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迂迴
「…沒救了？！」梁晏驚恐揪心地抓著大夫的白大褂，追問。
醫生扶了扶眼鏡，眼鏡片上掃過一抹亮光，說：「嗯。」心滿意足地看到梁晏臉上呈現的悲傷，補充道，「再晚點，就真的失血過多死了。」
梁晏頭像裝了彈簧，抬起頭，鼻子差五厘米貼上醫生挺翹的鼻樑，吼道：「能救活尼瑪搖什麼頭？」害得他以為一切都是徒勞無功，兩個活人一個變成了怪物肉球，被他們遺棄在地下室，好不容易救回來一個，如果因為傷勢過重而死，他們這一天真真是白忙活了。
「需要輸血嗎？」洛晃守在閆亮身邊問大夫。
大夫搖頭道：「這血量，看著大挺嚇人的，其實沒多少，人家女人血崩的血流量都比他大多了，別也沒死麼？安啦。我看他這心悸面白冷汗四肢厥冷血壓降低脈搏細弱，許是暈血。」
「…」血崩是大病好不好？洛晃覺得一屋子大老爺們研究女人生理衛生不大妥當，就閉嘴不說，大夫畢竟是專家，自己再怎麼自嘲是蒙古大夫也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兼職。
大夫收起用品，對吳克道：「小吳啊，你看我這診金怎麼算？」
「誒？」吳克一愣，今天算是自己倒霉被派過來找這個麻煩的醫生上門，誰讓鎮子小，就這麼一個醫生肯過來任職呢，跟塗善一樣是個高材生，不過是外省人，還是大城市來的，不知道腦子哪根筋搭錯了，好好地大醫院不留非跑到他們這個犄角旮旯的小地方來顯唄醫術。師醫生來的時間不長，吳克還沒去醫院看過病。不知道他是正常收錢還是灰色地帶，自己開價總歸不好，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那個，師醫生，平時都是怎麼算錢了？」
師醫生整理著衣服坐在沙發上，故意將自己被梁晏兩隻沾滿血的爪子抓出的兩團紅印亮給吳克看，吳克的右眼皮狂跳，就聽他說：「往常我都不來警察局這種地方的，過來倒是做好事。不過被人看見總歸不好，還以為我醫術差，醫死了人。被你們抓過來的呢，尤其你剛才還是風風火火地扯著我過來，怎麼看我都是非自願過來的…」
「您開價吧！」吳克認命地催促道，他最受不了這個醫生的默默唧唧。
醫生拿出個手冊，一項項地看完說道：「出診費五十元。紗布藥費二十元五角，包紮費六元。一共七十六元五角，算你們個友情價，給我八十元整就行了。你去跟你們劉隊要錢開出診證明，要不然別人以為我翹班。我今天沒帶收據和發票，明天去我那裡開。」
…去你妹的友情價。為了八十塊錢擱著默默唧唧，吳克笑道：「我們一塊過去？」
師醫生攤攤手腳，道：「跑過來太累了。我休息一會，順便幫你看著人，快去快回。」
咻，吳克扭著身子跑出去，還不忘從外面關門上鎖。
礙事的人走了。師醫生看了看屋內的五人，準確地發現了氣勢不凡一看就是管事的張魁。說：「你們讓塗善去查西四街的糖莊了？有確鑿證據證明他們的秘方嗎？」
張魁一直站在窗戶旁邊監控著警局的大門，聽了這話，才回頭，在師醫生進門後第一次正眼觀察這個金框眼鏡青年，抿嘴說：「他跟你說的？」
師醫生函授，看表笑道：「他們開個出診證明應該不會太久，所以你是否能在短時間內告訴我你們是怎麼發現問題的？」
「信息交換。」張魁道。警局內部的勢力劃分他不清楚，但是從師醫生的話中多少能聽出塗善跟他關係不錯，糖莊秘方的事說與醫生，看醫生的態度似乎有意與劉隊保持距離，而且，這名師醫生似乎對漿糖秘方需用人熬製並不驚訝，說他們毫不知情，張魁打死都不信。只是這種知情與洛晃的那句「賊匪一窩」是否同出一轍就要賭一賭了。
「哼，你倒是精明。塗善的遠房親戚在糖鎮生活，我們兩從小一起在外省長大讀書，小時候吃的最多的是漿糖製成的糖果，長大後吃的少了。大學，我讀了醫後，發現每堂解剖課都能嗅到一股子似曾相識的味道。直到有一年夏天解剖教室停電，屍體因高溫腐爛，我終於知道有種味道為何那麼熟悉了，就是漿糖中最醇香的成分。從那以後我們就開始懷疑糖鎮漿糖的秘方。暗地裡調查發現每年都有一部分旅人報失蹤的。為了進一步調查，塗善畢業就申請到這邊來工作，我晚他一年畢業，畢業後也到這邊來。這都快三年了，多少有些頭緒，就是沒有證據。所以剛才塗善很興奮地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他真的找到證據了。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劉隊他們對這事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方便的情況下，他們還會幫著商戶下遮眼法。」
「所以你們即便現在有了證據，也只能按兵不動？而且這個證據還是有實效性？」
師醫生對張魁的總結坦誠地點頭表示承認。
張魁雙手環胸相抱將他們遭遇簡單地複述一遍，問：「現在需要我們幫你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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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坐地起價！」劉隊從文員小劉手裡接過證明，甩給吳克。他和小劉在吳克拽著醫生去休息室後，就跟在他們身後，蹲在門外聽牆角。二十幾分鐘過去了，除了聽到師醫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廢話外，一無所獲，後無奈地回來辦公室。
「頭兒，你是懷疑師昭還是那五個旅客？」吳克湊近劉隊，小聲問他。
劉隊一記眼刀劃過，訓斥：「你想死？這麼大聲說話？現在的形式不像以前，警隊裡不全是自己人，你們以後說話注意點！尤其是你！」他指著小劉吼道，「給我離塗善遠點，別什麼都被人套出來！」
「……那你還讓我跟他學……」小劉小聲辯解。
老劉氣結，「我那是讓你跟他學學精明，而不是推心置腹什麼都說！可疑人員我都要懷疑，尤其是那個塗善和師昭。這五個人也不是善茬兒，他們挑准了沒人會注意的西四街糖坊，就說明他們已經有了可以追尋的蛛絲馬跡，好在我們當時下手早，滅了那個老頭，糖莊已經廢棄成了棄子，奈何他們怎麼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小心，我估計這五人可能跟塗善有什麼關係。對了，塗善呢？」他和小劉跟著吳克去休息室時，遠遠看見塗善跟吳克交了班出門。
「他說他跟師醫生不對付，相看兩厭，就先回家休息去了。」吳克道。
「哼，還在這跟我裝，拿我當猴耍。」老劉冷哼，「就讓他們在那兒演不和吧，別讓他們發現我們已經知道他和師昭的關係了，知道嗎？」
吳克和小劉紛紛點頭哈腰答應。
劉隊大手一揮，「走，審犯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