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蕭疏,月影婆娑。
肅殺的風中,司空雨夜臉上冷冷一笑,雙眼充滿怨毒地死死盯著逍遙子說道:「托你的福,還沒有死。」
「哈哈哈哈。」逍遙子絲毫也不在意他的眼神,笑著說道,「小夜啊,咱們兩兄弟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當初多虧我們兩人互相扶持,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才最終幸運地活了下來。咱們是最親的人,你跟七哥說話,這怨氣是從何而來啊?」
司空雨夜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七哥?哼!在下何德何能,自問沒有這麼好的福氣。」
逍遙子的臉上掠過一絲悲傷,但是轉眼就消失不見,依舊笑道:「不管你怎麼看,我始終都當你是我最親的兄弟,你不應該質疑我們的兄弟之情。有些事情,你將來會明白的。」
司空雨夜微微一愣,隨即冷笑道:「將來?需要等到將來嗎,你當我什麼不知道?當年我們逍遙派有機會混進蜀山劍派,本來掌門已經內定你去,沒想到您竟然還是說動眾位長老換成了我。這個任務幾乎十死無生,只是你沒有料到,我韜光養晦隱藏了這麼多年,一直到現在也沒被他們發現,一直到現在我都還活得好好的!」
薛劍生的神識中清晰感到,司空雨夜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體內真氣異常活躍地運轉了起來,氣勢節節攀升,就連那籠罩在他身邊的夜色,彷彿也黑得更濃重了一些。
「好強大的氣息,憑著司空雨夜現在的氣勢,他的功力至少也應該與逍遙子不相上下!」薛劍生深吸一口氣,心中感歎道。司空雨夜能隱藏得如此深,邪道果然也是人才輩出啊。
逍遙子看著司空雨夜臉上冰冷的表情,一副一言不合就要開打的架勢,輕輕一笑,說道:「小夜,七哥從來也沒有這樣想過,你能夠活下來,我比任何人都要高興。在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人是我,但最瞭解我的人,卻不是你。」
司空雨夜冷哼一聲,說道:「好了,你還是少說風涼話了,如果不是這些年我夠機靈,夠隱忍,早就已經死了無數次。廢話少說,你白天告訴我今夜老地方見,現在我來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和你閒扯。」
逍遙子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嚴肅說道:「師父和長老們已經研究過你拿回來的純鈞劍,它的確是當年梅如山手中的真品不假,只是好像缺少了一件最核心的東西,使它如今的價值只能與一般的神兵利器差不多。不過現在卻也是一個好機會,讓咱們逍遙派強勢崛起的大好機會。」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你也知道,我們逍遙派經過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已經完全鞏固了邪道第二大派的地位,不僅如此,我們甚至對赤血宮第一的地位都產生了巨大威脅。所以這次,赤血宮才想到要借助這把已經沒有多大價值的寶劍,讓崑崙劍派和我們互相消耗。師父有命,讓你繼續穩住赤血宮的同時,全力挑撥崑崙劍派進攻赤血宮,蜀山劍派來進攻我們逍遙派,而華山劍派則去進攻鬼毒門,剩下那些修心養性的和尚去進攻迷仙宗。如此一來,大派的實力就會彼此消耗,而我們擁有你這枚暗棋,想必能在大派的混戰中佔到不小的便宜。」
司空雨夜聞言皺了皺眉頭,說道:「這次的任務只怕不好完成,我能感覺得到赤血宮一定還有後手,而且他們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不然,他們憑什麼料定我會把劍送到逍遙派,就憑我和赤血宮那小丫頭所謂的愛情?騙鬼還可以,反正我不信,你信不信?而且正派這邊的水也很深,我只能保證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盡力而為,不能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逍遙子笑了笑,說道:「隨便你怎麼去做,師父說他相信你的能力,我也相信你。」
司空雨夜冷笑幾聲,說道:「就只有這些?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可就先走了,單獨和你待在一起太長時間,會讓我非常沒有安全感。」
逍遙子臉上的怒色一閃而過,怒道:「沒有別的事了,你請便!」
平地掠起一道輕風,司空雨夜沒有再說什麼,身上青黑色光芒一閃,轉眼間便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個黑影,沿著原路飛了回去。
逍遙子一直目視著司空雨夜消失在森林深處,臉上的神色不停轉換著,最後凝成一抹重重的悲傷和無奈。
「唉!」長長地歎息一聲,他終於緩緩閉上眼睛,轉過了身去,朝著同司空雨夜相反的方向飛去。
「嗖!」紫芒一閃,薛劍生毫不猶豫地緊隨著逍遙子而去。
森林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羊腸小路,悄然延伸,彎曲向未知的盡頭。薛劍生緊緊跟在逍遙子身後,燦若星辰的雙眸,一瞬不瞬地死死盯著逍遙子疾速前行的身影。
陰雲散去,月色如水,純白的清輝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在薛劍生看來,這正在被他追蹤的惡名昭著的邪道大魔頭的背影,卻是顯得有些寂寞的失意和淡淡的惆悵。
一路的風景浮光掠影般退後,樹木越來越少,之前還在耳際迴響的夜蟲鳴叫聲,也悄然遠去。慢慢地,遠處出現了大片連綿的山脈,而在群山的缺口處,一個巨大的建築物輪廓,緩緩浮現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建築物被一層濃重的煞氣氤氳著,倒映在薛劍生的眼中,卻更顯出幾分詭異。
看到那詭異的建築物,薛劍生突然一陣心悸,立刻本能地釋放出了一直在丹田中孕養著的落魄鐘。
淡淡的鍾形虛影,從他體內擴散而出,迅速籠罩住他的整個身體。空氣之中,憑空蕩漾起縷縷肉眼難見的波紋,以落魄鍾為中心,一圈圈向四周蔓延開來。隨後他的身體以及那鍾形虛影,竟然一起慢慢變得模糊下去,只是眨眼的時間,便完全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