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帶路
鍾壅平淡地觀看著烈火從木板縫隙中躥出,燃燒木屋尖頂,閉上眼睛嗅著空氣中燒焦味,滿意地挑起了嘴唇。然後睜開眼睛,轉頭看向躍躍欲試將撲過來的張魁、洛晃,悠悠地說道:「單憑你們,就想抓我?」最後一個『我』字音調上挑,他們第一次聽他說出帶著音調的話。
梁晏想起在懸空寺山後地下第一次遭遇被附身的鍾壅時吃的悶虧,他們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忙拉住張魁洛晃二人,安撫:「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看樣他對這林子比我們熟得多,輕易出手說不定又會著了他的道兒,不如看看他想做什麼再說。那個,鍾兒啊,你肯現在現身應該不只是想確認我們是不是死了吧?」
鍾壅輕輕哼了一聲,挑嘴笑了,復又轉頭盯著火焰,「有些事情要問你們。」
敵我實力不明的情況下,張魁暫時放棄了撲上前去把鍾壅五花大綁帶走的想法,沒有借口,反倒說:「連表情都開始變得自然了,看來你和這句身體融合得越來越好了。」
鍾壅抬起雙手,低頭看了看,是指握拳、張開數次,動作雖慢但全然沒有了前些日子剛進入鍾壅身體時的違和感,「確實是具實用的身體,還以為很快就會壞掉,沒想到這具身體為了保護自身不被陰氣侵蝕進而壞死,竟然自發地迎合我的魂魄。雖然關節還有些僵硬,但不影響正常運動,無需太久就可以找回活著時候的感覺了。」說著,將手舉起,放在眼睛和火光之間,透過明亮的光源滿足地細細看手掌。
「呵,你想得真美好,再如何像,你也不可能成為人。現在的你沒有感覺沒有嗅覺沒有味覺,五官六感除了看得見聽得見外。你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是個人?」
鍾壅的笑容淡去,似乎被他說中了弱點,眼神中漸漸帶上了狠絕,重新轉過身與張魁對視著,冷笑道:「你們對我還有些用處,我暫不想殺你們。你們今晚在木屋中遇到的人是什麼樣子的?」
方沖聽不懂他們間的對話看不懂雙方的態度,確切來說他對整件事都是一知半解,更不明白為何之前看到鍾壅時,他和張魁還是夥伴關係。現在再見之時卻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氣氛。不過他聽懂了鍾壅最後的問話,見沒人願意回答他。便說道:「屋子裡不是人,是屍體!」
鍾壅歪頭看他,在他醒後以及鍾壅的記憶中都沒見過此人,微笑著說:「死人,原來也是人。不要小看死人,說不定你哪天就是死在死人的手裡。」
方沖贊同,說:「這我知道,剛才我們就差點死在裡面。」
鍾壅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低頭沉思。重新組織了語言,輕聲對方沖喃喃說道:「那你告訴我,那些險些殺死你們的,死人,是什麼樣子的?」
這回方沖懂了,一五一十地將死人甦醒後攻擊他們時的模樣跟他描述了一番。
鍾壅輕撅起下唇,下唇頂起上唇,上唇唇尖微微翹起。右手握拳實質關節摸搓著下巴,略微不滿地說:「怎麼會這麼笨拙,還以為會更靈活些。」然後目光斜向幾人,笑笑,「你們真是幸運,如果這一家死人動作再靈活些,攻擊性再強些。你們即便還能逃脫也不可能這麼完整地站在雪地中欣賞此等美景。」
「我沒有你那麼詭異的愛好。你要問的問完了?我也有問題想要問。」張魁說。
鍾壅鬆開拳頭,朝他擺擺食指。「別急,你即使問了。我也不見得願意回答,不如留著你的口水說有用的話。你們,想不想找這座山的主人?」
「我們跟著他走真的安全?」楊洋小聲地問梁晏。
梁晏模仿張魁的口吻,回答他:「若是你想在雪地中孤獨地等到天亮,明天一早又要自己在漫無邊際的山間雪地中沒有目標地尋找,你可以留在原地安營紮寨。」
楊洋撓撓頭,張魁心情不好時,就會拐彎抹角地告知別人必須跟隨他的腳步,這人就自己不高興,連帶著不會讓別人高興。
鍾壅頭也不回地說:「現在就是需要你們的時候。他們三個清楚,我若認為你們沒有利用價值,我會採用最直接的方式殺人而不是如此麻煩地帶你們翻山越嶺一個時辰。」
兩人停止接頭交耳,鍾壅各感官敏感度頗高,與其小聲說話,倒不如大聲質問。
從遠處看這個山頭並不大,可走在其中就能察覺這裡跟海拔百米不到的山的巨大區別,那就是面積大高度高,爬起來又累又胸悶。停在一條微陡的小路上,路的盡頭是一座山峰側壁。鍾壅躲在樹枝下,指著前方山壁之上數個山洞中的一個對他們說:「他們幾人從前天天黑後進入到那個山洞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起碼四個小時前還沒有出來。」
張得來全不費工夫,張魁心想,只要鍾壅說的是實話。他看看山洞再看看鍾壅,說:「你想讓我們進去,而你留在外面等著?」
鍾壅笑著點點頭。
「你在等什麼?」
「等你們進去搗亂,我好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咯。」鍾壅坦言,「那裡面有我要找的東西。」
「以你的能力都不能明搶豪奪,說明裡面有危險,你打算那我們試水?」張魁逼問。
鍾壅出乎意料地搖頭,說:「我不進去是因為我進不去。至於為什麼,你覺得我會說?」
張魁目不轉睛地看入他的眼底,可惜,看不見任何漣漪,眼前這人只是披著鍾壅的人皮,沒有或者說還沒有強烈的情感波動,他只能控制這具軀殼而不能感受它。張魁打算帶著羅卿和梁晏進到山洞中查看情況,小偷小摸的事梁晏比較拿手。梁晏在留下要面對鍾壅和進去要遇見未知危險的兩者恐懼中毅然選擇了後者。洛晃和方沖被留下,名義上做後應,實際上是為了看住鍾壅,不能再讓他消失了蹤跡。張魁的司馬昭之心,無需言明,鍾壅都知曉,但仍坦然自處,張魁自己也清楚,洛晃留下的危險與他們進入後要面對的是等同的。
「走了。」張魁沖洛晃點頭,帶著人走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