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卿之每次來岑府,岑老太君都會讓人叫了幾個孫女前去見禮,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雖然桑家的背景單薄,可桑卿之的自身能力在那擺著呢,桑卿之年紀輕輕就做到戶部尚書,誰知道他今後會到到什麼樣的高度?桑家的今後,門第也肯定會越來越高。
與桑家聯姻,並不丟份兒,反而可能會為自家拉攏一個不錯的助力,當然,桑卿之選中的是庶女最好,若是嫡女,身份上到底是差了一些。
岑老太君這些想法,也沒藏著掖著,看她行事便知,府中人都不難猜到她的想法,岑驁也是默認的態度。
此刻晶霜提醒岑溪巖要收拾一番,也是料準了,一會兒岑老太君可能派人來請自家小姐過去。
當然,她所謂的「收拾」,並非要岑溪巖打扮的光鮮亮麗,而是要收拾得低調一些,不顯眼一些。
即便是朝中高官,御前紅人,那又如何?她家小姐又不是任君挑選的大白菜!
岑溪巖明白晶霜的意思,但卻搖頭道:「不用了,你家小姐我這樣就可以了。」本來她現在所穿的衣裙和佩戴的飾物,也是簡單低調很隨意的。
晶霜的視線在岑溪巖身上掃了一圈,發現的確不華貴顯眼,也就沒再說什麼了。
這時,瑩雪從樓下上來了,手裡端著一盤剛出鍋的糕點,遞到岑溪巖面前,「小姐墊墊肚子吧,待會兒若去了老太君那裡,說不定又要留飯,您又吃不飽了。」
岑溪巖早上沒怎麼吃好,這個時候也的確有些餓了,便就著果茶,吃了幾塊糕點。
不多時,樓下果然傳來白果的稟報聲,說老太太屋裡的冬梅來了。
晶霜、瑩雪趕緊迎下了樓,不多時,岑溪巖收了桌子上的筆墨,也下了樓來。
不出所料,冬梅是過來傳話,讓岑溪巖去富榮園的見客人的,岑溪巖應了,冬梅也沒有多呆,又急沖沖的走了。
廳裡只剩主僕三人後,瑩雪有些不滿的撇嘴道:「那個桑大人,有多了不起啊?還要過去給他見禮!」
「當然了不起,才二十五歲,就是朝中正三品的大員了,前途不可限量。」岑溪巖故意笑道。
「那又如何!」瑩雪不以為然,「不過是個迂腐的文官罷了!」
晶霜也接話道:「我聽說,這位桑大人,為人很是刻板呢。」
岑溪巖聞言不由失笑,這兩個丫頭,跟在她身邊十年,被她教化的,越來越沒有階級觀念了。
最後,岑溪巖讓瑩雪在院子裡留守,帶著晶霜去了富榮園。
這幾日塗抹名貴藥膏,精心休養,晶霜的臉上的紅腫早已消除,不留一絲痕跡了。
主僕兩人剛進入富榮園,院子裡的小丫頭便進去稟報了,不多時,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春桃便迎了出來,笑著給岑溪巖行了禮,打了簾子讓她進屋。
「六丫頭來了?快進來吧。」裡間的廳裡,傳來岑老太君含笑的聲音。
晶霜留在外間廳候著,春桃打了珠簾,讓岑溪巖進入裡間廳。
裡間廳裡此刻有不少人在,桑卿之是李氏的外甥,關係親近,李氏當然在此作陪說話。
而趙氏雖然如今管理岑家內宅的許多事物,但到底是妾室,有外客來訪,她是不夠資格在此相陪的,因此並不在這裡。
岑家的幾位少爺,只有大少爺岑弘毅和三少爺岑弘勉在這裡,小姐倒是來的很全,除了只有五歲的九小姐岑溪芳之外,其他幾個未出閣的姑娘都在了,就連被禁足的八小姐岑溪芬,也被放出來見客了。
岑溪芬看到岑溪巖,眼神很是凶狠,死死瞪了她一眼。
岑溪巖只當沒看見岑溪芬那惡狠狠的眼神,神態自然,端莊得體,向屋子裡的長輩行禮問安。
「六丫頭,來見見桑家表哥。」岑老太君笑道,之後又對身邊坐著的一男子說道:「卿之,是你的六妹妹,你們兄妹,今日還是第一次見面呢。」
第一次見面?不,不是第一次見面,十一年前,他來岑府,在一處小花園裡見過這個六妹妹,那時她才是個三歲多的小娃娃,粉嫩嫩,肥嘟嘟,蹲在一株芍葯花下,挖地龍。
他當時忍不住皺眉走了過去,告訴她,一個姑娘家,將自己弄成髒兮兮的樣子,成何體統?
結果……那小丫頭,竟然伸出滿是泥土的小髒手,在他身上拍了兩隻小爪印!
桑卿之回憶著當初那個粉嫩胖呼小髒姑娘,抬眼去看岑溪巖,便是不由一陣晃神,面前這個美麗端莊,氣質寧靜的少女,真是他記憶中的那個沒規矩的調皮小丫頭麼?
「溪巖見過桑家表哥。」岑溪巖沖桑卿之款款行禮,語氣平靜的說道。
桑卿之回過神來,起身,一絲不苟的還禮,口稱:「六妹妹客氣。」
其實方才桑卿之打量岑溪巖的時候,岑溪巖也不動聲色的將桑卿之打量了一番。
這個男人身材略有些清瘦,相貌也頗為俊秀,就是太偏斯文了一些,整個人乍一看,給人一種清俊儒雅的感覺,不過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絕不是一個文弱好說話的書生。
他身上的衣服穿著非常得體,每一分每一寸都恰到好處,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一根亂的頭髮絲都沒有,身上配飾也都帶得恰到好處,不顯得特別富貴,也正合適他的身份,由這通身的打扮,就可以看得出,這是一個嚴於律己的人物,對細節要求頗高,一絲不苟,不允許有絲毫差錯。
還有他長了一雙很特別的眼睛,看似溫和,但卻透著一股不容人挑釁的淡淡威嚴,這可能與他身居高位有一定的關係,但也說明,這是個倔強且倨傲的人物。
這樣的桑卿之,跟岑溪巖所知的有關他的資料一重疊,她便暗暗點頭,外界都說他為人刻板,嚴謹,且有點不知變通,看來的確如此了。
二人見過禮,岑溪巖便想找個角落去坐著,當低調的背景板去。
卻不想,桑卿之又開口喚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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