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投奔
半個月前,梁晏敲開了他們的三室兩廳的大門,笑呵呵地懷抱個光不雞溜的胖娃娃,臉上滿是找到他們的欣喜。又過了半個月,他們依然安逸地住在這間房子中,男人在等什麼,在等誰,打算等到什麼時候,他們不知道。只要男人還在房間中繼續等等,他們就不得不耐下心地等下去。今日,男子從起床後就站在了窗戶前望天,張魁出去兜風,回來後發現男子仍然沒有挪地方,所以打趣地調侃。他發現男人回到自己身體後,脾氣比在鍾壅身體上時,要好很多,起碼沒有動不動就召喚個鬼出來打打殺殺。洛晃做完晚飯,端上桌,男人終於熬不住咕咕作響的肚子,跟著張魁一起出來到客廳吃飯。
經過一個月的休息,張義濂被石頭壓制導致麻木的雙手雙腳全部康復,背地裡也被告知男子的就是原本附身在鍾壅身上的鬼魂本體,所以每次見到這個陌生的男人,他都會問:「我師父被你關在哪裡了?」張魁猜測,男子不願出來吃飯某種程度上也是在避諱兩個人,一個是揪著他不放的張義濂,另一個就是總喜歡盯著他不放的鍾壅。鍾壅的眼神似乎會說話般望著他,又不說話,每當這個時候,張魁就會想敲開鍾壅的嘴,問他到底在想什麼,鍾壅也總是憨厚地一笑,說自己在放空。不過他感覺得出鍾壅在看自己的時候一定在想著什麼。
飯後,張義濂按照慣例,拉住男子,嚷嚷:「這都一個月了,你到底把我師父放哪了?」
男子今天心情不錯,估計也是被磨出了經驗,竟吃完飯等著吃水果。順便輕鬆地答話:「他們安全得很。也在這個城市。不過暫時不能放。那個小不點倒是沒什麼用處,不過現在放了他,那老頭容易無聊寂寞苦,所以留下小不點陪著老頭也好。」
張義濂很興奮,隔著張桌子,爬上來,揪著男子的袖子,激動地說:「我師父也在這裡?真的真的?太好了!他在哪裡?你告訴我吧,我就去看看他,照顧照顧他。不對。你別留曉豆了,留我在他身邊吧。他那麼大歲數,曉豆照顧不好他。」
男子溫柔地拉開他的手。最在張義濂身邊的梁晏攔腰抱住張義濂將他拖回到椅子上,歲歲年年道:「你坐好了,他好不容易願意開口別被你嚇到又不說話了。你給點臉,別這麼激動。」他羨慕嫉妒男子對張義濂的溫柔,這要是換了他。男人還不得把他給咬死。
張義濂不情願地被控制在座位上,男子喝著茶水,說:「你是我要挾他的條件,你進去,他就不肯幫忙了。放心,好吃好喝地供著他。不比他在鄉間野地過的差。」
鍾壅心中突然一悸,終於說話,這是他一個月來第一次對男人講話。「你從哪來的錢?」這些日子,張魁將現金給他,讓他搭理家裡內外,算是讓他重新回到人類世界做操練。所以每一筆收入支出他都一清二楚,所有的錢全部是張魁出。男子一個子兒都沒有給過。
男子反指著鍾壅,淡淡地道:「你的錢。從銀行取出來的。」
鍾壅木訥的表情有了動容。他翻出錢包,抽出那張工資卡,滿懷希望地望著張魁,問:「老闆,你沒給我發工資吧?」他到事務所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很少有用到錢的時候,所以並沒有留意到底自己有多少存款,但絕對不會太少,因為他根本沒花過太多而且原本還有五位數的存款。他現在只能寄希望與張魁沒有按時發過工資,好讓他的損失減少。
「我是那種蔑視員工勞動力和貢獻的人麼?」張魁瞪眼,「你每個月的工資、福利張大姐都有打到你卡中,還有我們的出勤補助,我記得你一個月的出勤補助就很多。」
男人贊同地點頭,「是不少。我去銀行取錢,櫃員聽說要全部取出,還特地請了他們經理過來,當面全部取出的。沒關係,你可以再賺。」
鍾壅蔫了。
張魁問:「你讓張大腳幫你什麼忙?他都快入土了,能幫你什麼?啊,痛,你有病啊。」張魁捂著額頭,轉臉瞪用勺子砸他額頭的張義濂,對方氣得像金魚在吐泡泡。
「他要幫我打開通向邊家的大門。」男子道。
眾人皆不懂,洛晃一次性問出了大伙的疑問,「你找到了邊家的住所?為什麼要張大腳打開?他也精通開鎖技能?你開邊家大門做什麼?找人的話,直接敲門不就好了?」
男子咧嘴,森然一笑,「若是那麼就被找到,也就不是邊家了。不過這麼多年,正所謂富不過三代,再厲害的家族也不會延綿千年而不衰。邊執那小子天資不錯還不是那個德行。邊家的防禦是越來越差。知道等待時機,即可找到他們。張大腳是幫忙開門的最佳人選。」
這話在他自己看來非常明瞭,但是其他人都沒聽懂。就寢時間很快就到了。往常睡得最早的鍾壅一反常態,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放眼望著高層前面的那片空地。目前這作居所是張魁定下來的,但是大方向的選擇這是那個神秘的男人確定的。鍾壅記得清楚,那天來到這裡時,下著毛毛細雨,打傘浪費,不打傘濕透的程度。南方的冬天多雨少雪,常細雨寡大雨。男人下了火車,不叫的士不上公交,就這樣在雨中靠著感覺慢慢地走著,從火車站開始,走了三個小時,繞過大街小巷,攤販商店,終於走到了這片正在動遷的棚戶區前。由於他一臉的肅穆,看著就像是來找茬的,雨中作業的工頭一眼就看到這位爺,連忙從工工棚中衝出來,跑到他面前對他又是安慰又是威脅,一開口便油腔滑調地說:「呦,您有什麼事啊?這裡面兒正在動遷拆房子呢,不能進去,危險。」工頭心驚膽戰,這位爺神情嚴肅,一看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過來找茬的,他們工地動遷前就因為一個住戶不肯搬遷**了,鬧了挺大的事兒。這位不會也是個想不開的主兒吧?不對啊,聽動遷辦的人說已經搞定了其餘所有的住戶啊。難不成他是那家人的親屬,今天特地過來祭拜的?
男子望著這片殘垣,感慨萬千,落寞地說:「我以前住在這裡。我想進去看看。」
得,果真是個來弔喪的,指不定吊著吊著就跟著去了,這種危害社會的行為必須被阻止!工頭連下換上了恐嚇的面孔,衝他嚷嚷:「看什麼看?!不是都說了這裡正在施工動遷嗎?聽不懂啊?別說你家在這裡,就算這塊地是你的,你也得聽政府的!」
隨後跟上的幾個人插到他們兩人中間,鍾壅擺出經典的學生青澀無害的表情,純良地跟工頭解釋:「大叔,您別急。我這個朋友沒別的意思。他很早以前住過這裡,不過很早就搬走了。今天正巧路過市裡,一時懷念心起,想過來看看。您看要不通融通融,今兒天還下雨,不宜動工。」說著,小動作地將張魁塞過來五張紅票票硬塞進了工頭的手裡。
工頭瞧著這年輕人甚是順眼,乾淨利落的長相和打扮,重要的是懂事,知道要如何『通融』關係,想想應該不會有人花錢過來自殺,而且小雨越來越密,確實不宜再留人在廢墟中,便囑咐了他們幾句注意安全,轉身回工棚派人去通知幹活的工人稍作休息。
洛晃笑著讚揚鍾壅孺子可教也,張義濂表示他是在賣笑,被毆之。
男人一步步邁入廢墟中,走到了廢墟中央。動遷似乎時間不久,只有近半的房屋拆毀,仍有另一半房屋成了危房,男子就是站在了一座兩層帶院的危房前,拉過張義濂,指著暴露在外的一間房,說:「我原本就住在那裡。我弟弟和我住在一個房間。」
張義濂不明他這話為什麼對自己說,但是出於禮貌,只能盲目地點頭,表示房間不錯。這一下午他們就在雨中跟隨著男人悠哉地巡視著棚戶區。張魁發現了不同,就算是鄰里關係極好,也不會每棟房子都造的如此相似。這種棚戶區反倒像是個大家族的集聚區。離開了動遷區後,男人抬手指著可以俯覽整座動遷區域的高層小區,大言不慚地提出要求:「住這。」
他的一個要求,花去了張魁每個月三千大洋的紅主席,這個價在三線城市絕對客觀。男人住進了十三層樓的公寓後,每天做的事情就是靠在窗戶上看著動工的工程。
這到底有什麼可以看得?以前的鍾壅肯定可以提出這種疑問,現在的鍾壅卻隱約中覺察到那片廢墟中並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空無一物全是廢物,反而像是有吸引力一般吸引著他去不斷地注意。自從他醒來後,似乎受到了男子魂魄的影響,腦海中總會時不時地蹦出些不是他這個年代所能經歷的場景。有溫馨的,有危險的,也有傷感的,他覺得,這很有可能就是男子或者時的記憶。
今夜,一種強烈和懷念的感覺直衝腦海,鬧得他睡不著覺。他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