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官人……」
林清兒也很激動,和王賢緊緊相擁,想讓自己就融化在他懷裡算了,卻被突然響起的爆竹聲嚇了一跳。從丈夫懷裡探頭一看,只見岸上煙花齊放,香霧絛繞。爆竹、起火、沖天炮,如同開了鍋的稀粥似的響得分不出個兒來,兩人都聽不清對方在說啥了,只好先把嘴閉上。
待那爆竹聲停,白煙未散,喜氣洋洋的鑼鼓聲又響起,碼頭上湧出些舞獅子的、踩高蹺的、玩傀儡戲的,賣力的表演著,看得林清兒一愣一愣,趁著樂聲稍小,忙問道:「咱們和迎新娘子的碰一塊了麼?」
「呵呵,」王賢環著妻子的纖腰,看著岸上的表演道:「這是專為歡迎你安排的。」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我還是很開心。」林清兒卻是不信,甜蜜的倚在丈夫懷裡道:「沾沾人家的喜氣也是好兆頭。」
「真是為了迎接你,」王賢笑道:「不信接著往下看」
話音未落,鑼鼓聲陡然密集起來,那對舞獅人立起來,獅口各叼著一段橫幅的一端緩緩展開,只見上書四個大字『恭迎玉駕,
這下由不得林清兒不信了,她小手捂著檀口說不出話來,一旁卻有個銀鈴般的聲音咯咯笑道:「二哥好大的手筆啊,二嫂你可真幸福啊」
「有你這麼自誇的小姑麼……」林清兒紅著小臉,和王賢分開,對那少女笑道。
「銀鈴,你也來了」王賢驚喜道。
「二哥這話真讓人傷心……」銀鈴撅著小嘴道:「眼裡光有嫂子,卻看不到我這個妹子。」
「當然不是。」王賢忙笑著想拍拍她的小腦袋,卻發現半年沒見,銀鈴已經出落成青春嬌俏的大姑娘了。王家有女初長成,自然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隨便了。
見二哥停住手,銀鈴一臉傷心道:「生分了,愈加生分了。」
「去你的」王賢笑罵一聲,便見靈霄竄上來,一把抱住銀鈴,小姐妹在異鄉重逢,自然高興的又叫又跳。
為了避免再忽視其他人,王賢的目光特意掃了掃,果然看見玉麝和小白菜俏生生的立在不遠處。玉麝跟著王家快兩年,早就不是當初的面黃發枯的瘦馬模樣,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來,一雙大眼睛滿是歡喜的看著王賢,看起來還有幾分含情脈脈……當然也許是王賢自作多情了。
再看小白菜,氣色也比剛從浦江救上來時好了很多,不過她起先明明是在看他,但王賢的目光一掃過去,就趕緊低下頭,不和王賢對視。
朝她倆笑笑,見沒別人,王賢便收回目光道:「咱們下船吧,他們還等在下面呢。」
王賢領著妻子和妹妹下了船,閒雲他們都是熟人,唯一一個頭次見的,就是朱瞻基了。因為事先有囑咐,大家都不能道破他的身份,只說他是眾人在京中新結識的朋友。
保密歸保密,王賢還是強調了朱瞻基和自己的友情非同一般,而且今天的歡迎儀式,就是他著手準備的。
「讓叔叔費心了。」林清兒盈盈下拜道。
「應該的應該的,」朱瞻基笑著拱拱手道:「我和王大哥堪比親兄弟一般,您就是我親嫂子。」
「叔叔言重了。」林清兒溫柔的笑道。
見過了嫂夫人,朱瞻基的目光落在那個黃裙翠衫的少女身上:「這位是?
「這個是我妹子,叫銀鈴的。」王賢把和靈霄膩在一起的銀鈴叫過來,「銀鈴,這個是你……小黑哥哥。」
「小妹見過小黑……」銀鈴心說這人咋這麼可樂?長這麼黑還叫小黑……忍著笑福一福,還是沒忍住,噗嗤笑出來。王賢瞪她一眼,才板起小臉道:「
哥哥。」
叫他小黑是朱瞻基自個吩咐的,卻不想這小子此刻卻忸怩起來,訕訕道:「別聽王大哥瞎說,我不叫小黑,我有名字,我叫……」話到嘴邊卻又打住,說出名字豈不就暴露身份了?
「叫啥?」銀鈴忽閃著大眼睛看著他,看得朱瞻基沒來由心裡一慌,平素那些鬼點子竟統統不知去了哪裡,情急之下把自己的姓拆開,也不管中不中聽,便悶聲道:「牛八……」
「撲哧……」銀鈴又忍不住笑了,心說這還不如小黑呢。見二哥臉又黑了,忙朝朱瞻基抱歉的瞇眼笑道:「對不起,牛八哥哥,我可不是故意笑的,實在是忍不住……」
「不要緊不要緊。」朱瞻基看著銀鈴嘴角那顆迷人的肉色美人痣,一陣心慌意亂。忙搖頭道。「我愛聽你笑……」按說他生在深宮,就是在美女堆裡長大的,但銀鈴一聲『牛八哥哥,,卻讓太孫殿下心慌慌,口于于,手心裡頭全是汗。
「那就好,那就好。」銀鈴偷眼瞧向二哥,笑嘻嘻道:「你看人家沒生氣
「……」王賢無語了,他也顧不上教訓そ不懂規矩的妹妹,因為此刻他心裡滿是問號……為啥朱瞻基都能對小憐姑娘那樣的絕色美人冷酷到底,咋在自己妹妹面前,就跟個沒和女人說過話的毛小子似的?
難道我家銀鈴這麼有魅力?因為是一奶同胞,他還沒好好打量過銀鈴,此刻仔細看去,只見她黃裙翠衫、環珮叮咚;秀髮如墨、肌膚勝雪。五官清雅秀麗,一雙眼珠黑如點漆,眉目之間與自己有些神似,嘴角還有一顆淺淺的美人痣,顯得那樣俏皮可愛。
如假包換的青春美少女,不過太孫殿下,您也不至於吧?
這時候一溜馬車開過來,王賢和林清兒上了一輛,銀鈴和靈霄上了一輛,朱瞻基竟恬著臉跟上去,要跟她們坐一輛車,不過最後被靈霄一腳踹下來了事
「這牛八似乎對銀鈴一見鍾情啊。」王賢夫婦的馬車上,林清兒透過碧紗窗,看到朱瞻基怏怏的跟吳為幾個擠一輛車,她輕笑道。
「有麼?」王賢把玩著妻子柔若無骨的小手道:「誰知道呢,說不定只是一時腦熱。對了,銀鈴怎麼跟來了?跟小謙鬧彆扭了?」他記得朱瞻基說的是,接他的家眷來京。有老爹老娘在,銀鈴怎麼也算不得自己的家眷。
「真讓你猜著了。於公子的那個董家妹妹到了杭州,就住在他們家,銀鈴一氣之下就跟我來了,」林清兒看看他道:「妾身想著她也很久沒見你了,便答應她一起來了。」
「這些事你做主就好。」王賢親親妻子的小手道:「爹娘還好麼?」
「好得很……」林清兒說著俏臉騰地一紅,聲如蚊鳴道:「娘有喜了……
「什麼?」王賢好險一口沒把林姐姐的手咬下來。
「我說……娘有喜了……」林清兒的表情有些複雜,既想笑,又有些失落道:「本來娘說也要來看看你的,但臨來前突然噁心怕油,吳大夫看過了,說已經倆月了。」
「……」王賢呆了半晌,才一字一頓道:「厲害咧」
「恭喜官人,又要有個弟弟或著妹妹了,」林清兒收起小小的失落,柔聲道:「知道自己有喜,娘不太好意思,爹卻高興的跟什麼似的,自然不讓她再來了。我說留下來照料娘,爹說我還不夠添亂的,還是給她請兩個婆子是正辦
「嗯。」王賢點點頭,笑道:「看來我們也得努力了。」
這次林清兒沒害羞,而是使勁點頭。
說著話,馬車駛出碼頭,外面的人聲登時嘈雜起來,京城街市之繁華,人煙之阜盛,自與別處不同,就連杭州也遠遠不及,隔著紗窗,林清兒看得有些失神,倚在王賢的懷裡,小聲問道:「以後我們就要在這兒生活麼?」
「應該是這樣的,」王賢點點頭,用下巴輕抵著她的秀髮道:「背井離鄉不習慣麼?」
在林姐姐身上,已經看不出當年那個獨撐林家,為翻案四處奔走的女強人的影子了,她已經完全回到了小女人的狀態。只見她輕輕搖頭,柔柔道:「沒有,你在哪家就在哪。」
一句話,就讓王賢抱她更緊。
盞茶功夫,馬車回府,大門敞開,直入轎廳才停下。待車停穩,幾個穿著得體的年輕丫鬟,擺好車凳,挑起車簾,恭聲道:「請老爺,夫人下車。」
林清兒下得車來,便是一愣,只見三四十個穿戴簇新、訓練有素的丫鬟、僕役、婆子,護院,早就在廳前列隊,在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率領下,整齊下拜道:「恭迎主母」
「……」林清兒心裡不禁埋怨丈夫,安排了這一出也不早說,弄的人兩手空空,毫無準備。好在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出身,又曾當過家,倒也沒有手忙腳亂,微微一笑道:「諸位請起,咱們日後有的是時間說話,先去各自忙吧,回頭到玉麝這裡領一份見面禮。」
「謝主母,遵命。」眾家人見她不慌不忙,氣度從容,便知道這位主母不是只菜鳥。那陳發更是暗道,看來小憐姑娘想要上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