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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章出發(二卷終) 文 / 鍾壅

    第二十章出發

    轉眼十天過去,門內的人渾然不覺,門外的人度秒如年。

    張義濂每天清晨守在14b門外兩個小時,這一守就是十天。十天裡,不被注意到是不可能的。好事的鄰居通知了保安,保安跑來詢問他,張義濂只好編了個借口,說是和女朋友吵架,被趕出來罰站,還不能站在自家的門口,怕丟人,就算了個沒人住的房子,既不耽誤別人的起居又不會看見熟人丟臉。小保安新上任,看他臉生,但沒多想,以為是新婚夫婦新住客,便安慰幾句,送給他深深的同情,不再過來找麻煩。之後,張義濂發現,他們這棟樓早起的人明顯比先前多,而且每個路過他的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大相逕庭的同情與安慰。一日,甚至有一位提著豆漿油條的同齡人走上前,遞給他一根油條,拍拍他的肩膀,感同身受地說道:「兄弟,挺挺就好了。她們也就一開始囂張些,等有了孩子就不會再動不動讓我們跪搓衣板了。嗨,熬熬就過去了,想開點。」說完還認真地歎口氣,走了。

    「……」張義濂終於知道這些住戶為了看他這只被趕出家門的熊貓,天天早睡早起身體健康了。鬱悶的是,他還不能解釋反駁,這借口是他親口說的,雖然蹉,但很管用,沒有人再將他當做可疑分子,只是參觀的人多了,典型地打腫臉充胖子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早上,張魁以大赦天下的神情告訴他今天是站崗的最後一天,張義濂頓時生出了保衛邊疆的戰士聽到過年可以回家探親時的喜出望外。只是幸福來得太快,令人不可置信,他多問了一句,之後很長時間都在為這一次的多嘴怨恨自己,「不是說要20天嗎?怎麼提前了?」他原本是想問是不是有了發現或是改變,因為最近錢一方每天從屋裡出來時,與前一天對比,都是日漸消瘦,精神愈來愈差,偶然一次聽他說話都沙啞地嚇人。即使不問他也知道錢一方肯定沒有改變日後甘淼的命運,只是不知這以後,錢一方會怎樣過下去。

    張魁剛想說出理由,話還沒出口腦袋靈光一閃,死盯著張義濂不放,原本想說的也不說了,只是無聲的咧著嘴,幅度不大地笑著。被他瞅地渾身發毛,像是被餓狼看上的一大塊紅燒肉,這塊紅燒肉躺在盤子裡瑟瑟發抖地問狼:「怎麼了?有事直接說成不?」張魁這表情太令人耐人尋味。與張魁不同,他的一部分性格隨師父,揣摩他人心思不是他的特長,他還是喜歡直來直往有話明說。凡事成與不成往往一句話就會有結論,很多人就偏好將簡單問題複雜化,拐著彎抹著角地表達想法。

    「最近不忙是吧?」張魁溫和地問。

    「忙,很忙,錢一方這事就夠我忙一壺的了。」他確實不忙,如果真的有生意,也不會病急亂投醫去人家寺廟門口蹲點。事實證明,飢不擇食寒不擇衣不是什麼好主意,他病急亂投醫投來了錢一方,才一天,就失手犯了錯。但面對張魁,有時候說實話不見得是正確的,尤其是這個『有時候』是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會發生。

    「很忙?那你還在門口做旺財做了半個月?」張魁顯然沒信。

    「我師父讓我做事有始有終,錢一方這邊不解決……」張義濂說的有些心虛,畢竟自己沒能力解決,語氣一轉,「不管是誰解決的,總之沒有結果之前我還是不能走的。」

    「所以你要一心一意地等著?」

    「當然。」堅持,是他師傅教導他在這個行業混的另一個生存技能。

    「所以你不打算現在去接別的生意?」

    他要是有生意還用的著節衣縮食?事實是事實,但話不能這麼說,他反駁道:「不是不接,一碼是一碼,等事兒完了,我再接。」

    「所以,」張魁第三次提起因果關鍵詞時,語氣就堅定多了,「你就是不忙。」

    沒想到張魁在這裡等著自己入套,便小心翼翼地問:「你到底有什麼事?」

    「我昨天接到電話,左老頭那邊有麻煩,需要我們盡快過去。我算了算人手,頂多湊足四個人,怎麼看都不夠用,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看?」

    張義濂不知道左老頭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做了什麼遇到了什麼問題。只是聽張魁說覺得四個人手都不夠,就覺得這事不簡單,礙於面子,他問:「只是提議還是建議?」

    張魁不答正題,哀歎道:「本來半個月前錢一方就不用我管這邊的事了,錢嘛,也結完了。誰知道半路殺出個魯智深,不分青紅皂白一頓攪合。要不是為了收拾這個爛攤子,我估計都接了百八十個案子了。白花花的銀子,你說,我該跟誰去要?」

    得,說好聽這叫命令,難聽了叫要挾。本就理虧,索性就著了張魁的道,眼見推脫不了,就關心地問了句:「有報酬嗎?」

    「包吃包住。」

    ……自己奏是個勞碌命。

    門開了,張義濂精神一震,終於要迎來解放的一天。看著只有張魁和他助手兩人出來,不見錢一方跟著出來,便震驚地問:「錢先生呢?」話是這麼問,但他已經勾畫出另一番景象:錢一方大徹大悟不願在沒有甘淼的世界中獨活,執意要留在那個過去的時間中,張魁性子冷,便也不管不顧地自己回來了。越想越像越心驚,大活人失蹤這事可大可小。

    「收起你那像看兇手的目光,我們都回來了,」張魁面露疲倦地揮開他,「不過錢一方想在裡面一個人靜靜,就沒出來。」

    噓口氣,穩住心跳,張義濂語氣略帶開心滴問:「這事算是結束了?什麼結果?」

    鍾雍也有問題:「老闆,你的目的好像也沒有達到。這些天錢一方是越來越沮喪,但是……」本已關上的門此時突然向外被推開,咚的一聲拍在鍾雍臉上,他後半句話應聲難產。

    錢一方右手扶著門框,佝僂著背,低著頭,站在門口,對門外的人渾然不覺,更沒有察覺他推門的力道過大,鍾雍在門後吃痛消音。一分鐘後,他揉著鼻子從門後走出來,三人面對面地看著杵在門口的錢一方,出了張魁外,臉上都露出不知他又有什麼驚人發言的表情。

    張魁看錢一方半天不說話,撿起了以前的禮貌,開口道:「錢先生,需要我帶路嗎?」

    錢一方的臉終於抬起,眼睛聚焦在張魁臉上許久,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張義濂看著他臉上遺留的兩道淚痕,心裡也帶著愧疚。幾天下來,他瞭解了錢一方心中深深的悔悟、自責,而且從某種角度說,他也是錢一方的幫兇,儘管是無知的幫兇,但在潛意識總他還是不希望錢一方被報復的太慘,所以總是下意思地在張魁面前,站在錢一方的一邊來說話,「你們要去哪裡?找到彌補的辦法了?」

    「張義濂,你適合寫童話而不是紀實文學。」張魁輕描淡寫地為他的文學道路指明方向。

    「我……要去自首。」錢一方直起腰,放下倚在門框的手自然垂下,佈滿血絲的眼睛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閃過了一絲光彩,只是太快,張義濂沒有看清楚。

    「自首?!」張義濂和鍾雍吃驚的反問。

    倒是張魁像早就料到一般,說道:「確定了嗎?」

    「嗯。」

    「不反悔了?」

    「嗯。」

    「你知道這個選擇意味著什麼嗎?」

    「我的餘生有可能都要在高牆內度過,亦或是他們很快就讓我到下面去受苦?無論哪一樣都可以,因為到時候,或許,能減輕這裡的重量,現在,太沉了。」錢一方將手按在心口,淒涼道。

    張魁側身,讓出前方的路,在錢一方與他擦肩而過的同時,問他:「需要回家拿東西嗎?」

    錢一方站住,重重地點頭。

    回到家中,他並沒有拿走從偵探那裡取得的照片文件,而是取出一個更小更精緻的盒子,將他與甘淼的合影、情書、兩人互贈的小禮物都放進去,奉如珍寶似的抱在懷中,往外走,迎上三人探究的神情,笑著解釋道:「我希望在我死的時候,還能知道,她存在過,就在我身邊,沒有離開,即使只是照片與隻言片語。」

    出了門,慢慢地掩上門,這一生都有可能不再看到的房間隨著門縫漸漸變小直至消失。他帶著不捨的口吻問:「警察來了,會翻天覆地地找東西嗎?」

    鍾雍搶在張魁之前,道:「應該不會,你都自首了,只要告訴他們想知道的,一般就不會將家裡折騰太亂。」

    錢一方相信了,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鍾雍竟然讀出了與落寞交雜的幸福,「他這是解脫了?」

    「心裡上的,算是吧。**上的,沒有。他要償還的罪過多著呢。」

    「我開始同情他了。」

    「所以你就騙他?」

    「……人之常情。」

    一旁的張義濂走在最後,目送張魁與錢一方進了警察局後,終於自言自語道:「他對甘淼到底是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恨到可以傷人,最後卻愛到為了她葬送自己的所有。」

    「沒聽過由愛生恨嗎,多深的恨就有多深的愛吧。」

    「你懂嗎?」張義濂問鍾雍。

    鍾雍誠實地搖搖頭,「不懂。」

    「以後一定會懂的。包括你我,都會的。」張義濂有自信去愛人。

    「……承你吉言。」

    「不客氣。」

    第二卷結束,謝謝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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