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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七七章 相左 文 / 三戒大師

    「大人三思,」平心而論,嚴清對王賢還是很佩服的,只有一點不敢苟同,就是這股睚眥必報的市井惡霸勁兒。所謂君報仇、十年不晚,在嚴清看來,當實力不如對方的時候應該忍讓,默默積蓄力量,等待合適的時機才給予致命一擊。那才是智者所為,而不是像王賢這樣,被人欺負了就馬上要報復回來。「如今敵人鋒芒正盛,我們和他們硬撼,不是明智之舉。」

    「明智不明智,那是你們讀書人的道理」王賢卻不以為然道:「我們武人講的是快意恩仇,誰欺負了我兄弟,我卻不想著報仇,那我這老大也當到頭了」

    「大人……好像也是讀書人吧。」嚴清無語道。

    「呃……是麼?」王賢一陣汗顏道:「我是讀過幾天書,還僥倖過舉人,」說著,他的目光堅定起來道:「但現在我是武將,就只能按照武人的規矩辦」

    「規矩有那麼重要麼?」嚴清無奈道。

    「對人來說,禮儀有那麼重要麼?」王賢反問道。

    「當然……」嚴清不假思索道。

    「那規矩之於武人,就像禮儀之於人。」王賢沉聲道:「我意已決,先生無需多言了。」

    「哎,大人……」嚴清只好退一步道:「就算大人要反擊,但我們現在的實力嚴重受損,如何跟紀綱的人鬥?總不能讓北鎮撫司的錦衣校尉上街頭鬥毆吧?」

    「當然不能用正式編製的人,我有秘密武器的。」王賢上輩就知道,想要做出格的事,靠正式工是不行的,還是得靠萬能的臨時工。他看一眼吳為,笑道:「那些武林高手都送到京城了麼?」

    「上個月就到了。」吳為露出一絲苦笑道:「兩千多號人把咱們在京城的幾處牢房都填滿了。」這還是拜漢王遇刺一案所賜,永樂皇帝雷霆震怒,命北鎮撫司在全國嚴打幫派會堂。雖然真正強大的地頭蛇,是不會在這種漫天撒網似的行動招的。但地頭蛇們很樂意配合官府,將能威脅到自己的勢力、或者平素看不順眼的勢力剷除嘍,將其老大送入京城安享天年。

    雖然官府更是應付公事,但全國兩京十四省,一千多個縣,哪怕是應付公事,最後送到京城的各路武林人士、幫派分,也超過兩千之數了……看管數目如此巨大的危險分,哪怕對北鎮撫司也是沉重的負擔,然而王賢卻無視因此造成的巨大虧空,反而吩咐對這些武林人士好吃好喝好伺候……

    「都教育好了麼?」王賢問道。

    「應該差不多了,就差大人一錘定音了。」吳為道,這段時間他主要就在忙這件事,也因此躲過了一劫,沒像二黑他們那樣渾身是傷。

    「好。」於這種事王賢是駕輕就熟了,笑道:「等我拜見了太殿下,便和你一起過去瞧瞧。」

    「大人莫非要用那些江湖人士對付紀綱的人?」嚴清瞪大眼道。

    「怎麼樣,高招吧?」王賢得意的笑道:「紀綱的那些密探暗樁什麼的,也不過都是些幫派分、地皮惡霸之類。我這可是從全國搜集到的幫派頭、超級惡霸把這兩千多人放出去,京城內外還有別人混的份兒麼?」

    「大人……」嚴清簡直要抓狂了,無語道:「這……這簡直是胡鬧啊」

    「不過是他做初一,我做十五罷了。」王賢淡淡道:「這些事情先生可以不用過問,全讓吳為一手處理就是。」

    「哎……」嚴清歎口氣,不再說什麼。

    當天下午,王賢便去拜見了太。

    太早知道王賢回來,因此午後沒有安排任何事情,專門在書房等他前來

    「為臣拜見殿下」

    「仲德,快快起來。」太看著王賢,一臉後怕道:「看到你沒事兒,實在是太好了。孤聽說你在板橋鎮的事情,擔心的好幾晚上睡不著覺。」

    「讓殿下掛心了。」王賢輕聲道。

    「你我情同父,還用說這種話麼?」太擺擺手道:「想不到我那二弟為了對付你,竟然如此瘋狂實在是喪心病狂」

    「其實他對付為臣只是手段,目的還是為了對付殿下。」

    「這個我知道,他將你看成眼釘、肉刺,還不都是因為我?」太歎口氣道。

    「臣不是這個意思。」王賢正色道:「臣認為,這次在板橋鎮的行動,只是漢王計劃的一環,他已經在展開一場針對殿下的行動了」

    「你是說他建天策左右衛?」太道:「還有在長江訓練水師?」

    「是。」王賢也懶得跟太打太極了,徑直言道:「他要不是想造反,就是活膩了,不然怎會做這些事情?」

    「造反……」太面色一緊,旋即想起楊士奇說的kf伯克段,的故事來了,「那還不至於吧,大明朝有皇上在,誰也反不了天」

    「是,只要有皇上在,誰也翻不了天可皇上在北京,一年半載不會回來。」王賢沉聲道:「而且漢王也不是要翻天,他只是要除掉自己的太哥」

    太面色愈加沉重,他想不到王賢一回來,就拋出這種令人窒息的話題。沉默半晌,朱高熾才緩緩道:「就算殺了我,他也當不了太。」

    「理是這個理,可漢王不會這麼想,他已經讓紀綱和趙王灌了一腦**湯」王賢道:「殿下,就算我小題大做,您也不能掉以輕心。在您這個位上,必須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哎……」太長歎一聲道:「仲德懷赤誠之心、道肺腑之言,孤豈會當成耳旁風?」說著又歎一聲道:「只是我現在身處嫌疑之地,父皇又偏聽偏信,任他鬧得再厲害,沒有確鑿的證據,我也只能冷眼旁觀……」

    「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殿下下決心和他們放手一搏,就能找到確鑿證據,」王賢斷然道:「殿下下不了決心,就永遠找不到確鑿證據。」

    「這個麼……」朱高熾沒想到,自己最倚仗的智囊和大將,看法竟如此相左。「尚需要從長計議。」

    「殿下,局勢已經危若累卵,我們便如頭頂懸湖,那湖水已經越漲越高,隨時都可能會決堤。」王賢眉頭緊鎖道:「這時候只有先下手為強,迅速控制他們,搜集鐵證,請皇上處置他們」

    「哎,這為免有要挾君上之嫌。」朱高熾為難道。

    「殿下,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不能前怕狼、後怕虎。」王賢沉聲道:「何況到時候,我們可以把責任都推到紀綱身上,殿下就是力保漢王也未嘗不可

    「哦……」朱高熾聞言心下一動,這未嘗不是個好辦法。

    王賢該說的都說了,見朱高熾陷入沉思,他便安靜的等著太的決斷。

    良久,朱高熾終於下定決心道:「你說的有道理,我雖然顧念手足之情,但無奈有人終懷狼之心,若是一味懷柔,反而是害人害己。」

    「殿下英明。」王賢忙奉上馬屁一記。

    「這樣吧,你可密切監視對方,做好完全準備,一他們要發動,或可先下手為強。」朱高熾謹慎的措辭道:「但要切記切記,必須要得到確鑿證據,才能對……紀綱動手。」

    「那漢王呢?」王賢有些傻眼,此次漢王和紀綱乃是狼狽為奸,只有狼和狽一起打才行,若是只打狼不打狽,必被狽咬;若是只打狽不打狼,則會被狼吃掉。這麼簡單的道理,他不信太不明白。

    「漢王,終究是父皇的兒,」朱高熾有些不敢跟王賢對視,緩緩道:「我們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有父皇才能決定,是否藥將他繩之於法。」

    「……」有那麼一瞬間,王賢真想撂挑,太這做派,跟當年靖難之役,建軍派五十萬大軍北伐,臨行前拉著主將的手,千叮嚀萬囑咐,『勿要傷我皇叔,有何區別?

    「哎,仲德,實話對你說吧。」朱高熾也覺著心下有愧,無奈解釋道:「一來,幾十年的手足兄弟,我確實不忍心親手對付他。二來,那班臣也認為,我身為儲君,當為天下人的表率,以兄克弟,總非仁義之舉,是以都不支持我對付漢王……」

    「他們那是迂腐之言,」王賢氣憤道:「難道漢王以弟克兄就是理所應當麼?」

    「這,他真要是要造反,我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朱高熾輕聲道:「只是現在他反跡不彰,更無實質行動,我若是先動手,哪怕理由再充分,也免不了被天下人、被父皇誤會的……仲德,請你體諒我的難處。」

    太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王賢還能說什麼?只能艱難的點點頭。「臣知道了……」

    「我就知道仲德最識大體」朱高熾也鬆了口氣,又覺著對不住王賢,忙道:「放心,我只是讓你先不要動漢王,至於紀綱,你想怎麼鬥怎麼鬥,他有漢王這個靠山,你也有我給你撐腰。」

    「是。」王賢垂首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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