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卿之拿了一個盒子,遞給岑溪巖,「六妹妹,這是在下所備的見面禮,還請收下。」
他的話語非常直接簡潔,沒有任何鋪墊和徵兆,就這麼直直遞過來一個禮盒,即便是見過不少各類性格之人的岑溪巖,也不由愣了愣。
不過岑溪巖很快就反應過來,桑卿之的意思應該是恭喜她終於回到京城岑家,又是第一次見面,所以要送她見面禮吧。
她也沒有扭捏客氣,伸手接過盒子,說道:「多謝桑家表哥。」
說罷,又福了福身,拿著盒子,尋了空位,規矩的坐了。
桑卿之看著岑溪巖落座,端正得體,挑不出一絲錯來,眼底不由閃過意外之色。
之所以會意外,一是因為小時候的印象太深刻了,想不到小時那個又髒又壞的小胖丫頭,長大了竟一改小時候的性子,成了一位端莊美麗的溫婉女子。
第二個原因,是因為他聽說這位岑家的六小姐,因為命硬,及笄之前不宜與親人住的太近,因此,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很遠的鄉下莊子裡養著了,在那種偏遠的小莊子上生活了十年,身邊又沒人教導,竟也這般規矩懂禮,舉手投足間,儘是大家閨秀的氣質,這讓他怎能不意外?
不過意外歸意外,多年混跡官場,他早已練就得不輕易顯露自己的情緒了,便又坐下,與岑老太君、李氏、岑家兩兄弟敘起話來。
岑溪巖在一旁裝著背景板,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岑府幾位小姐的神色。
岑溪沁似乎覺得桑卿之他們的寒暄很無聊,在岑溪巖剛進來時,便衝她露出一個無奈又無聊的表情,此刻更是困的眼睛都長長了,還偷偷打了個哈欠。
岑溪巖聽了幾句那幾個人的聊天內容,的確很無聊,特別是桑卿之,說話一板一眼的,特別官方,跟他的性子一樣,刻板的很。
岑溪沁是活潑開朗的性子,難怪會受不了了。
四小姐岑溪涵也坐在稍偏的位置,端莊矜持,但她那微抬的下巴,和不經意間露出的高傲神色,卻可以看出,這是個很自傲的女人,把個高門貴女的冷艷高貴氣質,拿捏得恰到好處。
八小姐岑溪芬呢,從岑溪巖進來後,她的注意力就都在岑溪巖身上了,眼神恨恨,恨不得用眼刀子戳死岑溪巖,岑溪巖只淡淡掃了她一眼,就移開目光了。
看到五小姐岑溪彤時,岑溪巖不由挑了挑眉,她這位五姐看起來有些不一樣啊!看得出來,衣服、首飾都是精心挑選過的,髮型也梳得比上次見她時要精細複雜得多,在場的幾位岑家小姐中,就屬她裝扮得最為精心了。
再看她看向桑卿之時,臉頰微紅,眼神有些躲閃,可躲閃之後又忍不住一眼一眼的偷看,她這般模樣,岑溪巖哪裡還有不明白的,敢情,她這位五姐是看上桑卿之桑大人了!
性子柔婉的岑溪彤,和為人刻板的桑卿之,倒也般配,不過這兩人有沒有戲,岑溪巖可不敢說,她就是看個熱鬧罷了。
很快便到了晌午了,岑老太君留桑卿之吃飯,桑卿之應了。
岑老太君便又留了李氏和眾孫子、孫女也留下一起用飯,眾人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
吃飯時,岑老太君、李氏、岑弘毅、岑弘勉陪著桑卿之一桌,其餘的岑家眾姐妹又另開了一桌。
今日岑驁不在,據說被皇上留在宮中商談武舉科考事宜了,岑弘毅、岑弘勉是主要陪客。
飯菜上來,岑溪巖守著規矩,像大家閨秀似的,小口小口的東西,餐桌禮儀很是到位,心中則暗自慶幸,還好在來之前,吃了幾塊瑩雪做的糕點,墊了墊肚子,此刻意思著吃點就行了。
桑卿之所坐的位置斜對著岑溪巖,目光似不經意的落到她身上,見到她那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用餐禮儀,眼底先是閃過訝異之色,隨即又欣慰起來。
岑溪巖是習武之人,感覺是非常敏銳的,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便抬眼看了過去。
對上岑溪巖那具有穿透力的目光,桑卿之不由一愣,這樣凌睿的眼神,可不像是一個女子該有的眼神!
岑溪巖的目光只跟桑卿之微微一接觸,便收回視線,繼續做標準的大家閨秀吃飯狀。
桑卿之見岑溪巖低了頭,眼底不由閃過了一絲恍惚和疑惑,方纔,不會是他的錯覺吧?
午膳過後,桑卿之隨著岑弘勉去外書房了。岑弘勉也在戶部任職,是從四品下的戶部巡官,桑卿之今日來,一是探望岑老太君和李氏,二便是找岑弘勉談些事情。
岑家的幾位小姐解放了,向岑老太后和李氏告退後,便各自散去了。
岑溪巖帶著晶霜回了靜蘭閣,瑩雪看到岑溪巖手裡的盒子,不由好奇的問:「小姐,您拿的這是什麼東西?」
岑溪巖搖搖頭,「不知道,那位桑表哥送的。」
「哦?」瑩雪瞪大了眼睛,「為什麼要給小姐送東西?」潛台詞是:他打什麼主意?
岑溪巖白了她一眼,「見面禮。」
「哦……」瑩雪的眼神還有些懷疑,求證似的看了晶霜一眼。
晶霜也白了瑩雪一眼,說道:「從大夫人那論,小姐和桑大人也算親戚,小姐回京,他送個見面禮,有什麼奇怪的,你這什麼表情?」
「打開看看,裡面是什麼!」瑩雪盯著盒子道。
岑溪巖也好奇裡面是什麼東西,便當著兩個丫頭的面,將盒子打開了。
主僕三人一起探頭,往盒子裡看。
「筆墨紙硯,還有書?」瑩雪提高了聲線,十分詫異,「這位桑大人,怎麼給小姐送這些東西?」
晶霜伸手,一樣一樣的往出拿裡面的東西,一邊拿一邊叨咕,「硯是好硯,澄泥硯呢,就是這種正方的形狀,不太適合小姐嘛,紙也是名貴好紙,蜀宣呢,墨是松煙墨,筆是一套上好的宣筆,這書……」
拿到最後兩樣東西,晶霜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岑溪巖也看著晶霜手裡那兩本書,俏臉頓時黑了!
瑩雪則直接憤恨出聲,「《女誡》?《女訓》?這個桑卿之他到底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