,彷彿散著晶瑩的藍光,襯得臉頰上的肌膚也更加的白皙迷人。
然,此時,她是寂寞的,再美麗迷人,終究是無人欣賞,而她自己也不曾察覺,那種美就像時間飛逝的流沙,飄渺而捕捉不到,卻惟獨留給時間去品味。
那道從陰暗角落裡傳來的目光盯著少女已經很久了,一寸寸,一點點,好似不放過少女身上的任何一個東西,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似乎在計算著什麼,但坐在乾草石台上的穆初槿知道,那道目光陰鷙而沒有溫度,滄桑而又帶著致命的毒藥。
顯然,那人絕非善類!
抬眸,霍地對上那道陰鷙如鷹的目光,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挑釁味十足的微笑來,淡淡的,淺淺的,卻是足夠的囂張。
那道目光倏地一滯,不到一瞬又變得狠戾起來,似乎有些許的憤怒,隱藏在暗影裡的囚衣發著烏黑斑駁的光,好似洗不掉的灰色,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
覺察到目光的憤怒,穆初槿心間一喜,她就是要打破現在詭異的氣氛,讓別人先露出馬腳,豈不更好!
看到少女嘴角嘲弄的笑意,昏暗的角落裡,終於傳來一陣尖利蒼老的聲音:「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哼!」不久,傳來一陣淒厲冷嗤的笑聲,彷彿含著一根及尖銳的刺,在鐵柵上磨出吱吱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