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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六八章 陰謀連環 文 / 三戒大師

    「你是遵旨行事,事有從權,何罪之有?」朱棣冷冷道:「只是那宣府知府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推三阻四,置朕和幾十萬大軍於不顧?」頓一下,終於壓不住火道:「還有,為什麼夏糧遲遲沒有運到,你和太子是於什麼吃的

    「兒臣早就備好了車馬,也是翹首以盼,日夜苦等夏糧運到」朱高燧忙道:「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派去催促的人回來說,上百萬石糧食都堆在太原,但山西的官員推三阻四,就是不肯發運說是白蓮教造反,佔據了要道,平叛之前不能貿然發運」

    「白蓮教造反?」朱棣目光一凜道:「為何之前沒有奏報?」

    「這個兒臣就不得而知了。」朱高燧小意道:「許是大哥覺著纖芥之疾,不願讓父皇分心吧。」和皇帝的這番對話,他不知演練了多少遍,就等著這一刻,不知不覺把髒水潑到朱高熾的身上。

    「哼」果然,不提太子還好,一提太子朱棣火冒三丈,將手中鎮紙重重一砸,那白玉鎮紙便斷成數段道:「好一個纖芥之疾」

    「父皇息怒,具體情形兒臣也不敢妄言,還是讓我大哥和山西方面的官員說明吧。」朱高燧這話聽起來是給皇帝降火,但其實是陰險的給皇帝造成一個,太子跟山西官員是一夥的印象。

    朱棣最怕什麼?無非就是自己率軍在外,儲君生出自立的野心,和官員們串通一氣,給自己來個釜底抽薪加上他素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朱高熾,就更容易被引到這方面了。

    但聖人之怒、不在臉上,朱棣縱使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面上依然不動聲色道:「那就先回宣府再說吧,你也累了,先下去歇著吧。」

    「是。」朱高燧應一聲,告退下去。

    朱高燧回到營帳,便見朱高煦在那裡坐等,急切問道:「怎麼樣,父皇震怒了麼?」

    朱高燧搖搖頭,朱高煦不禁失望。朱高燧卻抿嘴笑道:「我的傻二哥,其實父皇發怒未必是好事,他老人家現在的反應實在反常,正說明他是動了大心思,才能暫時壓住怒火。」頓一下道:「但火是壓不住的,遲早會爆發,壓得越狠,爆發起來也就越恐怖。」

    「有道理。」想明白這點,朱高煦咧嘴笑道:「三弟辦事兒就是比二哥利索,我那邊機關算盡,還是讓朱瞻基那小子在戰場上逃了。好在父皇也對他失望透頂,再不把聖孫,掛在嘴上了。」

    「正常,一個毛孩子而已,扯得上英明神武麼?戰場上走一遭就露了餡。」朱高燧淡淡道:「不用去顧慮朱瞻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老大倒了,他也就跟著完蛋了。」

    「不錯。」朱高煦點點頭,激動的搓搓手道:「你說,這次能不能把老大將死」

    「**不離十。」朱高燧沉聲道:「這次咱們是刀子、毒藥、陷阱都給他上齊了,哦,對了我還給他準備了上吊繩,就等他伸著脖子往裡鑽了就不信這樣都於不掉他」說到最後,他那張俊俏的臉上已是面目猙獰,真不知一奶同胞哪來那麼大仇

    「好,這次有三弟的謀劃,肯定可以一舉成功」朱高煦拊掌笑道:「事成之後,無論咱倆誰登上大位,都要同享富貴、永不相負」

    「二哥這話說的,弟弟我可一點不想當太子,太子有什麼好的啊?父皇在時小心翼翼,唯恐一著不慎,引起皇上的猜忌。」朱高燧卻大搖其頭道:「多年媳婦熬成婆,又要心憂天下,太苦太苦。」說著朝朱高煦嫣然一笑道:「還是二哥能者多勞吧,到時候能給小弟封個好去處,讓我當個逍遙快活王,小弟便心滿意足了」

    「哈哈哈……」朱高煦聞言那真是通體舒泰,放聲大笑道:「好說好說,到時候哥哥把蘇杭都封給你」

    「小弟先謝過兄長了。」朱高燧款款一禮,兩人相視而笑,讓人上了酒菜,痛痛快快吃了頓酒,然後同榻而眠。

    有了趙王運來的糧食,大軍終於能吃上飯了,雖然糧秣仍很緊張,但總算能安然返回宣府了。

    大軍出了瀚海走廊、進入河套後,套內各部早聽聞官軍大敗馬哈木,爭先恐後獻來牛羊酒肉,徹底解了大軍的糧荒。這時候大隊的糧草也發運來了,朱棣見了這馬後炮冷笑連連,直接下令逮捕了運糧的官員……

    待回到宣府時,錦衣衛指揮使紀綱也趕來了,皇帝立即秘密召見他,一番商議後,紀綱便連夜離開宣府,不知去執行什麼秘密任務了……

    「從我三叔面聖之後,皇爺爺便下旨讓我安心學業,早晚不必請安。」馬車上,朱瞻基一臉鬱悶道:「但瞎子都能看出來,這是皇爺爺在冷落我,請個安費多少工夫?」

    「殿下別太糾結了……」王賢輕聲安慰道:「以我之見,皇上不是針對你的,只是在查明真相前,不知該怎麼面對你罷了。」

    「嗯。」朱瞻基想想也是,臉上有了笑容道:「還是你會勸人,一句話就讓我好過多了。」說著深深的注視著他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真是六神無主,真不知該怎麼辦了。好在你回來了」

    「我也不是智多星,怕是要讓殿下失望了,」王賢苦笑道:「太子殿下怎麼說?」

    「唉,我父親只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他問心無愧。」朱瞻基歎氣道:「其實我父親也做不了什麼,皇上雖然讓他監國,但還留著姚廣孝和紀綱在京城監視著,一有風吹草動就立即稟報。尤其是後者,對太子府的滲透已是無孔不入,讓我父親連私下議事都可能被竊聽,他還能做得了什麼呢?」

    「那山西的事情到底怎麼回事兒?」

    「天知道」朱瞻基鬱悶道:「怎麼就冒出了白蓮教,怎麼就正好擋在太原進京的要道上,還敢攔朝廷的糧草簡直是喪心病狂」

    「可能不是湊巧。」王賢緩緩道:「從寶音在宣府被放回去,到廣武鎮被燒。從李謙突然成了叛徒,到山西白蓮教起事。這些事雖然看起來沒什麼聯繫,但樣樣都針對太子殿下,這就耐人尋味了」

    「還用說,肯定是我二叔和三叔在背後搗鬼。」朱瞻基憤憤道,說著自己先洩了氣:「可惜沒有證據,皇爺爺非但不會信,反而會誤會是想拉他們下水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證據早晚能找到的。」王賢想想道:「不過你說得對,眼下不是反擊的時候,得先自保,守住了陣地再做它圖」

    「不錯。」朱瞻基點頭歎氣道:「先自保吧。」說著看看王賢,苦笑道:「現在我們這邊,是人人自危,唯一一個安全的就是你」

    「我?」王賢一愣。

    「我皇爺爺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衝著你救了我,也不會為難你的。」朱瞻基歉意的看看他道:「不過估計你的功勞要蒙塵了……我曾被瓦剌軍包圍這件事,被我皇爺爺嚴令禁止提起,你的功勞怕是也不能宣揚了。」

    「無所謂。」王賢淡然一笑道:「我救你又不是為了立功。」

    「嗯。」朱瞻基鼻頭一算酸,笑道:「你放心,你對我好,我都記在心裡了,有朝一日我父子能登上大寶,絕對會加倍償還你的」

    一張巨額遠期支票到手了,只可惜這張支票還是附條件的,要是他父子雞飛蛋打了,這支票擦腚都嫌硬

    「先別說那些,我給你看兩樣東西。」王賢將答裡巴的信和金印遞給朱瞻基道。

    「這是……」朱瞻基接過來一看,眼登時就亮了……國人可不管答裡巴這個大汗是不是傀儡,他們只會知道,這是蒙古大汗給永樂皇帝的投降書連帶著他的大汗金印,一併送到中原來了

    更別說還有博爾濟吉特族人橫穿大戈壁,克服千辛萬苦來投奔大明的可歌可泣的事跡,這對正愁著戰利品不夠亮眼的永樂皇帝來說,簡直是再合適不過

    一番分析,朱瞻基判斷王賢非但不會被罰,反而會獲得獎賞,他激動道:「你一定要抓住這個好機會飛黃騰達,千萬別管我們你混好了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了」

    「到時候再說吧。」王賢歎口氣,苦著臉道:「不過我為了脫身,幹了不少荒唐事兒。」

    「比如說呢?」

    「比如說,我讓他們冒充使團和馬哈木談判,」王賢看著朱瞻基,聲音越來越小道:「再比如,我以你的名義,和答裡巴的妹妹成婚。」

    「哈哈,這些事不要緊,不過是戲耍一幫韃子,皇上還要為你喝彩呢。」朱瞻基見他竟擔心這個,不由失笑道:「放心吧,我皇爺爺不是那種食古不化之輩。」

    「那就好,那就好。」王賢將茶水一飲而盡。

    兩人抵達京城時,發現這裡變成了一座歡樂的海洋,原來皇帝正在犒賞三軍,京城內外,無數座軍營裡,此次遠征大漠的大軍,終於可以解下戰袍,洗去征程,享用皇帝賞賜的美酒肉食,好好樂呵樂呵了。

    朱瞻基將王賢回來的消息稟報上去,果然立馬驚動了皇帝,下旨命他翌日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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