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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七三章 皇太孫的婚事 文 / 三戒大師

    「我?什麼好事兒?」朱瞻基一愣,父親極少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很好很好的事兒。」朱高熾笑笑道:「你皇爺爺終究是疼你的,就算不理會為父,卻也不會虧了你。」

    「父親怎麼也愛打啞謎開了?」朱瞻基苦笑道。

    「如果為父沒猜錯,你會是雙喜臨門。」朱高熾終究不是賣關子的料,朱瞻基追問之下,便笑道:「一個是你的幼軍,要抓緊整軍備戰了。另一個,就是你的終身大事……」

    朱瞻基嘴巴張得老大,被他爹的話震驚了:「整軍備戰?父親是說,皇爺爺會把清剿白蓮叛匪的差事,交給我的幼軍?」

    「不然你皇爺爺為何一直按兵不動?」朱高熾淡淡一笑道:「難道不是在等排除了為父的嫌疑後,好派你的幼軍上陣麼?」

    「不會……呵呵……」朱瞻基難以置信道:「皇爺爺會是這麼想的麼?

    「為父只是猜的,說不定只是我自作多情了,」朱高熾自嘲笑笑道:「不過你閒著也是閒著,把你的幼軍好好整整,總沒壞處。」

    「唉,是。」朱瞻基不好意思的笑笑,最近幼軍確實很不像樣子……將士們沒了目標,都懈怠了,骨於又被抽調到山西,跟著王賢去了,剩下的人開始渾渾噩噩混日子,他也沒臉見他們,更談不上管束,是以這幾個月來,幼軍在京城打架鬥毆、甚至偷雞摸狗的案子,堆滿了應天府尹的案頭,連深居不出的太子都有所耳聞了。

    「至於你的終身大事,這個為父倒確定的很。」朱高熾看看兒子,不知不覺,昔日那個在膝下承歡的稚子,已經長成了昂昂男子漢,甚至為他這個父親遮風擋雨開了。想到這,太子感覺眼眶有些濕潤,拿起帕子擦擦眼角道:「我兒也到了成親的年齡了」

    「成親?」朱瞻基嘴巴大張,能塞進去個鵝蛋。「我牙還沒刷,臉也沒洗,太太,突然了……」

    「哈哈哈,傻小子」朱高熾已經很久沒這樣放聲大笑過了,他撫著胸口,有些氣喘道:「你能不能不這麼逗?又不是讓你今天就成親,堂堂大明皇太孫的婚事豈能草草」

    「不是,我是說,」朱瞻基有些慌亂道:「定了麼?」

    「心急什麼,太孫大婚要先公開選妃,選妃的旨意還沒下,八字還沒一撇呢。」朱高熾微笑道:「不過我想你皇爺爺過了年,就會下旨選妃的,光這就得一年半載,還得教導禮儀……」

    朱高熾在那裡不厭其煩的介紹,朱瞻基卻心不在焉起來,暗道還好還好,還有時間不過想來銀鈴也不會接受選妃的,此事我還得從長計議。哎,沒有皇爺爺的寵愛,我還真被動呢

    朱高熾見他魂不守舍,以為兒子在人生大事面前亂了分寸呢,便笑笑,由他去了……

    皇宮北苑,這天是老和尚姚廣孝,進宮給皇帝講經的日子。也是日理萬機的永樂大帝,忙裡偷閒的時候……其實講經什麼的都是虛的,朱棣要是信神佛之說,他就不會起兵靖難了。所以朱棣也很奇怪,為何當初一力慫恿自己造反的姚廣孝,會那麼篤信佛教。或者說,那麼虔誠的一個佛教徒,怎麼會一力慫恿自己造反呢?

    朱棣問過姚廣孝這個問題,每次老和尚都是笑而不語,直到有一次,朱棣擺出皇帝的權威,逼他一定要說出個丁卯。姚廣孝才淡淡道:「大丈夫磨劍幾十年,必要一展所學,方不負平生,就算死後墜阿鼻地獄也在所不惜」一句話,我不是不信佛,但我更怕此生平庸

    正因為做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此生了無遺憾,姚廣孝才可以虔心侍佛了

    朱棣很羨慕姚廣孝,因為他可以灑脫的放下,但朱棣不行,他放不下的東西太多,他還有未完的皇圖霸業,他還要做千古一帝,他還想為大明朝,奠定一個萬世之基所以他太累,心累身也累,看著一身輕鬆的姚廣孝,朱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好幾次罵道:你個姚和尚,把朕坑到這個位子,就撒手不管了。難道不知道打天下難,坐天下更難麼?,

    每次朱棣這樣問,姚廣孝都笑而不語,還是被皇帝逼著必須回答時,他才緩緩道:『陛下,這是為了讓我們君臣善始善終。,

    朱棣聞言默然,再也不逼姚廣孝協理政務了……因為姚廣孝的智謀太高、手段太狠,又知悉他的一切秘密,包括那些不堪、那些陰暗。在打江山時,朱棣可以毫不猜疑,他也沒資格猜疑,奪取天下才是壓倒一切的任務。但坐江山時,就不一樣了,壓倒一切的任務,已經變成了守住江山,更要樹立皇帝至高無上的權威。這時候,皇帝需要的是俯首聽命的奴才,而不是一個智謀足以把皇帝玩弄股掌,且功高蓋世、還知悉皇帝一切弱點的臣子……

    也不怪姚廣孝如此小心,畢竟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例子不絕史書,而且朱棣的老爹朱元璋,就是『金盃共汝飲、白刃不相饒,的天字一號狠角色。雖然朱棣遠比他父親講義氣,但人是會變的,誰知道幾年後他又是什麼想法?就算朱元璋在立國時,也沒想過把他的開國功臣們屠戮殆盡。所以與其等到時候白刃不相饒,不如早早歸去,還有可能善終……其實姚廣孝更想回老家蘇州寒山寺當主持,只是知道不在皇帝眼前,反而會讓朱棣不放心,所以才會一直在京城當和尚…既表明自己再無權力之心,又讓皇帝能隨時看到放心,這才有了君臣相得二十載的佳話。

    這麼些年下來,朱棣徹底的對姚廣孝放心了,他也習慣了這種方式,甚至不再把姚廣孝當成臣子,而是自己唯一的一個老朋友。皇帝熱盼著這每十天一次的見面,自然不會浪費在聽老和尚講經上,而是讓他陪自己喝喝茶、說說話、下下棋……當然下的是象棋。

    圍棋朱棣也下得,但在皇帝眼裡,黑白子磨磨唧唧、勾心鬥角,遠比不上楚河漢界、兵馬廝殺來得更過癮。但是皇帝不喜歡和旁人下,只喜歡和姚廣孝下,原因很簡單,因為旁人誰敢讓皇帝輸棋?都爭著搶著讓皇帝贏棋呢誰不想把皇帝哄高興了,好多一些聖眷?要是把皇帝給贏了,萬一皇帝要是記恨在心,那他這輩子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了。只有姚廣孝這樣無yu無求,又不怕皇帝怪罪的老東西,才敢讓朱棣輸棋。

    其實八個永樂皇帝綁在一起,也不是姚和尚的對手……沒辦法,只要是跟智力有關的活動,姚廣孝無論和誰對上,都有壓倒性優勢,那是想贏就贏、要輸就輸,不想贏又不想輸的時候,就下出和棋……

    好在姚廣孝早沒了勝負之心,陪著皇帝消遣,更不會給皇帝添堵,是以幾盤下下來,每每讓皇帝輸的十分惋惜,或者下成和棋。他瞭解朱棣的性格,朱棣瞭解他的棋藝,是以不能讓皇帝輕易獲勝,只讓皇帝看到贏的希望,才會下了一盤又一盤,非要贏他一盤不可。直到姚廣孝看看天色不早,皇帝該休息了,才故意惜敗了一局,罷了歎氣道:「皇上的棋藝又有長進,看用不了多久,老衲就不是對手了。」

    「你個老狗少來。」朱棣卻笑罵道:「以為朕不知道,你是在糊弄朕呢?」說著有些鬱悶道:「你說說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連你也糊弄朕了」

    要不怎麼說伴君如伴虎,方纔還和顏悅色的永樂皇帝,這一刻卻面色陰沉下來,丟下棋子抱怨道:「當年朕在藩邸時,富貴威嚴也不減今日,卻還有幾個朋友,能說說話、聊聊天。可如今,朕聽到的、看到的、讀到的,全都是摻了假的。那些做臣子的,口口聲聲說什麼聖心ducai,臣等遵命。但心裡都藏著自己的心思,表面奉承、背後搗鬼。只有他們想讓朕看的,才會讓朕看到,只有他們想讓朕聽的,才會讓朕聽到,這日子過得太沒意思了……」說完皇帝寂寥的歎口氣,多當皇帝一天,他就越能體會到,為何皇帝叫孤家寡人,。

    姚廣孝深知朱棣的性情,溫聲勸慰道:「皇上嘛,本來就是稱孤道寡的人,又怎麼能不寂寞呢?皇上多出去走走散散心,多和兒孫享受下天倫之樂,就會好很多。「

    「是啊,要出去轉轉的,等一開春,我就回běijing。回了běijing,沒那些言官整天這也不許,那也不讓,朕打打獵、跑跑馬能自在許多。」皇帝臉上現出一絲笑容,說到後面卻又低沉下去道:「至於天倫之樂就算了。唉,朕的兒子們鬥得不可開交,現在連朕的孫子也捲進去了,見到那幫心懷鬼胎的小畜生,朕就氣不打一處來,還有什麼天倫之樂」

    兩人正說著話,有內侍急匆匆跑過來,皇帝下棋時,不許任何人打擾,但八百里加急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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